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野蠻?爹不是說皇室的人都是溫文爾雅麼,為什麼你不是呢?」小女孩兒不惱反笑,自個兒站起來,掃去身後的塵土,皺皺鼻子,「你看,衣服都被你給弄髒了,到時候娘罵我的時候,你可得幫我討個人情呀。」笑瞇瞇的眼角勾起。
「讓開。」年少的夜闌陰沉著臉,對小雪兒發出警告,「不然你會後悔的!」
小雪兒也拉下臉,學著夜闌的口氣:「看你能怎麼樣!」
結果好端端的遊戲變成了吵架。
最後,小雪兒被強行按到鞦韆上,小夜闌把鞦韆推得高高的,因害怕而鬆手,在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曲線,最後一頭紮在了對過的一堆草叢裡,幸好是草叢,撞破的只是胳膊上的一塊肉,而不是腦袋。
小夜闌看著胳膊被厚厚的層層的雪白雪白的紗布纏繞的如同一大朵棉花的小雪兒的臉上掛著一滴一滴亮晶晶的淚珠,忍不住撇撇嘴。
等到劉正道夫婦把大夫送走後,這才陰著臉,背著手,走到小雪兒床榻前。
「喂,你怎麼樣?」小夜闌的口氣有點兒居高臨下的感覺,顯然是當皇子當久了,毫無禮貌可言。
「被你給摔慘了,你要不要看看。」小雪兒可憐兮兮的伸出細細的胳膊,一片殷紅,「肯定是壞掉了,以後,就不能寫字了。」言過其實加上過人的表演,讓小夜闌微微動容,心底一股歉意浮上心頭,畢竟不是想要故意摔她,只不過是想要給她一點兒教訓,讓她乖一點兒。
「我不是故意的。」
「胳膊是你摔壞的,你要賠我。」
「好吧,你說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我要你蕩鞦韆。」小雪兒閃著黑乎乎的大眼睛,從床榻上爬起來,那個手腳靈活的程度,簡直像一隻猴子,而不是一個受傷的病人。
最後,有點兒恐高的夜闌兩隻手緊緊地握住鞦韆兩端的繩子,硬著頭皮被小雪兒推得高高的,耳邊都是呼呼地風聲和小雪兒得意的笑聲。
好吧,這次認栽。夜闌沉沉的感歎,女人真是有心機的動物,這是小夜闌對女人的最後定義。
回憶撲面而來,猶如不斷湧動的海嘯狂風,讓人的心難以平定下來,夜闌看著鞦韆架上怡然自得的三繪,突然有種錯覺,不過,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畢竟,當年的劉雪兒已經成為了在後宮足夠可以呼風喚雨的淑妃娘娘。
「好了,我的要求達成了,我可以走了麼?」鞦韆蕩到最高端的時候,三繪一使勁兒就飛到了屋頂,轉身面對著夜闌,靜靜地問,如果不是仔細聽,也許就隨風而逝了。
夜闌有點兒不可置信的看著靜如湖水的三繪,微微瞇著危險地雙眸,嘴角勾起淺淺的冷笑,暗地思忖,看不出,這個冷的可以殺死人的女人,還是一名武林高手。
「自便。」夜闌拱手,微微頷首,知道三繪修長的身影一個縱身躍入後院,消失在一片小竹林之中,他這才轉身,準備離去。
忽然,一陣悠揚流暢的琴聲,從隔壁的院落裡越過牆頭,傳入耳中,淡淡的如小橋流水,又如古樸的佛香沁人心脾,「錚錚」的琴音時而高高的揚起,時而低低的流轉,捉不住其中的任何一個音符。
腳步頓時一滯,心跳慢了一拍,身體驟然隨著琴音而去,無論生死,這種琴音,他是永遠不會在記憶裡抹去。
等到來到後院,琴聲已經消失許久,微塵覆蓋的亭廊裡,一台古樸的古琴擺在亭廊的檯子上,無人彈奏,夜闌看過琴弦,確定有人方才彈奏,急匆匆的四處尋找,凌亂的腳步在後院一圈又一圈的尋找。
驀然轉身,一個青色的身影就在他身後,竟然讓他無法察覺,「你怎麼在這裡?」夜闌問眼前的人。
三繪隨意的靠在柱子上,絞著如瀑披肩的秀髮,微微一笑,不答反問:「我住在這裡,在這裡彈琴,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倒是你,為什麼來這裡?」
夜闌凝視著古琴,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來回扇風,苦澀的自嘲:「以為是碰到了一個消失許久的故人,原是認錯了。」
「哈哈,故人?」三繪有意無意瞥向角落的放大聲音,「是哪位故人,可否相告,或許本姑娘認識也不一定呢?」
夜闌微皺劍眉,打量著三繪,繞到她身後,在他頸邊低低的說道:「不知為何,在下總是覺得姑娘想要打探些什麼?在下想要請教,是姑娘有意而為還是好奇心太重,無意而為?」
