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夫人哦了一聲,道:「原來,原來……我雖然不懂師父吟些什麼,可是也能從師父的神情中瞧出一絲端倪,知道師父在劍谷苦候多年,終於聽到伍師叔回來的琴聲,心裡想必歡喜之極,只是兩人分別得久了,一時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才為出不出去與伍師叔相見而頗感躊躕。嘿,我當時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他們不能復合,當然不能袖手旁觀,眼見師父甫露出去與伍師叔相見之意,便突然用怒蘇話大聲說了幾句。師父不懂怒蘇話,不禁一愣。我又用怒蘇話胡亂說了一通,神情卻表現得凝重之極。師父疑心起來,不住地盤問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其實,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是一門心思地想纏住師父,不想讓師父出去與伍師叔相見,後來見師父逼問得緊了,索性便抱了師父大哭起來,師父心中滿是疑惑,既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又不便拋下我出去,只好留下來柔聲撫慰於我。這樣耽擱得一會兒,房外的琴聲便消失了,到得師父追出去時,伍師叔又已經不見了。」
天狼郡主道:「亞娜師姐,你這不是詭計的詭計,可比一般詭計高明得多了,小妹當真是佩服之至!」
閔夫人苦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
天狼郡主道:「我怎麼是取笑你?不管什麼樣的詭計,一定要想好其中的關鍵,這才能騙得別人相信,可是亞娜師姐的詭計只需用別人不懂的言語亂說一氣,至多在關鍵時再大哭一場,不必想什麼關鍵之處便可騙人,這在兵法上乃是上上之策,小妹當真是佩服得緊!」閔夫人只好苦笑。
宇牧雲道:「亞娜師姐,你當時雖然阻止了錢師伯和伍師伯的相見,可是過後錢師伯總要追問你原因的,你卻如何解釋?」
閔夫人道:「我沒有解釋,因為過後我便後悔了。」
天狼郡主道:「你這麼快便後悔了?」
閔夫人點點頭,道:「那天晚上琴聲消失之後,師父當即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可是伍師叔已經走了。我和師父相處了兩年,從來沒有瞧見過師父那麼寂寥落寞,那樣黯然神傷……那是師父差不多等了近十年的幸福啊,眼見它終於來臨了,可是卻被我輕易便破壞了……我瞧見師父淒苦的表情,突然便想到了自己和敬哥生離死別時的傷心,我一下子便後悔了……敬哥之死,誰都是始料未及,我憑什麼去怪責別人?我當時便跪在師父面前承認了自己的過錯。師父沒有怪我,只是望著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宇牧雲道:「錢師伯心懷寬廣,他既然肯原諒自己的妻子,當然也會原諒你。」
閔夫人道:「師父不肯怪我,可是我卻不能不怪自己,我犯的錯,應該由我來彌補!我立誓要找回伍師叔,所以便離開了劍谷。我在江湖中找了伍師叔好久,始終沒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心中存了她會回到劍谷的指望,便又回了劍谷,可是伍師叔沒有回去。師父一直在劍谷等她,但伍師叔始終再也沒有回去過!」
天狼郡主道:「錢師伯就打算一直這樣等下去麼?」
閔夫人道:「師父是想一直等下去,因為人海茫茫,守株待兔等一個人的機率其實與在人海中找到一個人的機率相差無幾,甚至,有的時候,守株待兔的希望還要大些!」
天狼郡主道:「守株待兔的希望當然大過胡亂尋訪,這我可是有切身的體驗!」
閔夫人道:「可是守株待兔卻是消極的,如果伍師叔再也不會回到劍谷,那師父就算再等上一百年,那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反而更有希望。前前後後算起來,師父已經在劍谷等了十多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多年?」
天狼郡主道:「我說的守株待兔的希望大,那是指要有把握一定能守得雲開見月明,跟錢師伯這樣毫無指望的死守,那可不能同日而語!」
閔夫人辯她不過,也不跟她爭執,道:「我勸了師父幾天,總算勸動了師父,讓他答應跟我離開劍谷,可是離開劍谷之後我們又應該到什麼地方去找伍師叔,我卻也是一籌莫展,只有跟師父在江湖中胡亂碰運氣,指望天見可憐,說不定能遇見伍師叔。」
天狼郡主道:「你們象無頭蒼蠅一般,找得到伍師伯那才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