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日,大雪茫茫,再也騎不成馬。殷林二人下了馬背,牽了韁繩勉強前行,有時人走得過,馬卻過不去,只好返轉回來,另辟他徑,一路走得甚是艱難。
殷龍亭眼見林雨凍得面孔發青,心中憐惜,再也走不下去,歎道:「罷了,咱們認輸,回去吧!」
林雨大喜,道:「咱們真的回去嗎?」
殷龍亭苦笑道:「真不知箴兒他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若只為了擺脫我們,那他們也真是煞費苦心。我是認輸了,咱們回去!」話音甫落,便聽遠處傳來一聲短短馬嘶。殷龍亭與林雨吃了一驚,對視一眼,頓時大喜,不約而同地往傳來馬嘶聲外奔去。沒有奔得幾步,便嫌身後馬匹累贅,索性棄了馬匹,展開輕身功夫快速穿過密林,回去的話,那自是再也不用提了。
奔行得一陣,殷龍亭林雨只覺眼前忽地一亮,眼前竟然好大一片開闊空地,憑空現出一池諾大的清亮亮的湖水來。此間積雪遍地,氣溫極低,連湖邊松樹之上都已裹滿雪白的冰凌,但湖水卻沒有結冰,靜靜地臥在雪峰環抱之中,水波不興,彷彿一塊極大的水晶,靜悄悄地倒映著四周的雪峰冰凌,端的麗濤無匹,直如仙境。
殷龍亭與林雨怔怔地瞧著這片湖水,只覺氣都喘不過來一般,細想自己生平所見妙境,再無勝於此,情不自禁地伸手相握,有心要說些什麼,卻又怕唐突了勝景。
突地有人一聲輕笑,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此音入耳,殷龍亭和林雨都是心中大振,覓聲望去,只見一條長長的水紋劃過平靜的湖面,一條金色的大魚忽地自水中躍了起來。
宇牧雲手執一根碧綠的竹竿,長身從湖邊站了起來,笑道:「你瞧,我釣到魚了!」手中魚線上那條金色大魚不住地翻滾跳躍,身上水珠一滴一滴甩落湖中,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天狼郡主與他相距數丈,也執了魚竿垂釣,但看起來卻似是一無所獲,眼見丈夫滿面得意笑容,心中不服,伸手捏了一團積雪,揚手一擲,但聽「嗤」地一聲,宇牧雲手中魚線應聲而斷,那金色大魚一個翻滾,「嗤」地沒入湖中,尾巴一擺,就此不見。
宇牧雲猝不及防,僅「哎呀」了一聲,手中已是空空如也。天狼郡主格格嬌笑,道:「你釣的魚在哪裡?堂堂一劍知寒,竟然也會撒謊騙人麼!」她穿了一件火狐皮的大氅,映得面孔紅艷嬌美,真是說不出的嫵媚。
宇牧雲斜眼瞧著她,本想生氣,卻又偏偏發不出火來,忽地將手中竹竿一丟,縱身撲來。天狼郡主吃了一驚,一跳而起。
宇牧雲卻已經撲到,伸手一抄,便把她抱了起來,笑道:「你壞我大事,我要把你拋到湖中去餵魚!」作勢一拋。
天狼郡主叫道:「哎呀救命,有人要殺人了!」雙臂一合,緊緊抱住了宇牧雲的脖頸。
宇牧雲哈哈大笑,眼見嬌妻粉面嫣紅,眼媚如絲,不禁怦然心動,在她面上輕輕一吻,笑道:「你弄斷了我的魚線,放跑了大魚,害我沒了晚飯,你說,今天晚上我吃什麼?」
天狼郡主一聲輕笑,道:「我不知道。」
宇牧雲笑道:「你不知道?你怎麼能不知道?」
林雨心中怦然,不敢再看,偷眼去看殷龍亭,卻與殷龍亭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原來他也在偷眼看她。林雨面上一紅,連忙轉開視線。
宇薛二人的笑聲都消失了,湖邊靜悄悄地,靜得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林雨心中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忽地手心一緊,殷龍亭緊緊握了她的手,大步退了出來。林雨心慌意亂,本不想跟著殷龍亭退出,卻又不敢仍然留在湖邊,只好垂頭走了出來。
殷龍亭握了她的手,只是默默前行,越走越遠,竟然不再回頭。
林雨終於驚異了起來,忍不住道:「大哥!」
殷龍亭偏頭瞧了她一眼,道:「林雨,我心裡終於解開了一個本以為怎麼也解不開的死結。」
林雨一愕,道:「什麼死結?」一語出口,頓知殷龍亭所指,必是天狼郡主。
果然,殷龍亭道:「你瞧這裡,冰天雪地,連空氣似乎都要凝結了,可是,可是在湖邊,卻是暖意融融……我從來沒有見過箴兒如此開心……只羨鴛鴦不羨仙,原來是這般意境!林雨,天地雖大,但在箴兒與宇兄弟的心裡,卻再也容不下除了他們彼此之外的任何人,就連我自己,在距他們遠處站上一站,便都覺自己多餘!」
林雨不禁低聲叫道:「大哥!」
殷龍亭道:「他們既想隱去萍蹤,那便是不想外人打擾,那咱們何必如此的不識趣。林雨,咱們回去!」
林雨道:「回去?可是咱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那生死谷紫翼蝶王的事,你難道不想跟他們說了嗎?」
殷龍亭一醒,道:「紫翼蝶王,是啊,你若不提,我幾乎都要忘了。不過……」回頭望了一眼來路,只覺若此時回去,應是大為不妥。
林雨知他心中所慮,道:「咱們走了這半天,我已沒有力氣了,咱們不如在這兒歇一歇,等我恢復了力氣,咱們再去見郡主和宇大哥。」
殷龍亭喜道:「好,依你便是。」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掃了積雪,陪林雨坐了下來。直到此時,林雨的手仍緊緊握在殷龍亭手中,她偷偷瞧了殷龍亭一眼,心中怦怦亂跳,待要把手抽出來,卻又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