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是混亂的,片斷的,腦中不斷閃現一個念頭……我想殺了人了……我殺了人了……多麼可怕!
不管他應不應該去死,至少,我是沒有任何權力這樣去做的!
*
有人推了門進來,凌微笑滑到地板上,手放在背後,抬著頭,安靜的眼睛在黑暗裡,別有一種詭異的氣氛!
武大輕聲走進來,半蹲在凌微笑的身前,看著她流淚的眼睛,歎息地道:「起來!」
武星靠在門邊,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遠一點的地方,韓小初穿著整齊地坐在那裡,臉上亦是一種奇怪的表情。
好像,都訂了她什麼罪一樣。
凌微笑的心裡,是慌亂的。剛才那一刀,雖然是割在繩索之上,可是,在她的心中,亦是間接的殺人!手到現在還是軟的,那把刀,不斷的在手心裡熱燙著她的靈魂。可是,在這些人的眼中,她卻看不出任何理解。
似,每個人都覺得她做錯了事。需要受到處罰。
凌微笑縮身在一角,覺得身後的牆很硬,很冷冰。
人生不快樂,何止於此。
*
「真本事!」武星懶懶地道:「不是親眼所見,真不知凌小姐這麼有本事。」
另一個保鏢接著話道:「這下,那個人死了,也和凌小姐一點關係沒有。利用完了就殺了,真看不出是凌小姐這麼小小的年紀就能辦得到的。」
凌微笑有些不懂,表情有些崩潰:「我利用他什麼了?」
「你以為你做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嗎?」武星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和,冷笑:「你上次就弄壞了電子保全系統,放那個男人回房裡YIN亂,還想殺了觴少,結果沒殺成。你害怕了吧。這會子把人勾引到屋子裡,反而用這些人做掩護,將計就將,殺人滅口!你以為這樣就能一了百了嗎?可惜,你不知道,這人自從一進這屋子,我們就全知道了。你剛才遇到他的時候,有過一絲緊張嗎?如果你不認識他,一個少女半夜屋子裡進來一個男人,會一聲驚叫也無嗎?從頭到尾,你們的談話,溫柔輕切,你敢說你和他不是情人嗎?那個男人明顯是個高手,能這樣輕鬆的使用迷煙開鎖進入別人家,身體素質又這樣強悍的男人,能被你這麼個小丫頭輕易的幹掉嗎?這說明什麼,不過是他對你,一絲防備之心也無。才能讓你這個狠心的丫頭輕易的得手!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凌微笑縮在那裡,低下頭,也不反對,也不看別人,只是自己抱著自己,不停的顫抖……最後,連牙齒都發出輕輕的碰撞聲……臉色白得似鬼一樣……長長的頭髮披下來,月色一彎,也照不到那個角落……可憐的要死!
她好像已經聽不懂武星說的話了。或者,她被武星的話嚇壞了。她不明白人類怎麼能邪惡到如此的程度,賊喊捉賊,居然也能叫得這麼響亮!人的無恥程度,已經又一次壓低她的承受極限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最可怕的是,凌微笑聯想到後果,必是歷流觴瘋狂的暴怒!
上次這變態鬧事,她就準備隨歷流觴的瘋狂暴發。結果,很意外,歷流觴從頭到尾沒說過她一句。可是,她知道,幸運不會一再的照顧到自己。因為,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如果歷流觴身邊所有的人都使勁兒的要陰她虧她……那歷流觴對她,遲早都會再次使用暴力的!一想到這些,她就不由得很難過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為這樣想。雖然她從來都認為歷流觴是個變態暴力狂。可是他最近,真的對她很好很好!遇到好多的事,她總以為他要對她發火,可是,每一次他都強忍了下來,有些事,就算是脾氣很好的男人也未必會忍!可是歷流觴真的做到了。他說過不打她,說過保護她,說過她是他的!
凌微笑雖然不愛他,但亦覺得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歷流觴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她沒想得到歷流觴的什麼,如果能平靜的離開,她不會不願意。
可如果不能離開,她也希望能有一個平靜的生活現狀,和一個定時炸彈呆在一起,隨時承受他的瘋狂爆炸,這種生活,太是艱難了!
手心裡的彈射刀已被捏成了熾烈的一塊,從腳心裡升起的寒意使整個人都在冷下去,可是,只有這隻手,如此的熱,如果的熾,跳動著不安!
