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無良 第5卷 第四十七章  再不放手2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當尉遲鳳鳴離開自己的皇宮,朝著刑場去的時候,皇宮立刻發生了大亂,江山就這麼簡單地換了主子。文武大臣被一紙假詔宣到了大殿之上,然後大家見到了身著龍袍的尉遲玨,尉遲玨手上據說是先帝真正的遺詔,內容就是立尉遲玨為新帝。

    先不論遺詔的真偽,但是稍微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這江山,本就是該留給尉遲玨的。文武百官中原本是有人知道尉遲鳳鳴的皇位來的不是那麼名正言順,所以不說話,有人怕麻煩,所以不說話,想要說話的人,一部分早先收到了自家老婆孩子性命被挾持的消息,不敢說話,一部分收到了關於這個國家的兵權被兩個來路不明的大將奪取了,那兩個人,長相一樣,而且都姓藍。

    行動是那麼的迅速,又是那麼的無聲無息,誰能料想到,只是權衡利弊之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心裡或許會想想,尉遲玨真能忍的,這三年,他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露出來。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江山本就是尉遲玨的,所以,即便是當初尉遲鳳鳴帶著那樣的優勢攻佔了皇宮,尉遲玨只要站出來振臂一呼,隨時都能把尉遲鳳鳴給廢了。

    尉遲玨之所以不動神色在皇陵呆了三年,一些原因是因為莫言臨走的時候留下的話,更多的,是他真的覺得累了,他需要休息一下,而且,他也需要些時間來讓自己那一顆不夠沉穩的心定下來。

    從頭到尾,沒有人有異議,尉遲玨就在這大殿上,在尉遲鳳鳴依然在位的情況下登基了。然後關於新帝登基,尉遲鳳鳴退位的文書,早就已經分發的各地去了,現在對這件事情不知情的人,只剩下尉遲鳳鳴和監斬官花胡大人了。

    當然,他們很快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花胡自知大勢已去,什麼話都沒說,默認了。畢竟現在皇帝是他的親外孫,他還需要說什麼呢?他的地位還是不該改變。可是他沒有料到,尉遲玨登基後下的第一道詔書就是指派花胡重新披甲上陣,迎戰薩奇藍。在戰場上,花胡很快被薩奇藍手刃了。

    花胡死後,第二天,也就是尉遲玨登基後七天的事情,大昭宣佈停戰,並派人送來了議和書,議和書上聲明,大昭不再是波月國的附屬國,但是兩國將永世和平相處,互通有無。滿朝文武議論紛紛,但是尉遲玨並沒有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對薩奇藍的詔書提出什麼意義,欣然同意了。兩國的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以和平放手收尾,雖然眾人終是不解,但是現在的朝廷裡面,儘是些酒囊飯袋,能不打仗,他們也樂得輕鬆,所以滿朝居然沒有一個反對的聲音出現。就這樣,薩奇藍帶著自己的部隊,和平的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但是有心人還是注意到了一件事,薩奇藍雖然攻城,但是從頭到尾,守軍就沒有和他們有過什麼大的衝突,幾乎都是放任他們長驅直入,只有直接受命於尉遲鳳鳴的軍隊有過抵抗。而薩奇藍治軍嚴謹,所到之處,沒有絲毫為難當地的民眾,也嚴禁手下將士擅取他人財物。所過之處,除了偶爾會徵用一些糧餉,這徵用還是付過錢的,再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若是說,波月國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的話,也就是少了一個附屬國,和一個大臣。

    和花胡遇上的那一場戰鬥才是真的戰鬥,在一個小峽谷裡面,雙方都用盡了計謀,但是花胡終究還是輸了,然後他看著神仙一般的薩奇藍,想起來當年自己為求戰功,心狠手辣的那一仗,心裡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尉遲玨一定要派自己過來了。

    這就是黑暗,用一條命換的兩國交好,任何賢明的君主都不會遲疑吧!更何況,君主本就無意留下這麼個只會興風作浪的大臣呢?花胡最後在自嘲中,被薩奇藍一劍穿心,滅了。

    尉遲玨登基,幾乎沒有動什麼干戈,而且尉遲鳳鳴退位後,尉遲玨原本就不打算殺他,但是不久之後尉遲鳳鳴自焚身亡了,和花凝玉一起。

    當花凝玉知道尉遲玨重新登基之後,就知道,自己這個皇后做到頭了,一想到以後寄人籬下的生活,花凝玉就噁心。她不再是皇后,也搬到了冷宮。在聽說了花胡的死訊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無家可歸了。她恨透了自己的前半生,又不想面對自己的後半生,所以她選擇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去了自己還是皇后時候住的寢宮,到處灑滿了烈性酒水,點燃了大火火。

    當大火熊熊燃起的時候,尉遲鳳鳴不知道怎麼從尉遲玨層層監視中逃脫了出來,他來到了大火中間,手裡有一壺酒。尉遲鳳鳴這麼驕傲的人,卻發生了如此丟人現眼的事情,他寧可去死。況且,他也一樣,無家可歸了。

    花凝玉坐在火中,穿著最華麗的鳳袍,戴著鳳冠,尉遲鳳鳴也是身著龍袍,戴著龍帽。雖說花凝玉見到他的時候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也就釋然了,接過了尉遲鳳鳴手中的酒,幫著他和自己斟滿。

