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寒風吹過,林雨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殷龍亭立即驚覺,道:「你很冷,是不是?」
林雨點了點頭,道:「可惜咱們很快便要走了,要不生一堆火起來,那可要暖和得多。」
殷龍亭默不作聲,忽地張開雙臂,將林雨緊緊摟入懷中。林雨吃了一驚,身子微微一掙。
殷龍亭低聲道:「你別動!」林雨一怔,不敢再動。殷龍亭不再說話,寂靜之中,林雨聽得他心跳一下,又是一下,然後再是一下,漸漸加快,耳邊他的呼吸聲也慢慢急促起來。林雨與他萬里同行,長年相伴,兩人之間,節制守禮,如此緊緊相擁,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也不知接下來應當如何,心中慌亂,面上發燒,幾乎連髮根都掙得紅了。
寂靜之中,只聽殷龍亭低聲說道:「我自十六歲踏入江湖,一直都是孤身飄零,便是與箴兒他們結下了生死之交,可是在這十幾年的江湖生涯中,卻也從來沒有人像你這般待我,尤其是這一年來,咱們朝夕相伴,你把我的起居飲食,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林雨,我心裡對你,實是感激之極。」
林雨心中怦然,低聲道:「林雨心中敬重大哥,自當好好對待大哥。」
殷龍亭道:「現在乾坤教已滅,安化王之亂已平,甚至連劉瑾都已經死了,舉目天下,除了牽掛箴兒之外,我仔細想想,竟似是再沒有了需要用到我殷龍亭的地方。林雨,或許,已經到了該我歸隱的時候了。」
林雨吃了一驚,道:「大哥,你真的想退隱江湖?」
殷龍亭道:「過了十幾年的刀頭舔血的日子,難道還過得不厭嗎?我已經想好了,待替箴兒他們找到生死谷,助宇兄弟解了身上奇毒之後,我便再不在江湖中廝混了。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都已經習慣每天看到你的笑臉,習慣每天跟你說話,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跟你相見,有了什麼事情,也再沒有你跟我商量,心裡,便是空蕩蕩的……林雨,我這個人笨嘴拙舌,心裡想的,往往跟嘴裡說出來的會大不一樣。上次我向箴兒表明心跡,也不知什麼地方說得錯了,她不但沒有領會我的意思,反而大大地生氣。這次我若說得有什麼不妥,你不會也生我的氣罷?」
林雨想道:「他想要退隱江湖,說這些話,原來是想跟我道別。」心頭酸苦,眼淚幾乎都要掉了下來,道:「我,我又怎麼會生你的氣。」
殷龍亭咬緊牙關,似是心中很是為難,又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林雨,我心裡一直喜歡箴兒,你是知道的,不過,不過,或許我永遠都忘不了她,但我知道,我和她之間,大概永遠都只會是結義兄妹的情份了。嗯,如果,如果我說,我想要你陪我退隱江湖,你不會以為,我只是想把你當做箴兒的替身罷?」林雨一怔,抬頭向他望來。
殷龍亭心中一慌,不由鬆開了摟緊她的手臂,道:「林雨,你跟箴兒大不相同,從來都不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來代替我心中箴兒的位置!」
林雨道:「我知道。郡主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美貌之極,運籌決算,更是林雨遠遠不及,林雨怎麼敢與郡主相提並論。」
殷龍亭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的意思是說,唉,我真不知要怎樣跟你說才是!」神態之間,大是苦惱。
林雨微微一笑,道:「你不用再解釋了,你的意思,我知道。」
殷龍亭喜道:「你知道?」
林雨道:「你不就是想要我陪你退隱江湖嗎?我可以答應,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難處。」
殷龍亭道:「什麼難處?」
林雨道:「我雖然跟郡主在江湖中已經闖蕩多年,可是也才二十多歲,還算得是一個年輕女子,若是跟著自己的丈夫隱居到什麼地方去,別人自是不會說什麼閒話,可是若無緣無故地跟著旁人隱居,那,那總不太像話罷?」
殷龍亭奇道:「你跟著我退隱江湖,難道還不算是跟著自己丈夫麼?我說要每天瞧著你的笑臉,每天跟你說話,有了事情,也只跟你商量,咱們天天在一起,除了做夫妻,難道還能做別的什麼?就算是義妹,總也不可能天天在一起罷?」
林雨粉面一紅,道:「你是在向我求親麼?天下哪有你這般求親的。」
殷龍亭道:「那你要我怎樣?這裡是荒山野外,我便是想向人求教,那也找不到對象啊!要不,咱們回去找宇兄弟,我請他教教我!」
林雨再也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倒真也想得出,要找宇大哥去請教,你道他的經驗便豐富得很麼?」
殷龍亭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樣?」
林雨面上一紅,慢慢垂下頭來,低聲道:「我已經說了,我答應陪你退隱江湖,你難道,難道還不明白麼?」
殷龍亭大喜,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答應跟我成親了,是與不是?」
林雨面上更紅,瞧不出來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大哥是坦蕩君子,有你這樣的人做我丈夫,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