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深秋,霜氣暈染的整個杏園都一股子冷冽而清寒的味道,鄭子歆貪婪的享受著陽光,她的樣子就像幾年前高長恭初見時一樣的嬌美,可是這樣的嬌美背後藏著的危機她自己能預見的到卻不知道有多嚴重。
「長恭,知道當日我為何讓你去借雪蓮嗎?」李可辰與高長恭站在門口看鄭子歆為滿園霜跡開心的樣子。
「知道,你是為救子歆性命,你把子歆當親姐姐,這我都知道。」高長恭感激的看了李可辰一眼,其實李可辰不必執著於他,她可以有很好的歸宿,可以說是更好的歸宿。
「算是吧,但是可辰沒有告訴過你們,用了那雪蓮之後人會呈現出很自然的良好精神狀態,但是日後毒性積聚到一日盡數攻心的話,子歆姐姐要承受的痛苦會是如今的十倍百倍。」李可辰說出了自己一直不忍告訴高長恭的事情。
「真的沒有方法可以解毒嗎?」高長恭沒有激動的大吼,也沒有暴怒,他只是還那樣安靜的微笑著,看著在杏園裡歡快的接著霜氣的鄭子歆。眼淚從他俊俏的臉上一路走過,在陽光下耀的人心裡酸酸的。
「這毒是突厥王室所制,長恭不會不知道,在突厥只有他們的可汗才有這種毒的解藥,別的人是見也沒見過的。」李可辰說出了這樣殘酷的現實。
阿史那燕都,又是你,高長恭內心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就無所不用其極,而阿史那燕都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是他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說服阿史那燕都,讓他解救自己的妻子。
「我不會讓鄭子歆死的。」高長恭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有回復了之前的微笑,故作輕快的向鄭子歆走去,他必須像她一樣的快樂,否則她也會不快樂。
「喜歡這霧,是嗎?」高長恭站在鄭子歆身後,溫柔的問了這麼一句,這樣的景像在李可辰的眼裡協調的無以復加。她本來就是這風景之外的,也永遠無法走進去,所以她能明白,她來洛陽全是為了鄭子歆,而不是高長恭。
「是啊,秋天對我的誘惑力並不大,但是我喜歡漫天的霧氣,喜歡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清,呵呵~」鄭子歆回過頭來開心的笑了,這許多時日她都沒有再受毒發的困擾,所以她在心裡自欺欺人的以為她沒事了,她能夠很好的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能夠好好的陪著高長恭走過以後漫長的歲月。
通常這樣的畫面之後,都可以看到一個有些蒼老的身影走進這杏園,他知道一切,所以他更加珍惜能夠與自己的女兒一起的日子,他就是鄭中堯。
鄭中堯臉色有些凝重,高裕寧首先迎了上去,在眾人的心裡他從來沒有不快樂過。這些時日,就連鄭子歆都覺得,高裕寧是真的快樂,他總是微笑著,沒有一絲落寞的樣子。馮小憐於他就像高孝琬之於馮小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所以他只遠遠的看著。
「外公。」這外公早就叫的嫻熟,倒是李可辰,每次聽到高裕寧叫鄭中堯外公都會奇怪的看著高長恭與鄭子歆。她在心裡想,這倆年輕的孩子怎麼就這麼成了高裕寧的父母,這世界上還真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會發生,不過這高裕寧有了父母倒也可以少些高孝瑜與衣蓮雙雙亡故的痛。
「乖寧兒。」鄭中堯還是把高裕寧當成曾經的小孩子,如今都長成這般俊秀的少年了,還是被他叫著乖寧兒、乖寧兒。高裕寧倒也不像年少時那般在意,只是微微一笑,看著自己的外公。
「外公可是有事兒要同父親商量。」高裕寧看出了鄭中堯眉宇間隱隱的憂愁。
「是的,寧兒真是聰明。」鄭中堯看了看院內,鄭子歆與高長恭正開心的笑著,他也希望這樣的畫面能永恆,但是不該發生的事情又發生了。
「外公還是先告訴寧兒是什麼事兒吧。」高裕寧皮皮的笑著,其實有些事情,他也不想讓自己的父母親知道,他不想讓父親以身犯險,不想讓母親終日擔憂。
「突厥屢犯我晉陽城,指名要長恭迎戰,前次首領迎戰已經受了傷,幾路將士也都輕輕重重的有些損失。斛律將軍出戰,突厥就高掛免戰牌,不與我方正面衝突,你父親一日不出戰,他們就偷襲我邊關一日啊!」鄭中堯神色凝重了起來,不知道突厥又大的什麼鬼主意,這個時候竟然來滋事。
「突厥怎的這個時候來挑戰,可是母親身中劇毒,若是父親沒能陪在身側…」高裕寧想說若是有一日鄭子歆不幸毒發不治而高長恭卻不在身旁該怎麼辦,但是他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更不願意讓自己的外公傷心絕望。
「寧兒是懂事兒的好孩子,不過你母親這毒終有一日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外公知道你擔心你母親等不到你父親凱旋歸來的日子。」鄭中堯拍了拍高裕寧的肩膀,如今他已經長大了,跟自己這麼高了,想起曾經他們總是撫著他的腦袋的舊事,也覺得有一絲絲的安慰。
「父親說過了,朝堂之事,再不過問。」高裕寧朝鄴城的方向望了望。
「說你聰明怎麼在這個問題上就傻了呢?皇上若是降旨讓你父親前去晉陽協助絞殺敵人,你父親能不去嗎?若是不去就是欺君之罪,若是去呢,就照顧不到你母親。」鄭中堯繼續解釋著。
「可是我們可以不告訴父親,找人代他去也未嘗不可。」高裕寧胸有成竹的說著。
「找人代替?」鄭中堯想聽聽這個孩子又有什麼新鮮的想法了。
「是的,外公您還記得銀甲軍嗎?穿上盔甲誰也不認識誰,何況前次父親上戰場也是以面具示人,沒有人見過父親的樣子。」高裕寧狡詐的一笑,這個聰明而懂事兒的孩子偶爾露出的狡詐才會讓鄭中堯覺得他還只是個孩子,太淡定了他就有著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沒有的成熟。
杏園內,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的哭聲讓幾人的視線同時移到了鄭子歆的房間。看來是青荷醒了,她睡過了這一路的風雨,睡過了大齊王朝的暗流洶湧,在她的整個幼年裡她睡過了很多很多的幸與不幸。
鄭子歆與高長恭相視一笑牽著手向著房內走去,而園外鄭中堯與高裕寧也看著彼此笑了,他們的狸貓換太子,就要上演了,突厥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相信在不久的以後就會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