聰明如斯,劉雪兒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有這樣的弟弟,你應該高興才是,難得他能懂事,知道保護自己的姐姐,我看了都會感動,更何況是你呢,真的好羨慕啊,有這樣好的弟弟。」劉雪兒也看向窗外的繁忙人群,整個人被挖空,腦海一片空白,突然有一種不現實的感覺。
「縱然是我的好弟弟,如此的關心姐姐,我才是更加的擔心,皇上喜怒不形於色,城府不淺,又是極為聰慧,我們早晚會被揭穿,四弟又該怎麼辦?」父親沒了,家沒了,只有這個弟弟,「我要保護他,你明白麼,雪兒,我要保護他。」
「我明白,但是不怕,七公主對秦逸的感情絕不是僅僅的兄弟之義,還有男女之情,到時候,七公主也會替我們說好話的,即使七公主撒手不管,我們還可以帶他離開。無風雨不成江湖,無恩怨不成豪傑,男人是需要在逆境中成長的,不要總是覺得他小,每個人都要為成長付出代價。」劉雪兒展開笑臉,細心地寬慰,「既然我們已經走進了迷宮,那我們就一步步的探索好了,雖然避免不了迷路,雖然我們也許會走近死胡同,但是,我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在探險,世事難料,勝敗都不注定,我們說不準是最後的贏家。」
「雪兒,你總是寬慰我走過最艱難的時候,你的恩情,此生無以為報,」冷寒凝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銅鈴,放到劉雪兒手心,「這種銅鈴,世上只有一對,除了我手中的這個,另一個在皇上手中,他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我犯了無法彌補的錯誤,這個銅鈴,便可以換回一條命,你待我恩重如山,而我無以為報,就還你一條命吧。」
劉雪兒把銅鈴放回冷寒凝的手中,搖搖頭,正顏:「不需要,既然我們是姐妹,又是同甘共苦這麼久,那沒有必要這麼客氣對待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一起死,你明白麼。」劉雪兒情真意切的說道,雖然煽情,卻是真的是發自肺腑,「我沒有了爹,沒有了娘,沒有了應有的身份,只有你,所以,你要在我身邊,提醒我,幫助我,做一個好皇后,保護你的子民。」
劉雪兒算是最瞭解冷寒凝的人,在冷寒凝的心裡,最渴求的是家人的關心,最不敢觸碰的是夜闌的愛,最在意的是冷秦逸的生命,心裡最重的是對子民的責任。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願如你所說。」冷寒凝淺淺的吸了口氣,「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人生得一知己,若是再不滿足,我就該真是貪得無厭了。」
「哪有啊,你的要求只是冰山一角,還難不倒我……」劉雪兒忍不住笑了。
「誰在外面!出來!」劉雪兒的目光鋒利的射向門口,一聲冷斥,果然,是一個人影閃過,等到追趕出去,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目光追趕到大街,瘋狂的搜尋,來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唯獨不見那個身影,暗暗生疑,到底是誰在房外偷聽。
「三嫂,發生了什麼事情?」夜寧從另一件房間裡跑出來,環顧四周,已是步入警惕狀態,不敢大意馬虎。
劉雪兒看了看夜寧,只言:「沒什麼,看錯了,要走了麼?」
「嗯,馬上就要清晨,下午就可以到了。」夜寧緩緩地回答。
「那好,我去叫淚痕。」
待到劉雪兒的衣袂消失在視線之外,夜寧轉頭看向大街的深處,怎麼都覺得有蹊蹺,剛才的聲音她真真切切的聽在耳中,難道皇兄派人隨身保護皇后?奇怪了。
「淚痕,我們……」劉雪兒到門口,剛要抬腳邁過門檻兒,卻見淚痕與冷秦逸站在房間的中央,面面相覷的對視,都在沉默不言,其中的感情不言而表,劉雪兒的臉不由的抽搐了一下,鎮定的走到兩人中間,把冷秦逸的視線隔開,冷寒凝被護在身後,冷寒凝也緩緩地轉身。
「四弟,是不是來催二姐啟程的?」劉雪兒試圖打破尷尬的局面,有意無意的讓冷秦逸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相信,她不會這麼快被揭穿,但是,她卻曾考慮過,親人之所以被成為親人,就是因為有共同氣息,即使多年不見,或者不曾相識,也會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心有靈犀的回眸。
