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宴會彷彿浮影，蘇離一直用置身事外般望著前方，不去注視在場的每一個人，更不在乎其他每一個人異樣的眼光。
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的廳堂裡只剩下了蘇離與尹慕蕭，尹慕蕭盯著她片刻，挑眉問道：「怎麼，王妃如此留戀這裡？」
蘇離直視著前方，眼神不曾偏斜一份，抿著嘴不說話。
他站起身，伸了懶腰，「今日是王妃生辰，本王特許你侍寢，不要讓本王等太久。」
尹慕蕭離去了，蘇離手扶住桌角，艱難的站起身，僵直了太久，她的雙腿早已麻痺到毫無知覺，站在桌邊不敢移動一分一毫，稍微一動，就要傾倒在地。
她握著拳站在原地，深呼吸，等待身體的回復。
廳堂裡燈火明亮，努力抑制著身子的發抖、眼中泛起的薄霧被自己生生逼回的那抹紅衣，煞為刺眼，她握緊著雙手，扶靠著桌子，雙目謹慎的望著四方，那神情，如此脆弱又如此堅強的保護著自己，彷彿一碰便倒，又彷彿一觸她便豎起渾身之刺，不容任何人侵犯靠近。
尹慕蕭倚在門後，怔怔的望了片刻，燈火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他的手在牆壁上無聲的摁著，渾然不知的用著力，心中閃過慌亂，帶著一絲心疼。
不該可憐，一切不過是她營造的假象，是她反抗的籌碼，若是對她投降，他便滿盤皆輸。
仇恨不能變的一文不值。
他硬扭過頭，踩著大步離開，慌亂、快速。
***
蘇離才剛走進蕭園，管家來通知，「王妃，爺在等您。」
「何處？」
「浴池裡。」管家埋頭偷偷望她一眼，她依然是冷靜，整了整衣衫。
「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望著單薄的身影，忍不住，起了一份憐憫，她不知，等待她的，是什麼！
踩著步子，走進浴池門前，手抬起，門未敲，已聽到了門內笑語聲與戲耍聲。
她毫無遲疑，推開門，實實瞧見了一幅春宮圖，尹慕蕭半裸著身子，身旁兩側是絕色的女人，左側的吹笛奏樂，右側靠在他懷中調笑，不時以唇餵酒，淫/靡的氣息充斥在整個屋裡。
「王妃來了？」
尹慕蕭一抬頭，冷哼一聲，將身旁一位女子壓到身下，「使出你的看家本領，讓王妃看看水性楊花四個字應該怎麼寫？」
「王爺好壞！」
嬌俏的聲音迴盪在浴池中，煙熏繚繞，樂聲仍響，尹慕蕭望見蘇離漸漸褪色的雙眸，揚起勝利得意的笑，他不停留手中的動作，身下嬌喘連連，應著琴聲相合，撩人卻寒心。
蘇離依然是站著，淡漠的望著，望著眼前不停交纏的身姿，胃中一陣異常，向上衝來，屋中春色愈演愈烈，她終究忍受不住，趴在池邊乾嘔出聲。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靜止。
尹慕蕭寒著臉，推開身下的人，目帶冷光望著她。
「蘇離！」
她不敢抬頭回眸去看，只求泛出的淚趕快流乾迸盡，煙霧渺渺，池中水散著熱氣，她擦著眼角，撐著雙臂站起身，未來得及抬頭，已被尹慕蕭拉到懷中。
「你竟敢如此蔑視本王？」他寒聲威脅，「誰允許你在本王面前吐的，你竟然藐視本王——！」
他嘶吼著，怒斥著，狠撅起她的臉頰，「看著本王！」
蘇離被迫抬起頭，尹慕蕭一滯，鬆開手，後退兩步。
那張臉，梨花帶雨，眼中充滿絕望與痛。
如果說，以前的眼神是反抗，那麼，現在她的滿眼只在說一句話。
尹慕蕭，我恨你！
永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