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離去,天空泛起晨光,蘇離又是早早的醒了,最近總是淺眠,心頭很累,總是被千萬斤巨石所壓一般,卻又不敢有絲毫放鬆,怕繃緊的弦,一旦鬆了,就再也沒有反抗的勇氣了。
她下了床,從櫃中拿出一盒工具,翻出抽屜裡碧綠鐲子的碎片,小心翼翼的粘粘。
掌心放著碎片,她皺起眉頭,這鐲子十幾年前尹慕蕭已見過,這也是他篤定自己身份的一個緣由。
若是代嫁為他一手策劃,莫不是蘇府早就已經歸屬予他?
她沉吟思考著,當日調任書之案過後,便無了蘇府的聯繫,眼望著鏡中,將碎鐲裝入信封中,喚來了管家。
「將此封信送至蘇府。」
她命令著,管家卻猶豫著支吾不語。
「你大可拿給王爺過目後再將其送去,便不會受罰。」現在的她在王府中,徒有王妃稱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尹慕蕭的禁臠,不能私自出門,更不能私自與外界聯繫。
真真正正的禁錮,不過如此。
她不會甘於如此,所以,要與蘇家老狐狸取得聯繫,現在,她需要這份力量。
「是。」
管家行了禮去了,直直的向書房方向走去,蘇離冷笑一聲,果然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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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隨意用了些,坐在後院花圃的角落裡,望著整園的花,不動神色,卻時刻注意著身後不遠處傳來的私語聲。
兩位打掃的奴僕正在閒聊,並未注意到她。
「王爺又被招進宮中了,聽說是出了大事。」
「什麼大事?」
「咱們京城有瘟疫傳播,聽說皇宮裡也有人染上了,皇上召咱們王爺商量戒嚴之事。」
「看來啊,還是咱們王府安全。」
「哎,可憐我這個月還想回鄉探親……」
「在這嚼什麼耳根子!」一聲清叱打斷了她們的談話,二人連忙賠罪散去,有腳步聲靠近,蘇離張開被太陽曬的一臉睡意雙眼,側頭道:「你沒跟著他入宮?」
「王妃。」除風行了禮,站到身旁不語。
「他有何吩咐?」蘇離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草屑,扭頭望他,卻見他神情轉換稍有複雜。
「爺沒有吩咐。」他最終定了定神,忽然跪倒在地,頭貼到泥土上,聲音誠摯,「王妃現在如此,除風有很大責任,但除風聽命於爺,望王妃……」
「是要謝罪麼?」蘇離打斷他的話,左右來回走了幾步,彎腰摘了一朵歪斜的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我當然會怪你,因為,你也是騙子之一。」
除風抬起頭,「我與除雲是八拜之交,他走時,曾托除風好好照料王妃,可因是爺的事,除風無能為力,還請……王妃不要怪罪。」
蘇離看的出,他臉上是自責、是無耐,訕笑著,「我只當你沒說過便是,你也不必賠罪。」
除風勾起頭,「除風不能做什麼,只求心安對得起兄弟。」
「好。」蘇離坐到陰暗處,除風跟隨,濃密的樹下樹葉沙響,很難注意到二人的存在,「五年前,蘇天祿是不是尹慕蕭的人?」
除風搖頭,「當年爺創立了殺手組織,江湖人人駭怕,蘇府也不例外,爺曾用蘇老爺一家五口的性命相要挾,命他巴結謙王,送上女兒嫁入王府,並指明要王妃您代嫁。
蘇老爺貪生便暗自聽爺指示,從中撈得不少利益,便一直聽爺的指令做事。」
「蘇天祿可知一直指使他的是誰?」
「不知。」除風又補充著,「江湖上人人知道組織,卻無人知曉組織的頭領便是尹王府三王爺,平日裡組織的殺手只道在雅築領取任務,只識得堂主雅玉卿與副堂主雅韻涵。」
一席話說完,蘇離點了點頭,「今日你告訴我這麼多,已是足夠了。」
「王妃……」
「你我不便久談,你去吧。」
除風站起身,探測四周安全,快步離去了。
蘇離一垂首,手中的狗尾巴草,已在無意識中被揪斷了幾截。
既如此,蘇府,便還有利用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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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蘇天祿來王府求見,正坐在鏡前梳妝的蘇離心中暗自一喜,蘇天祿果非愚笨之人,只見了碎鐲,便明她意。
她方才跨出屋門,迎面正撞上身著朝服的尹慕蕭,他被召進宮中兩日,分別後相見,蘇離冷目以對。
尹慕蕭不以為然,直接走進了她的屋內,「進來。」
