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怪早年是一個棋品不佳的角色,贏了盛氣凌人,輸了撒賴,弄壞名聲,沒人愛跟他下棋。他又迷棋,便立下規矩:誰肯跟他下棋,奉上精料泡製的美食;贏了他,再奉上珍珠一斛;輸了就做他的僕人,直到下一個輸棋的替換。
給他扣船上的兩位當然是棋中高手,眼見勺帡擺出珍瓏,老毛病發作,一人一句鬥起棋來。
棋怪大怒:「觀棋不語真君子!」
二棋手火大,蓋老傢伙看別人下棋時從來不做君子!
才要以牙還牙,劉嘯清含笑朝他們使了個眼色。此君修真級別嚇人,微笑男女通殺,兩個小二頓感如沐春風,乖乖靜立一側做「君子」。
棋怪是急性子,下得極快。勺帡有意磨蹭,每一步都要磨上二三分鐘,神色卻絲毫不顯得緊張。如此這般一步步斗下來,居然戰了個平手。
劉嘯清攏著高個小二的肩,清了清嗓子,曰:「珍瓏只是熱熱身。老人家,正經交手,若我家公子贏了,一斛珍珠不必,請還這位朋友自由身,如何?」
高個小二好不激動,他與這對「主僕」頭回照面,狗P交情沒有,當下恨不能換帖焚香八拜結交。
棋怪嘿嘿笑,眼珠在四個年輕人身上轉來轉去。他是江湖跑老的角色,劉嘯清的氣勢,勺帡對此君的態度,都顯示這小子不可能是僕人。
片刻,他認為自己看破機關,撚鬚曰:「來老夫處救友的?這只笨瓜老夫早煩透了。這麼著,若邵公子贏了老夫,你們開路,一斛珍珠照樣奉上。下平手你們也領走他,以後每年邵公子陪老夫下一盤棋,直到決出勝負。若邵公子敗了,留下來陪老夫下棋,哪天贏了,你再領著這只笨瓜開路。」
勺帡點頭:「前輩所言再合理不過。晚輩有一個請求,晚輩想去跟童兒姑娘打個招呼,也許她會有興趣前來觀戰。無論她有沒有空,明天晚輩再來向前輩請教。」
棋怪不疑有他,興沖沖曰:「好!你把她領來,讓老夫見識一下!」
於是乎熱淚盈眶的高個小二挽了劉嘯清的手,一路將他們送到船邊,又使出吃奶的力猛捏勺帡的手:「小弟恭候二位了!」
重獲自由的胖小二亦力挺勺帡,稱明天會帶一幫好友前來助威。
該小子在棋怪處做了半個月僕人,受夠鳥氣,今天「邵公子」戰平棋怪,興奮得他好似自己打了大勝仗,手舞足蹈要請「邵兄」去大吃一頓,以壯明日之威。
勺帡揉著被高個小二捏疼的手,聲稱要去見童兒姑娘婉言謝絕。
此時已是晌午,分手後勺帡悶頭朝回奔。劉嘯清知其著惱,花言寬慰:「輸了不打緊,棋怪的烹飪手藝你都見識了,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哪天你煩了,讓童兒幫忙開溜。再則你未必輸,今天輕輕鬆鬆就跟他戰了個平手,我對你信心十足。」
無論劉嘯清說什麼,勺帡都一言不發。
終於回到別院,隔音障落下,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劉兄,今天,我無論如何要見到童兒!!!!!!」
勺帡只有在要拉開兩人距離時才叫「劉兄」,自覺理虧的劉嘯清一疊聲道:「好好好,我這就叫人去送信。」
「你帶我去!」勺帡才不相信劉嘯清會傳信。
劉嘯清抓抓頭:「不大方便,她有要事。」——沒說假話,他們呆臨安是滅罌粟的,這鬼東西是出了滅,滅了出,別提多討厭!雖然地球所有空間帶毒乃即成事實,但本空間是地球最好的一顆葡萄,總不能連這一顆也不得清靜。故此,他們打譜在最奢靡的臨安城紮住這股邪風。
眼見勺帡不依不饒,他忙打恭作揖:「你放心,我跟她說無論如何來一趟!帡弟,今天是我沒先打招呼,給你賠不是了。好帡弟,笑一個嘛,別這麼黑著臉嘛。那個棋怪太討厭了,教訓一下他,叫他曉得天外有天。」
勺帡冷笑:「是教訓我吧?你知道我擺的是什麼珍瓏?那是我們那兒匯天下精英智慧擺出來的!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就能下個平手,他分明是宋國的無敵一霸!」
劉嘯清瞪起眼:「少長他人志氣,臨安棋王的棋藝就不在他之下,不愛跟他下棋罷了。帡弟,戰前一定要有信心,哥給你賠不是,給你作捐了,要不要跪下?」
勺帡氣得沒脾氣了,往椅上一坐,有氣沒力道:「我要見童兒,見不到童兒我絕食,我絕水,我拿根繩子吊死自己,^*(+|~A……快去給我找根繩!」
劉嘯清咕噥:「童兒棋藝真的在你之上?我怎麼不知道。好啦,這就給你六百里加急催她過來。」
童兒果然來的很快,僅僅半個多小時便翩然而至,劈口就問:「什麼事?」
劉嘯清搶先將今天的事道出,告之:「被棋怪扣下的一個是李太師的侄兒,一個是徐太保的二公子。我對勺兄信心十足,所以上船挑戰。」
童兒眼珠轉了轉:「明白了。你先到外頭守著,我跟勺帡說幾句私房話。」
隔音障落下,勺帡卻啞了,蓋因童兒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那種事怎麼說得出口。
童兒察言觀色,笑道:「嘯清是花花公子,跟他生氣生不完。不就是跟棋怪下棋?沒啥大不了,輸就輸唄,明兒晚上等老東西睡著,我帶你開溜,讓他抓瞎去。」
勺帡心定下來,把轉世路上的事說了,又要求:「今晚我不想呆這裡了,能不能去客棧開間房?」
童兒作難,片刻言:「實不相瞞,我們正在查一個案,嘯清老想摻和進來。他身份高,萬一出點事怎麼交代?你能不能再委屈一夜,我明天另外找點事吊住他。」
勺帡恍然,忙為恩人分憂:「如果太麻煩,我再住些日子也沒問題。說到嘯清,嗯,他總是對一些有夫之婦……我擔心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