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緋千年醉落痕 歙墨從來舉世尊 195
    昨晚一直睡的都不安穩,心中總是不踏實。直到快破曉了,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猛然從夢中驚醒,我一睜開眼,忙問向身側的侍女,「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主子的話,現在是巳時。」

    「楚……皇上人呢?皇上走了沒?」我一愣,都巳時了?

    「回主子的話,這會兒皇上應該快要出發了。」

    「幫我更衣,快點,我要去見他。」

    匆匆茫茫的披上了衣服,我快步的向著宮門的地方跑去。

    遠遠的就看見浩浩蕩蕩的人馬向前走去,當先一人,紫袍銀甲,雪白駿馬,一身厲烈風華,耀眼的讓人不敢逼視。

    「楚墨凡,楚墨凡……」我拚命的朝他的背影喊著,無奈相隔太遠,他聽不到。

    「喂,楚墨凡,回頭,回頭啊~~~」我跑下白玉的台階,奮力的向著他的方向跑去。

    終究是距離太遠,我眼睜睜的望著大軍浩浩蕩蕩的出了宮門,消失在我的眼眸中。

    「楚墨凡,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怔怔的站在白玉石的台階上,我望著他消失不見的背影輕輕的說道。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騎在馬上的楚墨凡莫名的回首一望,卻只看到了厚厚的宮牆。輕笑的搖了搖頭,是他多心了,她一定還在夢中,怎麼可能來送他呢,不過希望他送的禮物她會喜歡。

    振臂一揮,大軍繼續前進著。

    垂頭喪氣的回到鳳翔宮,我百無聊賴的坐在床沿上東張西望。

    突然發現我的枕頭旁有個小小的豬娃娃,憨態可掬的望著我。豬娃娃的胸前掛了一張小小的字條,上面漂亮雋秀的字體寫著,「願我的恬兒開心每一天。」

    緩緩的拿起這個可愛的豬娃娃,我的腦袋裡好像閃現出了些什麼,很快又湮滅了。

    「這個是誰送來的?」我側臉問向身旁的侍女。

    「回主子的話,是皇上拿來的。」

    「皇上?皇上什麼時候來的?」驚訝的問道,我怎麼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呢?

    「皇上是卯時過來的,那時主子您睡的正香甜,皇上吩咐了我們不許驚醒主子,皇上在這看了主子好久,走之前把這個放在了主子的枕邊。」

    小豬娃娃的腳邊仔細的繡著一個「恬」字,這個就是以前的我繡給他的嗎?

    垂首不語,我將豬娃娃緊緊的抱在懷中,楚墨凡,你這樣對我,我又該如何去面對你呢?

    「我要出去走走。」將豬娃娃抱在懷裡,我站起身來。

    「是,主子。」

    剛出了鳳翔宮,一個身影就悄聲無息的落在了我的面前。

    「啊……」我一驚,大叫一聲,「你,你是誰?」

    「屬下影煞叩見皇后娘娘。以後娘娘要去哪都由屬下護送。」

    呃……皇后娘娘……「你還是喚我姑娘吧,不然你跟她們一樣喚我主子也行,皇后娘娘還是算了吧。」我乾笑了幾聲。

    「屬下遵命,不知道主子要去哪裡?」

    「我隨便走走好了,反正這皇宮我也沒轉過。」我看了看四周說道。

    「遵命。」

    看看這邊,摸摸那邊,感覺跟故宮差不了多少,只不過東西新點,看起來精美不少。

    「哎呀,這皇宮真的就是一個大的四合院嘛,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對了,皇上在宮中的時候經常做什麼啊?」我疑惑的轉身問向身後的影煞。

    「皇上要麼在議事廳會見上奏的大臣,要麼在金鑾殿裡批閱奏折,不過……」影煞頓了頓。

    「不過什麼啊?」我好奇的問道。

    「皇上大多數的時間是呆在御書房裡的。至於是在做些什麼,屬下就不清楚了。」

    「御書房?」我賊賊的笑了笑,這個楚墨凡不會是在御書房藏了什麼寶貝,自己每天欣賞吧?嘿嘿,如果是真的,那我去順手牽羊個一兩件,應該也不是大問題吧。

    「我要去御書房。」我義正言辭的對影煞說道。

    「主子,怕是不行,御書房沒有皇上的親筆口諭,任何人不得入內。」影煞眉頭深鎖的望著我。

    「皇上也一定跟你說了,我要去哪不得阻攔,是不是啊?」我樂滋滋的望著影煞,以楚墨凡的性格,一定會全部交待好。

    影煞愣了愣,沒想到我會這樣說,沉思了一會,他抬起頭來,「影煞遵命,主子請跟我來。」

    繞過御花園,來到了御書房門前,影煞向門口的侍衛出示了令牌後,對我說道,「主子,您進去吧,影煞在外守著。」

    恩,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推門走了進去。

    原以為能看到珠寶滿地,古董成群,卻不想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住了我。

    畫像,全是畫像。

    而且全是我的畫像。

    喜,怒,哀,樂。每一筆無不精妙絕倫,惟妙惟肖。

    看著這些畫像,我感覺就像在照鏡子一樣,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面上的每一個表情。