韓小初歎息:「不管怎麼樣,那個人跌下去了,總要喊警察問話的。你還是多穿點衣服,喝點熱牛奶吧。」她手裡拿著一件大衣,向凌微笑走過去。
武星擋住了她:「她手心裡有刀!」
武大接過衣服,給凌微笑披上。然後,不放心的看了凌微笑一眼,道:「你在這裡呆著,我下樓看看。」
凌微笑縮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也沒眼淚!似心裡上的疲倦已到了極點,連擺出表情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武星沒有關上門,拉了韓小初到了客廳。
客廳裡放著一部電視劇,不過是音量是關著的。電視畫面不斷閃著不同的光,沒有聲音,三個人在客廳裡,像是監視者……
凌微笑以那個姿態,一動不動,呆在……那是一個不舒服的姿態,蹲在那裡,雙手抱著自己,正常人只怕是不用幾分鐘就會發麻發酸吧。
韓小初看了幾眼,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一句沒有說出口……
憐憫之情,不應該用在情敵身上,婦人之仁,對她是毫無用處的!
沉默似有形物,靜靜的罩著這小小空間,讓人呼吸也感覺到窒悶異常!
那個保鏢終於受不了,他不想看到那個女孩子如此安靜的承受著本來不應該承受的命運,他想說些什麼,想要,想要打破這悶局,似這沉默讓他受不了:「你們說,這丫頭會不會被判刑!呵,沒想到吧,他老子能把觴哥送到牢裡去,我們也能親手把這丫頭推進去!」
韓小初突然抬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保鏢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幾分差錯,他慌亂的解釋:「她這樣算是正當防衛吧,也許誰也說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在武星和韓小初的眸光下,他愈來愈不知所措了。人類就是這樣,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愈是從容鎮定的人氣場愈強大。而一些氣場差的,就會不自學被這沉重的氣氛壓出內心的怯來!
武星和韓小初對望了一眼,韓小初淡淡的不動聲色的轉了眸子,拈了杯子,喝了一口。
不用說什麼,二個人自然明白。
這個保鏢,如果被歷流觴盤問到,絕對是保不住任何秘密的。他……太心虛了!
*
武大下來看,那個人還有一口氣。
活著!媽的,不承認不行,變態的生命力就是強。正好跌到樓下的草坪上,將地下跌出個不小的坑來。嘴裡吐著血,但人神智還算清醒,武大站在一邊,燃了一根煙……
就在這裡等他斷了最後一口氣吧。還是……
「救救我……」變態男人吐著血沫呻吟……手伸著,他自己知道,這樣耽誤下去,可是必死的理!可是,他的聲音,幾近蚊鳴,除了掉下一那一場巨響,他就沒有辦法再弄出那麼大動靜了。
武大笑笑:「你說你這樣子還敢和觴哥搶女人,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現在離開天亮還早,我估計著等到天亮,你就差不多了帳了,這世界上少個敗類,女性同胞晚上出來的安全係數又在增加,多好的事!」
男人,說不出話來,手伸向懷裡,拿出來一個小巧的戒指……
武大不笑了,「你偷的?」
男人搖頭。眼神悲慘而失望!
武大伸手,將男人抱起,道:「你挺著點,那個丫頭,唉,那個丫頭,真是不知輕重!」
上了車,將男人放在後座,固定好,才邊開車,邊給李肇星打電話:「有個男人從三樓上跌下來了,肋骨是肯定會斷,別的地方不知道!」
李肇星道:「唉,如果是打群架的敗類就不要送這了,醫院這陣子檢查嚴格得很。」
武大笑:「不是,是真的從樓上跌下來的,傷勢一看就清楚。」
李肇星道:「好,我這裡會準備好的。」
武大想了想,打了一個電話給了武星:「人我帶出去處理了。不管怎麼樣,凌小姐是觴哥的女人,我們只負責觴哥安全,他的感情生活和我們完全無關。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武星眼睛裡慢慢的冷下來:「處理,大哥,你替那女人毀屍滅跡麼?」
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客廳裡的人聽得很清楚。
武大道:「我一直都是知道我在做什麼?阿星,我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武星道:「我知道!」他說得很慢,很認真!
武大微笑:「那就很好。」
*
武星掛了電話,眼睛慢慢移向凌微笑……那個女孩子沒有表情,仍保持著那個姿態,靜靜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似已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