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兒抿嘴一笑,半真半假的回答:「皇后真真假假又如何,只要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受益的就是天下百姓,當今陛下的情誼真真假假又如何,只要他胸懷天下,就會勵精圖治,百姓安樂,至於當今的局勢嘛,這個自然要看天意了……」
「丫頭啊丫頭,一點就透,哈哈哈……你我有緣,就姑且給你個提示,不要太執著,隨緣反而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到了岸,下了船,劉雪兒幾次回頭,總是覺得不太對勁兒,但又說不出來,等到人走遠了,老舵手這才返航,到了青山寺的對過,把斗篷摘下來,還給另一名衣著單薄的老頭,並且給了幾兩銀子,轉身離開。
走到一頂小轎子前面,幾名便裝的家奴,見到來人躬身:「劉大人。」見到了正面,才發現那名給劉雪兒划船的老舵手竟然是劉正道喬裝打扮的。
「事情辦妥,我們走吧,記住,今日之事保密,不能外洩,尤其是不要告訴夫人。」劉正道和顏悅色的提醒。
「是,小人記住了,為首的人回答,「老爺,剛才奴才見到皇上也來青山寺了。」為首的親信湊到劉正道耳邊悄悄地說。
「皇后在的地方,必然會有皇上,不急,我們打道回府。」劉正道歎了口氣,計劃下一步怎麼辦,因為隱隱約約覺得皇后此次回來的目的並不單純,所以才花了番功夫指點一二,讓她放下個人的恩怨,輔助聖主,皇后聰慧,心胸大度可見一斑,但是,若是這半年遭受了別樣的境遇,又遇到父親被斬於菜市場,那就另當別論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功夫有沒有效用,但願一切安好,不要節外生枝。
青山寺的香火出奇的鼎盛,好不容易找到幾個位子。
「二姐,給你。」冷秦逸把檀香點燃,交到劉雪兒手中,又點燃三根,交給淚痕,淚痕俯身,算是道謝。
劉雪兒拿起佛像前的竹筒,開始搖簽,竹籤在筒內嘩嘩作響,片刻,一個竹籤如通靈般跳了出來,劉雪兒把竹籤上的籤文拿下,展開,放到解籤人的眼前。
「姑娘要問什麼?」解籤的老者打開籤文,那雙眼睛不知道是睜著還是閉著,朗朗上口,「神黯黯,意悠悠,收卻線,莫下勾。」
「問事。」劉雪兒正顏,「解解看,看你說的準不准。」
「此簽乃是下下籤啊,諸事暫且打住,免有誤,以防後悔。」解籤的老者抑揚頓挫的解籤,「照此簽看來,姑娘所辦的事情有違天意,正所謂蒼天之意,便是天理,姑娘辦事有違天理,必會遭到天譴啊,不如把事情放下,把心裡的事情也放下,既能重新開始,又能柳暗花明,豈不是兩全之策。」別看解籤的老者弱不禁風的,說起話來還是句句在理。
「做姻緣又是何解?」劉雪兒劍眉挑起,出言挑釁,想看看這個老頭的本事,「莫不是也是下下籤,我就孑然一身,了此殘生了?」
解籤的老者搖搖腦袋,似是沒有聽出言語中的諷刺,只是自己解手中的籤文:「若是談到姻緣,那這就是上上籤,問得君在何處尋,就在九塔飛中天。」
「何解?」劉雪兒心中十分的疑惑。
「就是說……」見到湊過來的身影,解籤的老者聞到一股清淡的茶香,半瞇著的眼睛忽而睜開,直直的盯著冷寒凝看。
「淚痕,你怎麼過來了,求完簽了?」劉雪兒問,卻把手中的籤文給放在了袖中。
「還好,只是拜佛,沒有求籤。」冷寒凝淡淡的回答,衣袂輕輕地飄起,看到她勾起笑意的嘴角,可見她是十分開心的。
淚痕開心,劉雪兒自然也是舒心。
「這位姑娘,看你的氣質,絕對不是等閒之人,看你的人氣,似乎與紫微星的星氣有些淵源,不知道你可是皇室中人?」解籤的老者坐正了身子,遙遙的看向冷寒凝,「沾有紫微星星氣的人,絕對不是等閒之輩。」老者很確定的下了定論。
冷寒凝走到解籤老者身邊,微微一俯身,週身的冰冷之氣,如同渾然天成,與生俱來。
「您過獎了,鄉野女子,哪能沾有帝王之氣,窮鄉僻壤,見得多是鄉野村夫,若是能夠見到您口中的皇室之人,那真是積了八輩子的夫妻,小女子是粗人,以採藥為生,您不要看走了眼才好。」
解籤的老者毫不在意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幾口,忽而哈哈大笑:「哈哈哈,既然姑娘不肯相告,那就不多加勸阻,小人也會三緘其口,絕不外露姑娘的行蹤,只是,老朽還是好意的勸解一句,兩位的戾氣太重,還是多打打坐,放棄執念,才能修得正果。」
「那就謝謝老先生了,小女子受教。」說罷,拉起劉雪兒離開,也顧不得繼續解籤了。