    不僅僅是畫像,每一幅的畫像旁邊都有楚墨凡的題詩,我仔細看向那幅楚楚可憐的我的畫像,旁邊寫著:

    紫宮誇蛾眉

    恬淡惹人憐

    吾生亦有涯

    愛意似無邊

    而掛在旁邊的那幅我巧笑嫣然的畫像,上面也提著藏頭詩:

    紫玉枝梢紅蠟蒂

    恬澹花落未消語

    吾心只待同比翼

    愛煞鴛鴦不羨仙

    紫恬吾愛,紫恬吾愛,紫恬吾愛……滿屋子的畫像中都是不同的詩句,卻有著同樣的含義,落筆端端正正的寫著——楚墨凡三個大字。

    手指輕輕的撫上那雋秀蒼勁的三個大字,我似乎還能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他落筆時的溫度與力道。

    楚墨凡,這樣深情的你,當初又是如何狠下心來去傷害那個曾經的我呢?楚墨凡,第一次,我很想很想憶起一切,很想很想知道你和我曾經究竟發生了怎樣深刻的愛戀,很想很想知道回憶起一切的我,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你……亦或是,仍舊刻骨銘心的恨著你……

    楚墨凡,你是不是每天每天都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這裡,望著這一大堆的畫像來寄托心中的思念?你是不是每次被深切的思念掩埋後,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不那麼難過?你是不是經常神情寂寥的回憶著以前的一切?在這樣寂寞的皇宮中聊以自暖?你是不是害怕也有一天會記不起我的容顏?

    楚墨凡,我能想像的到你看見葉清韻時的驚喜,我也能描繪的出你每夜每夜凝視她時的快樂心情,只是這樣的日子裡,你究竟背負著怎樣的內疚與思念,卻還能笑的如此雲淡風輕?

    楚墨凡,我要如何面對你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欣喜與寵溺?我又該如何面對你為我背負的這一生的癡情與眷戀?

    是不是只有因紅塵呢喃而起的漣漪,才會體現出落葉的悲傷和哀歎?

    卻終是逃不開一個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楚墨凡,怎麼辦?我的心,好像生病了,它很痛,比受了任何傷都要刺骨的痛。

    落寞的站在空蕩蕩的御書房中,我用力的感受著楚墨凡曾經的思念與心傷。

    緩緩的坐在楚墨凡曾經坐的御椅上,我的眼光被桌案上的一副字給吸引住了。

    誰家的清笛漸響漸遠,

    響過浮生多少年,

    誰家唱斷的錦瑟絲絃,

    驚起西風冷樓闕。

    誰峨眉輕斂,袖舞流年,

    誰比肩天涯仗劍,

    誰今昔一別,幾度流連,

    花期漸遠,斷了流年。

    今夜無風無月星河天懸,

    聽罷笛聲繞雲煙,看卻花謝離恨天,

    再相見,方知浮生未歇,

    若揮袖作別,流雲萬千,

    可有人千萬流連,

    若今昔一別,一別永年,

    蒼山負雪,浮生盡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卻,

    歎只歎輕許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輕湮,成全了誰的祈願,

    他不見,她守韶華向遠。

    而今各在天水一方

    焰火佳月幾度西廂

    可惜少了你陪在我身旁

    篆香燒盡登高遙望

    黃鶴駕翅孤帆遠江

    難再尋覓舊年沉水香

    驚蟄花壓重門淚兩行

    昨夜雨疏風驟催荷塘

    待我歸兮卻已人去蒿長添淒涼

    獨抱濃愁只盼梅雨湮斷腸

    淚水滴滴滑落,陡然歎息,彷彿中了無色無味的毒,自心臟某處一寸一寸的龜裂開來,疼痛死寂一般蔓延。我記得在幽黑的樹林中那個貌比天人的男子,像是隔了千百年的思念,透過迷濛的月光望向我時,低低的喚了句包含著萬般情感的,「恬兒……」

    不行,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的話,我就要被疼痛埋沒了。匆匆忙忙的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我走出了御書房。

    「嫂嫂?」遠處傳來了一聲不確定的呼喚。

    這聲音好熟悉啊!詫異的回過頭去,映入我的眼簾的是芳菲那張恬淡的面容。

    「芳菲?對了我都忘了,你現在是貴人了,哈哈,這樣可好了,有人陪我說說話了。」我高興的牽起了芳菲的手。

    「嫂嫂,你怎麼在宮裡?歐陽山莊找你都快要找瘋了,大家都以為你被劫持了,你既然好好的,為什麼不回歐陽山莊?你可知道,表哥他為了找你,身中劇毒,現在生死未卜,奇斂師傅說了,表哥他……他活不過……一個月了……」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芳菲情緒激動的朝我吼著。

    什麼?塵瑾身中劇毒?活不過……一個月?

    一聲炸雷轟的在我的頭頂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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