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他們都起了個大早,有心事的人縱然不失眠也不會睡很久,果然如此。
燕都表現的一臉興奮,他的女兒盈兒與侄女燕然也早已陪在自己的身邊準備著和來使們的旅行了。
「汗王早!」高孝琬禮貌萬分的衝著燕都說,燕都在想什麼他不會不知道,所以他願意站在最前面,為自己的兄弟遮風避雨。
「河間王早!」他斜睥著一旁的高長恭與鄭子歆卻不見兩人有理他的意向就沒再說什麼。阿史那燕然則是用有點憂鬱的眼神看了看鄭子歆與高長恭,無論這次她的皇叔做什麼抉擇她都注定與高長恭無緣,她肩負的是一個民族的使命,而不僅僅是想著自己的意願。面前這個妖嬈若神人般的男人眼中永遠不會有她,她身邊那個清冷的女子已經佔據了他的一切身心,她看的出來,他們是那麼的契合,雖然他們什麼話都不說,但是那種默契與融入彼此的感覺就好像氤氳了千年一樣。
鄭子歆看到了那目光,那種無奈而且彷徨的樣子讓她覺得難受,但是高長恭是她的,沒有人能夠取代她在高長恭那裡的位置,她不會同情誰的傷神,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她也看懂了她的無奈,她是一國公主,她永遠無可選擇。
遠處宇文邕一行人也漸漸行進,那種恢弘的王者之氣甚至讓每一個都覺得一絲絲壓抑,薩俐從未見過比自己的父汗還要有氣勢的男人,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讓她覺得神往。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蠱惑人心的面容,神形俊朗的笑,深邃的眼瞳讓他更顯得與眾不同。身後的女子也是美的很,剪水雙瞳,面若粉嫩的杏花,搖曳的身姿,給人一種芬芳縈繞之感。
「父汗,那人是誰?」薩俐拉了拉燕都的手抬起頭驚奇的問道。
「周天子,宇文邕。」就是從這一刻起,她深深的記住了這個男人的名字,就像她的姐姐深深的記住高長恭這個名字一樣。她們開始了人生中漫長而孤苦的愛戀,有時候她們很無辜,兩個女孩子,不應該捲進這場王朝戰爭中,還因此埋葬了自己一生的情感。
周天子宇文邕,他從西向東而來,朝陽打在他年輕而俊秀的臉龐上,仿若聖主朝殿一般,高長恭的秀逸飄渺,高孝琬的陽光溫暖,燕都的詭異魅惑,而他則是沉穩深邃,那種穩操勝券的感覺,有備而來的氣勢都讓他此時顯得熠熠生輝。
「燕都汗!」他微笑著打招呼,沒有一絲一國之主的高姿態。
「皇帝陛下!」燕都終於把目光完全投向宇文邕,身後的鄭子星也微微頷首向燕都致意,這女子不就是昨日坐在宇文邕旁邊的小生嗎!雖然他早就看出她是女子,但卻沒想到這一換裝也是個嬌艷欲滴的美人。
「既然兩國使者均已到齊,那我便帶眾位看看我這大漠荒原吧!」燕都眼底閃過一絲異色,而這異色並沒有逃得過鄭子歆的眼睛,說到大漠荒原的時候他略顯孤苦的眼神又出賣了他的野心,他不滿足於現狀,雖然西北少數民族均已臣服於他,他要的是廣袤的中原腹地,富饒的魚米之鄉,甚至這天下:「撒奚拓,備馬!」他朝身後的人揚了揚手。
「是,汗王!」叫撒奚拓的看上去神勇無比的男人轉身往稍遠的方向行去。
「幾位賓客先與本汗往前走吧!」說著手指向遠方:「那裡是我突厥的仙山,每年我突厥大半時間寒冷乾燥,並不適宜農桑,春夏來臨之際,仙山冰雪融水落至山腳,我國民便是以這仙山神水來種植農作物的。」他認真的給他們介紹著,好像真是陪大家觀光瞭解風土人情一般。
幾人隨著他指向的方向看了看那遠處的高山,在朝陽的映照下銀色的光打的人睜不開眼睛,冬日冰雪覆蓋的勝景也才得以見到。也許對於旅行的人來說這是絕美的風景,但是對於生活在寒冷地帶的突厥人民來說,這座雪山雖然每年會有冰雪融水給人們帶來種植作物所需的水源,但是惡劣的生活環境對他們仍舊是重大的考驗。其實他們一直以為燕都是為了自己一統天下的野心才要侵略其它國家的,他們覺得他是英雄、是霸主,可是不會是一個為民造福的人,看來他們的想法一直都錯了。他只不過想讓自己的子民也能像中原人一樣擁有比較來說幸福一點的生活。
高長恭與鄭子歆這兩個平時不怎麼想搭理燕都的人,也都對他投去了崇敬的目光,原來他們一直以為他是萬惡的撒旦之子,卻不知他也只是為自己的子民謀福利。宇文邕也沒說什麼,他甚至能理解阿史那燕都的意圖,他不過是為了一個無關自己大業的事情而勞心勞力而已,只因為他在那個位置上。子歆的讚譽的眼神讓燕都覺得心裡一軟,好像有陽光一樣溫暖的東西穿透他的心房,連著他心裡的那堅冰也融化了。他笑了笑,很多年以後當薩俐回憶起來還覺得那是自己的父汗笑的最真誠最沒有陰戾之氣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