她緊咬著牙,硬著眉頭走進屋裡,他舉起雙手,「服侍本王更衣。」
蘇離慢步走近,眼中神色一晃,「我這裡,沒有王爺更換的衣物。」
「這理由想的好。」尹慕蕭摩挲著她的下巴,冷不防的將她抱在懷中,在她額頭和鼻尖上徘徊,勾下頭,覆上她冰涼的唇,舌尖挑逗般探進口中,無聲的吸吮著,摁住她的額頭,吻的更綿密,更深切,久久不肯停止。
她向後退,卻被他抓緊,身體無一絲縫隙貼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依然是桂花的檀香味,心跳依舊是沉穩有力,溫柔在唇齒間蔓延加深,她鬆開了眉頭,垂下了反抗的雙手。
他移動薄唇,探索到她耳垂邊,輕輕吹氣,「離兒……」
她渾身一顫,他感覺到了。
左手隔著衣,覆上她的胸前,更是感覺到她不規律的狂亂心跳聲。
尹慕蕭托起她,將她橫抱在胸前,放到床榻上,嗅聞著她的秀髮,修長的手指有條不紊解開她的衣襟,緩緩褪去,她的雙頰泛紅,緊閉著唇。
他望向她晶瑩的耳垂,勾起一抹邪笑,伸出靈巧的舌一探,輕輕一咬,她小嘴一張,呻吟出聲,他滿意的看著自己身下的她,媚麗,誘人,樂在其中。
「果然是天生的賤人。」
一句話,讓她瞪大圓目,打回了現實。
她坐起身,看到他早已坐到桌前,品著茶,冷漠的望著她,嘴中吐出傷人的話語。
她低頭望見自己的模樣,酥/胸半露,雙面潮紅,腦中甚至回想起自己的呻吟聲,她將紐扣一顆顆嚴扣,走下了床,一言不發。
「怎麼,昨夜不是伶牙俐齒麼?」尹慕蕭放下茶杯,逼身上前,「你不喜歡本王碰你,本王便不碰。」
蘇離冷著臉別過頭去,「最好不過。」
「本王對淫-蕩的女人,沒興趣。」他輕笑一聲,吩咐人拿來衣裳,扔了其中一套給她,「換上。」
蘇離接過,低眉去瞅,這衣裳如此熟悉,如此扎眼。
淡紅絳紗裙,點點花朵墜飾,正是去年自己生辰時他為自己精心準備的衣物,「做什麼?」
「今日是離兒生辰,本王當然要為離兒慶祝才是。」他已換下了朝服,踏步到門前命令,「你的好爹爹已經等著赴你的生辰宴了,本王不喜歡等候。」
隨著聲音揚長去了,蘇離換上了衣,原來,蘇天祿是因他的吩咐而來。
換上那熟悉的衣物,整好妝容,抬頭挺胸,向宴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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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宴廳時,蘇離著實被眼前陣仗一驚,廳中擺設奢華,酒宴歌舞談笑聲不絕於耳,非但是朝中大臣許多前來慶賀,就連京城中有名的達官顯貴也無一缺席,蘇天祿正是在其中。
本以為娘親的鐲子對他來說尚有一絲懷念與記憶,現在看來,他已全忘了。
「王妃來了,還不如座。」
尹慕蕭眼角餘光向她,吩咐人領她入座,是在邊角下位,她不動聲色,默默坐下。
「今日是王妃生辰,本王特意為王妃辦此宴會,不知可合王妃心意?」
他一臉笑意詢問,眼中卻看不得半分感情,蘇離點點頭,「王爺高抬蘇離了,這宴會,蘇離擔當不起。」
尹慕蕭朗聲笑了,拍拍手,語氣不善挑釁,「諸位,聽到了嗎,本王的妃說擔當不起,你們覺得,她能否擔當呢?」
底下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她說的沒錯,她是不配,她只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個毒婦而已。」
尹慕蕭冷語一出,所有人目光向她襲來,蘇離與他對視,眼中怒意掩不住,他得意的神情讓她暗自抓緊了衣袖。
「王妃生氣了?前幾日,不是你對本王講你那水性楊花的本性是天生而來的麼?」
蘇離臉色蒼白,轉過頭,不卑不亢面對眾人,回答,「是。」
登時,底下議論紛紛,蘇天祿臉色奇差,已有人眼光漸漸向他望去,女不教,父之過,他自然逃不了干係。
他怒瞪著蘇離,這個卑賤的私生女,又讓他丟盡了顏面。
尹慕蕭對此時的陣仗非常滿意,吩咐繼續用膳歡愉,由始至終不再多望蘇離一眼。
蘇離也直直硬撐著,一動不動坐著,頭不曾歪側一份,正正的,直直的,腿腳麻痺尚為不知,只在心中氣恨著、惱怒著、悲涼著。
尹慕蕭明白自己送玉鐲到蘇府的意圖,他明白自己在反抗,所以,那夜的說辭不攻自破。
今晚的宴會,只為讓她丟盡顏面,要蘇天祿與她撇清干係。
救命符草,即使只有一根,他也會毫不猶豫幫她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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