只是很短暫的一怔,冷秦逸又恢復了之前的鎮定的神態:「是,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剛才見二姐不在,就只好先同淚痕說了。」
「也好,我們走吧。」劉雪兒看向淚痕,「你可以麼?」
淚痕抬腳走出門:「無礙。」
上了馬車,冷秦逸趕著車,夜寧、冷寒凝和劉雪兒坐在車廂裡,不消片刻,就到了青山寺周邊,青山寺在距京師的東北面,青山寺建在青山山底,三周環水,往來都需要木舟的接送,劃木舟的都是多年的老舵手,船舟相當的平穩。
坐在船舟上,迎著暖暖的午風,頭上頂著藍天白雲,身邊還有許多的小舟來來往往,真是愜意的很。
冷秦逸站在舟頭的位置,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夜寧也晃晃悠悠的跟了過去,陪他一起站在那裡,淚痕與冷寒凝毫無聲息的坐在船的另一邊,也是各懷心事。
「幾位是來拜佛還是來求籤?」掌舵的老舵手划著船槳,笑哈哈的大聲一問,伴著水波的嘩嘩流淌,聽起來十分的悅耳。
「既拜佛也求籤。」劉雪兒回答。
「這拜佛啊,青山寺的佛可是最多的,傳說百年之前,這青山寺還是一座小寺,有一年,北寒的先祖戰敗至此,帶著將領一十三名,在廟裡休息,晚間入睡的時候,先祖外出夜觀星象,發現星像有異,東北方的紫微星湧動,就在它的不遠處,金光燦燦,染黃了半邊天際,無數的黃光一個一個的竄到青山寺中,都說先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為此,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勢如虎,與敵軍大戰一天一夜,橫屍遍野,餓殍孤鴻,最後,將領是剩下三個,先祖就憑借這三名將領,打下了北寒的萬里江山,為了報答佛祖,就重新整修的青山寺,青山寺才有了今日的氣魄。」老舵手划著船說道,如同親眼所見當時的情景,言語間都是慷慨激昂的情感。
「那求籤又有什麼故事?」劉雪兒也來了興趣,接著問了一句,老舵手見有人喜歡他的故事,他也來了興致,繼續講:「求籤的故事,還要講講不久前被斬的丞相。」
「丞相?」劉雪兒錯愕,不禁看了一眼身邊的冷寒凝。
「是啊,就是丞相,話說丞相的大夫人不是被本土的女子,而是關外番邦女子,那一年的冬天,北寒下了一場大雪,冰封千里,萬里之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丞相那時候還是窮困潦倒的書生,沒有功名,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潦倒到了極點且不說,無親無故才是最可憐的,有一天,丞相來到青山寺求姻緣,在解籤的時候,結果就遇到了他的有緣人封心兒,封心兒親自幫他解籤,表達愛慕之心,據說,這名叫封心兒的女子可是不禁相貌好,而且家世也好,為了丞相,與家人斷絕了關係,只是,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來歷,那一年多少英俊瀟灑的少年郎追她,可惜啊,她一心關心丞相一人,後來與丞相成親,在丞相娶了小妾之後,沒幾年就病死了,可惜啊可惜,姻緣簽果真是靈,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老舵手娓娓道來,簡直就是親身經歷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知情人。
「封心兒?難道丞相就沒有查過她的來歷?」劉雪兒好奇的問道,以冷丞相的心思,不可能不追查。
「有啊,後來得知封心兒其實是南疆教主的女兒,為了丞相,一個小女子跑了大半個北寒,最後竟然在青山寺遇到了,真是可敬可佩啊,現在的女子,哪有這般的能耐,可惜,最後還是難聚首啊,世事難料,總歸是錯過了,封心兒也是個可憐人,她死的那一年就已經是病入膏肓,都說封心兒是被丞相的小妾折磨死,要我看啊,也是她不想讓丞相為了家事和國事為難,隱瞞了病情……」
「老伯,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故事,難不成您是天上的太白星君,地上的月老,專管人間事?」劉雪兒真是驚訝之極,雖是鄉野緋聞,卻如同感同身受,叫人怎不奇怪,言語間有讚賞之意。
「哈哈哈,」老舵手捋了一把長到半胸的白花花的鬍鬚,「小姑娘啊,官家的事情,沒有不透風的,老朽活了大半輩子,聽過的,見過的,也不少啊!」
「那您不知道什麼呢?」劉雪兒笑著問。
「這個,不知道的麼,哈哈哈,有了,不知道當今的皇后是真是假,不知道當今陛下的情誼是真是假,不知道,當今的局勢是好還是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