三繪不以為意的回頭,直直的盯著夜闌深黑的眸子,眉毛微微的挑起,勾起諷刺的微笑:「都說疑心重的人,會失去身邊所有愛他的人,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一種?」眉目依舊,並肩對視,大膽的女人,總是有幾分可愛的地方。
夜闌瞪了三繪一眼,不再言語,邁著大步,離開了後院,暗處的黑色身影,這才走到了陽光下,午後的陽光灑在古琴上,琴弦泛著淡黃的光亮,纖細的手指在古琴上緩緩地遊走,猶如一條行動遲緩的蛇,小指勾起琴弦,停駐半響,最後還是悄悄地放下,躬身抱起古琴。
「不彈了?」三繪問。
「惹了太多麻煩,就不該在繼續了。」冷寒凝低低的說,指尖留戀著古琴的琴弦,她捨不得,卻不得不捨。
三繪仰起頭看向即將墜落的夕陽,那最後一圈迷人的雲霞,也即將消逝,迎來明日的晴空萬里,是不是人的牽掛越多,就會越難以割捨,看來,她也要早作打算才是。
宮廷
「皇兄,你把冷秦逸給弄到哪裡去了,你倒是說呀?」夜寧返宮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冷秦逸,第二件事情,就是一路不帶喘氣的跑到賢怡宮,把正在睡夢中的夜闌給吵了個翻天,搞得賢怡宮烏煙瘴氣,小皇子哭個不停,賢妃皺著眉頭,一臉疲憊的哄著小皇子。
「寧兒,你急什麼,不過是給他分配一個任務,過些時日,就讓他回來,對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夜闌把最後一個扣子繫好,任由宮女打理其他的事情,「這次回來,可不能再亂跑出去了,一個公主,不能到處瞎胡鬧。」
夜寧悻悻的坐在座位上,用手支著尖尖的下巴,趁著夜闌穿衣的功夫,美目四處亂轉,最後落在賢妃和她懷中的小皇子身上,賢妃大概是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夜寧的目光,回眸一笑,結果小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機立斷的尿了賢妃一身,賢妃的笑臉變成了尷尬,眼睛中某種液體搖搖欲墜,一直在哭的小皇子卻笑了。
「皇上,小皇……」
「賢妃娘娘急什麼啊,小孩子做這種事情是常有的事兒,要是不樂意就送到淑妃娘娘那裡呀,反正,這幾日淑妃的身體已經漸漸好轉,照顧個小孩子可是綽綽有餘哦!」夜寧雖然是皇室的公主,卻不嬌慣,最看不順眼這種一點兒芝麻大小的事情就大驚小怪的後宮嬪妃,有時候,一看見她們對夜闌發嗲就來火。
「公主這是哪裡的話,寒兒在這裡,與本宮已經有了感情,若是讓他換個新住所,恐怕小孩子也不樂意啊!」賢妃笑著把夜寒交給服侍的宮女,走進內室換衣服。
「皇兄,你還真把寒兒交給那位啊……」夜寧看著毫無戒心的夜寒,再想想城府深不見底的賢妃,還真是覺得這對搭配讓她很不爽。
「那你覺得該讓誰撫養?」夜闌漱口結束後,喝了口清茶,微苦,「沒有人比賢妃更合適了。」
「這個有什麼難的,交給我啊!」夜寧撇撇嘴,關鍵時候就把她扔到一邊,微微挑眉,還動真格的。
「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能養孩子,況且,朕打算今年把你嫁出去。」夜闌擺擺手,這是什麼主意,沒嫁人,就想養孩子,最主要的是,她那個寢宮更不安全,身邊的一批宮女個個都會舞刀弄棒的,若是有一個突然發瘋,傷了孩子怎麼辦?
夜寧一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桌子被撞了一下,半杯清茶都撒了:「皇兄,你開什麼玩笑,你可是答應過我,不管我的,你怎麼又管起閒事兒來了,我們可是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啊!你是皇帝,說話不能不算數。」
「怎麼不算數了,真不過是想要推個順水人情,你喜歡冷秦逸,朕讓你嫁給他就是了,你要是不願意,朕還不想做這個討人嫌的月下老人。」
「誰說我喜歡冷秦逸了?」夜寧鮮有的爭辯,臉頰紅的像是秋天的蘋果,自個兒在一邊兒嘟嘟囔囔的像是蚊子哼哼。
「哦?不喜歡?那你回宮找他做什麼,朕的後宮統領可是不會聽你一個公主的調派。」
「行了,皇兄,玩激將法這個早就過時了,你還是換別的招數吧,我的事情,您老就消停了吧,我又不是不會自己處理,至於那個寒兒的事兒,你到底同不同意,別的不說,至少,在我的宮裡,他的性命無憂,若是寒兒有恙,我以性命相陪。」夜寧說道,自信滿滿,這不是自負,她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