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銀天,確實強大,夏氏沒有被它收購都算是走運,但現在,銀天早已只剩一個空殼,是一具腐爛的屍體,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熏天的臭氣。舉例而言,光是用錢堵塞媒體的嘴壓住醜聞,銀天的內部高層起碼花費高達上千萬歐元。」
「你可以選擇信與不信,因為就算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真正的銀天是這副模樣。」
說完,夏流觴再度仰頭飲了一口乾紅,視線卻沒有一刻從珍惜臉上移開過,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收進眼底,慢慢的細細的欣賞品味著,一如此刻杯中的干紅。
珍惜只靜靜的坐著,煞白的小臉已經蛻成了青白色,秀麗的額布著一層稀薄的香汗,紅唇半咬,兩眼死死盯著桌面,秀眉擰成了一股結繩,看上去心事重重。
夏流觴心臟頓時一陣緊縮,胸口猛地窒痛難忍,他沒想到她會將對林藍初的關心表現的這麼明顯,甚至完全忘了對面自己的存在。
其實,他完全可以坐視不管,看著林藍初親手挖個坑埋葬他自己,受千人指責,萬人唾棄。商場如戰場,比的就是誰更殘忍,何況,他與林藍初本來就是敵對雙方。
為什麼……自己會說出來?
夏流觴眸底閃過一絲茫然,彷彿蒙上了層層迷霧,讓一切變得虛幻縹緲起來,直至,所有的盲點全部定格在那張嬌弱的讓人心疼的臉上。
彼時,夏流觴才發覺他將童珍惜的笑顏看得比整垮林藍初,毀掉林氏重要千倍。
「我信,夏流觴,說出你的交換條件,你不會白送我這麼一個絕密消息,你要什麼?「
珍惜冷靜淡漠的口吻令他瞬間僵滯,心肺痛苦的絞成一團,身體的某個部位在疼痛的叫囂著,像是被迫積壓太久的熾燙岩漿般欲要從火山口噴爆而出。
難道在她眼中,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所圖謀,有所得利的?難道他就不可能只一心想為她做點什麼?!
「我要你的心……」
夏流觴卿然長歎,唇角的笑容苦澀而優雅,漆黑如墨的眸翻溢著難言的憂傷,顯得很無奈。
「很抱歉,那種東西,我……沒有。」珍惜亦努力彎彎唇角,綻出一抹漂亮的弧度,絢爛的笑臉彷如一朵怒放的罌粟花,妖冶甜美,舒緩的語調,綿延無限。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沒有?!」夏流觴急了,大掌扣住她嬌柔的小手,兩眼灼灼的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的臉給活活燒出個洞來似的。
「我已經試過了,所以才會說沒有。夏流觴,不必擺出神聖的字眼,愛情這兩個字,不適合我們,我們不過是被一紙契約簽合在一起的床-伴關係。」
「好!既然你那麼認為的話,那今晚宴會結束後到我房間來,繼續我們的床-伴關係,這個條件,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的心在一滴滴的往外淌血,難道他們之間只剩下這樣的相處方法嗎?
「可以。」
珍惜咬牙點頭,慘白的小臉全然沒有一絲血色,下頜微微揚起,透著些許倨傲,讓人絲毫不敢輕視。
見她答應的那麼爽快,夏流觴更是氣的牙齒咯咯作響,如果不是腦海中還緊繃著一根理智的弦,否則,他絕對會被她氣得當場將桌子給掀翻。
林藍初在她心中就那麼的重要嗎?重要到寧願忍下難受再度跟自己上-床?童珍惜,你究竟還能殘忍到什麼地步?
「如果我說現在就要呢?」夏流觴不甘心的問。
每一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來的,俊眉危險的蹙起,渾身上下翻溢著一股濃濃的戾氣,薄唇緊抿,昭示著他此刻內心的憤怒。
他就不信她沒有底線,他就不信自己不能將她這故作冷漠的偽裝給狠狠撕碎!他就不信她能為了林藍初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曲求全!
珍惜聞言,神色複雜的瞥了他一眼,端起干紅狠灌一口,啞聲道。
「可以……」
「你——」
夏流觴氣得幾欲掀桌,理智的弦卡嚓一聲斷成兩截,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小女人,她看上去明明纖弱嬌柔的不堪一擊,卻老是能輕而易舉的將他逼至風口浪尖上,氣得肺炸!
「難道夏總要在這裡嗎?」珍惜唇角輕揚,冷冷一笑,晶亮的雪眸深處沒有半分溫度,好像凝結了千年冰川般森冷幽寒。
他幹嘛每次都要擺出一副無奈的神情,彷彿因自己而受到了莫大傷害,可被羞辱與糟踐的人,是她,不是嗎?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童珍惜,這是你自找的!給我過來!」
夏流觴匡啷放下刀叉,連帶著盤子裡的鵝肝都跟著差點震翻在地,珍惜雪眸微瞇,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似是對他的喜怒無常已經習慣了,可當他的大掌扣住手腕的剎那,她的臉唰的慘白不已。
珍惜下意識的後退,卻被他握得更緊,整個手腕好似要被活生生捏碎了般,疼的秀眉痛苦的擰成一團。
可夏流觴半點都沒察覺到她此刻的不適,隱忍的躁怒激得他像一頭隨時會發動猛烈攻擊的獅子,灼人的熱度從他的五指傳來,但她卻只能感受到一股噬心的涼意,凍得骨髓都瑟瑟發抖。
鋪天蓋地的凌-虐畫面彷彿十萬伏特的電流襲過身體,將每一個細胞喚醒,撕裂的恐懼感蛻變成一雙強力鋼爪,狠狠的扼住她脆弱的喉,難以呼吸。
珍惜只覺得自己快要暈倒的時候,手狠狠的緊捏一把大腿,碎麻麻的疼痛令她茫然的大腦瞬間清明不少,她深深的吸氣,力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童珍惜,你怪不了任何人,不能絕望,因為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就這麼自我安慰著,珍惜被夏流觴強行拖到了門前,門卡刷過,她就像是商場的促銷貨般被夏流觴粗-暴的扔了進去,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在地。
房內瀰漫著一股曼陀羅的迷醉幽香,卡嚓的關門聲傳來,珍惜恐懼的打了個冷顫,十指緊攥,小腿肚卻仍然止不住拚命發抖,她知道,縱使心可以通過自我催眠變得堅硬,然刻在身體裡的痛苦印跡還是會生出自我反應。
「怎麼,怕了?」夏流觴冷哼一聲,黑眸之中掠過一絲嘲諷。
「夏總請不要以自己去衡量別人,比這更恥-辱的都經受過,我用得著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