香火鼎盛的寺廟,又湧來一群解籤的人,剛才的插曲就此抹去。
青山寺後院是北寒最別緻的風景之一,此處是人間仙境,四季變換,長久長青,四季如春,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是一番風涼,即使在銀裝素裹的冬季,也是溫暖陣陣送春來,寺院中設有皇室的行宮,供皇室人員避暑之用,因夜闌向來不喜奢華,青山寺的行宮也就荒廢了,直到前不久,夜寧說要來這裡拜佛,才遣派士兵略微的打掃了一番,雖不及宮廷隆重奢華,卻是足夠的乾淨整潔。
「淚痕,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因為長久沒有人居住,潮濕了一些,我們暫且在這寺院裡轉轉,等到潮濕的氣息過了,我們再回去。」劉雪兒拉住淚痕,緩緩地商量。
「好,」冷寒凝轉身看了幾眼,「怎麼不見夜寧和秦逸?」從剛才就一直不見他們,因為大廳老頭的事情,急著逃離,一直沒來得及問。
「他們去見盧鐵吉了,曾經共事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有些話要講,我們實在不好插足。」見冷寒凝的口氣有些著急,劉雪兒忙不失迭的事情的原委講出來。
「我們也應該去見見,這樣才能顯示皇室對臣子的敬重,現下也是無處可去,不如一起去看看盧將軍,說起來,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他了,已經忘記了他的模樣。」冷寒凝默默地說,腦海中一片的糾結,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那張臉的長相,只能自歎一聲是自己健忘。
「聽你的,這方面,還是你最了結這些官場的事宜,看吧看吧,我還是離不開你的教導。」劉雪兒扶著冷寒凝瘦弱的肩膀打趣的說道,「最近又瘦了,以後要多吃,不然,人家以為我虐待你這麼神秘的女子呢。」
說是打趣,其實兩人心中都明白,這病才是體弱多病的根源,只是兩個人都不點透而已,聰明人之間相處,總是如魚得水。
還未到盧將軍的住處,已經聽到裡面爽朗的笑聲,男女間雜,劉雪兒拉著淚痕悄悄地走了進來,看到最害怕見的人出現在大堂。
「皇后也來了,在這裡遇到皇后,真是巧啊!」夜闌尷尬的說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堅毅的面部線條一僵,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一句了。
「原來皇上也在這裡,臣妾遠迎來遲,還望皇上恕罪。」劉雪兒一躬身,淚痕也跟著一俯身,「皇上何時到來的,臣妾也沒有來得及去迎接。」劉雪兒習慣性的笑著迎了上去,雖是一身的便裝,卻已經開始有了皇后的風範和華儀。
「剛到,還沒有來得及通知皇后就遇到盧將軍,就趕了過來,沒有想到皇后這麼快就來了,也省得朕再跑一趟了。」夜闌接著話柄說道。
「末將參見皇后娘娘。」一個魁梧的四五十左右的一臉虯髯的將軍在劉雪兒面前一跪,「皇后金安!」
劉雪兒虛浮一把,笑著點了點頭,扯起一抹微笑:「原來是盧將軍,半年不見,你還好麼,本宮真是很牽掛盧將軍。」
盧鐵吉聽完這話,身體冷冷的豎起了汗毛,一身的涼汗,一直低著頭,幾乎都要趴在地上,皇后的牽掛,讓他實在無力承擔這句話。
「盧將軍,為什麼一直跪在地上,你乃北寒的大將,本宮受不得,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劉雪兒說道,這番情景從未遇到過,只好看向淚痕,淚痕也是怔怔的失神,看著地上的人。
「淚痕,你不是說有些累了麼,既然皇上和盧將軍有事要談,我們暫且先回住處。」劉雪兒說道,「臣妾告退。」
回到房間,淚痕突然摘下斗篷,摘下面紗,讓劉雪兒震驚不少,自從回到北寒,她可從來沒有摘下過那張面紗和那個斗篷。
「淚痕,你怎麼了,你的臉不舒服麼?」劉雪兒關好門,凝視著淚痕臉上的那道傷疤,仔細檢查,疤痕發著暗紅色的,因為天氣的原因有點兒發炎,只要平常注意一些就好。
冷寒凝抓住劉雪兒的胳膊,攥得緊緊的,劉雪兒冷吸了一口氣。
「是他,就是他,是他把我推下懸崖,是他,就是他,我沒有認錯,就是盧鐵吉,就是盧鐵吉……」冷寒凝眼神空洞,不斷地喃喃自語,「我記得他的樣子,他刺了我一劍,推我墜落懸崖……害我回不了家,害我不能恢復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