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龍亭長長吸了一口氣,揚聲喝道:「諸位先請留步,殷龍亭還有話說。」西首群雄躁動之態略略平息,盡皆轉眼向殷龍亭望來。
殷龍亭道:「殷某與天狼郡主相交多年,更兼有結義之情,是深知她的脾氣的,她之所以捨身伺虎,滅除乾坤教,絕不是為了自己想做什麼一幫之主。大夥兒想奉她為主,她是不會答應的。」
劉六道:「你又不是郡主,你怎麼知道郡主不會答應?」
有人接口說道:「不錯,咱們只要誠心誠意奉郡主為主,所謂眾意難違,郡主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就算郡主真的不答應,咱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學一學上古前賢,也演一出陳橋兵變,讓郡主『黃袍加身』,一樣也要開創一派新的局面!」眾人哄笑稱是。
殷龍亭微微苦笑,道:「大夥兒就算想演一出陳橋兵變,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了。」
劉六道:「為什麼不可能?」
殷龍亭道:「因為天狼郡主已經離開烏蒙山了。」此言出口,場中頓時大嘩。
忽聽有人沉聲說道:「天狼郡主已經離開烏蒙山了?她為什麼要離開烏蒙山?半日之前,她還在我身邊,怎麼可能突然便去了,我不相信!」
傅吟雙大喜,叫道:「段大哥!」搶先奔去迎接。
眾人分開,露出乾坤大殿的殿門。幾名東首英雄抬了一張大大的軟椅,已經將段穎抬了進來。段穎本來受傷頗重,行動不得,此時竟也坐直了身子,也不理會搶來的傅吟雙,一雙眼睛只向殷龍亭望來,道:「大哥,小妹離開烏蒙,是你親眼所見嗎?」殷龍亭點了點頭。
林雨道:「我可以做證,殷老大絕沒有謊言相欺,郡主的確是已經離開了。」
段穎掙扎著搶下地來。傅吟雙慌忙上前將他扶住,道:「大哥,你的傷甚重,不能行走,可別勉強!」
段穎不理,一步一步走到殷龍亭的身前,抬眼向他望來,道:「小妹,小妹明明答應過我……她為什麼突然要走?」
殷龍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宇牧雲已經離開了烏蒙山,箴兒身為宇兄弟之妻,自然要跟著丈夫去了。」
段穎叫道:「我不相信!」
場中西首群雄也紛紛鼓噪,叫道:「我們也不相信郡主會就這麼一走了之!咱們大夥兒的去向,郡主不可能不管的!」
殷龍亭從懷中取出星芒劍,與手中的天狼令牌一起高高舉起,道:「這是天狼郡主的星芒劍和狼頭令牌,大夥兒想必都識得吧?天狼郡主臨去之前,已將烏蒙山上之事交由殷龍亭代為處理,若大夥兒肯服郡主號令,便聽殷龍亭分派!」眾人都是識得星芒劍和狼頭令牌的,聞他此言,頓時鴉雀無聲。
殷龍亭放下手來,道:「郡主早已決定離開烏蒙山,我曾苦苦相勸,她只是不允,殷龍亭也是無可奈何。我曾詢問過郡主,烏蒙山之事,到底應該做何了斷。郡主說,烏蒙山上有一個群英盟便已經夠了,不必再由她來主持大局。郡主自是沒有明說,可是殷龍亭度量郡主之意,想她既然提及群英盟,自是有她的深意。」
傅吟雙忍不住道:「箴兒要群英盟主持大局,難道是想把她往日舊部盡歸於群英盟中麼?」她此言出口,場中頓時嗡嗡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殷龍亭道:「其實咱們天狼郡主的部屬,都是為滅乾坤才聚集在一起的,現在乾坤已滅,大夥兒便是自奔前程,想來也無人有何異議。只是,咱們這些人中,既有白道之中的英雄豪俠,也有改邪歸正的魔道巨梟,舊日的大俠們素能自恃,那倒也罷了,可是那些改邪歸正的朋友,若是一時鬆懈,任其自流,說不定便又會重回魔道,到時若是為武林又造下什麼禍患,那又豈是咱們的衷心所願?」
傅吟雙將手一拍,道:「我懂了。箴兒是想要大夥兒全部歸於群英盟,好讓我段大哥好好督導他們,好教他們的性子改得徹底一些,不至於重歸魔道,為禍江湖!」
西首群雄中有人不滿,道:「郡主也太小瞧咱們了,咱們哪裡便會重新為禍江湖了。」
殷龍亭道:「大夥兒的意願自是不想再與江湖正道為敵,可是大夥兒在乾坤教呆得時間久了,所謂積習難改,總會有一些與江湖正道格格不入的習慣是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若再加上不見容於武林正道,自是難免重歸魔道。郡主也不是信不過大家,但孫猴子的頭上總要戴個金箍兒也才能真正收心取得真經,大夥兒說是與不是?」那人不說話了。
柏長林道:「嘿,這數千人眾,同歸一處調製,若是他們一時不滿造起反來,便是段盟主手段通天,只怕也是難辦得緊!」
殷龍亭道:「大夥兒既然齊心向善,又怎麼會心懷不滿,不肯聽盟主調度?若真是存心不良,既便是讓大夥兒散於江湖,那也難免大禍,嘿,到時如若流寇四起,處處刀兵,那更非江湖之幸!」
柏長林一澀,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