    就這樣,兩個可憐的人,在大火中,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對飲,然後雙雙被大火吞噬了。

    後來,尉遲玨以國葬,將兩人葬在了一起。

    至於那個誘導尉遲鳳鳴起兵,然後佔據了三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搜刮了無數的金銀財寶,有天人之才,卻從未做過任何利民的舉措的華未成,帶著他的全部家當,在尉遲玨登基的那一天,人間蒸發了。

    尉遲玨本想登基後,第一個就拿此人開刀,沒想到這人居然躲得如此迅速,但是後來得知了一個消息之後,尉遲玨也就釋然了。

    華未成,原本只是一個地方縣令,視財如命,但是年年官員審核,他都安全度過,百姓即使知道自己被搜刮了,也是有口難言,更讓人稱奇的就是,這麼多年,這裡的百姓居然還都不討厭他,他也就繼續做自己的小小縣令。直到有一年,尉遲璟嵐出遊,路過了那個小縣城,之後一年,華未成的官運開始亨通,直到當上了尉遲鳳鳴的太傅,終於安定下來。

    而這一次,尉遲璟嵐叛國的所有罪證,都是由他一人檢舉,交給了尉遲鳳鳴。

    「原來,還是被他給算計了。」尉遲玨對著這一份調查報告苦笑,然後隨手將它毀了,再不提此事。

    再後來,各地的匪禍,在一個月的時間之內,銷聲匿跡。紛亂的江湖中,有了新的武林盟主。新的武林盟主據說是一個無門無派的俠士,名叫端木雲天。端木雲天行事果斷,公正不阿,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手段非常,江湖中還

    再後來的後來,尉遲玨大舉整頓朝綱,一批一批的國家蛀蟲都被請走,罪行嚴重的治罪,罪行輕微地只是充公家產。還有各地清廉的地方小吏,有才之士,包括被尉遲璟嵐藏起來了賢能之士全部都被破格錄用了。

    再後來後來的後來,波月國各地的天災人禍,就像是約好了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風調雨順。

    雖然百姓的生息恢復還有待時日,但是只要日子有了盼頭,人總會慢慢地布上正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些混亂的日子,總有一天,會被人們漸漸地淡忘,然後多年之後,老人家們會在門口曬著太陽,對著兒孫們說:「我小的時候啊……」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是的。不過,這都是些國家大事,許多人許多事,還是很驚心動魄的。

    還是回到尉遲璟嵐即將被處斬的那一日。午時還早,但是刑場周圍早就圍滿了人,可是人群靜悄悄的,沒有人發出嘈雜的聲音。當尉遲鳳鳴在華未成的陪同下,到了這裡的時候,人群騷動了一下,很快又安靜下來了。

    尉遲璟嵐只是穿著白色的中衣,還有些泛黃翻潮,是在獄中呆久了的關係,就算是打掃過的牢房總是有很重的濕氣的。尉遲璟嵐不能受涼,在牢裡住了許久,身體有些虛,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什麼顏色。但是他現在像一隻貓兒一樣,靜靜地坐在刑台上,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春日的陽光。像是一幅畫,把這肅殺的刑場裝點的有些溫馨了。

    人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叛國呢?是不是有什麼黑幕在裡面?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壞人呢?

    尉遲鳳鳴看著這樣的情景,更是有些怒不可遏。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何苦在大眾面前和一個死囚過不去,也就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午時三刻的到來。

    但是午時未到,消息已經傳來,皇宮已被尉遲玨佔領,他心裡明白,自己已經大勢已去了。雖然處斬的時辰還沒有到,但是尉遲鳳鳴等不及了。他命令正坐在那裡衝著尉遲璟嵐怒目而視的花胡,低吼了一聲,要立刻行刑。花胡也並不含糊,當即把了籤筒裡面的一隻令牌,大吼了一聲:「斬!」

    尉遲璟嵐此刻正閒適地站在刑台上,看著周圍被裡三層外三層包包圍著的刑場,這裡的侍衛都是高手,任何人想要強行突破,都是要花費些時間的。尉遲鳳鳴雖然不夠聰明,但是到底也不傻,他當然不會給任何人救他出去的機會。

    滿臉橫肉的劊子手聽了命令,當下就要壓住尉遲璟嵐跪下。

    「就這麼斬吧!我不想死的太難看了。」尉遲璟嵐不慌不忙地微笑著對身邊的劊子手說。

    劊子手從未見過面對自己還能笑得這麼好看的死囚,當下就有些失神。也不忍繼續推他,毅然舉起了手中的鋼刀,下手的時候,手心居然有些薄汗。做了這麼多年的劊子手,這倒是頭一遭。

    劊子手手中的鋼刀眼看就要下去,他居然還有些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喊了一聲:「走好!」

    「喝!」劊子手高喊,手起刀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周圍的人幾同一時間閉上眼扭過頭去,周圍寂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可是等了許久,沒有聽見刀劃過人頭的聲音,也沒有聽見人頭落地的沉悶的聲音。膽大的人悄悄地睜開眼睛,想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個衣著華麗,卻是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人站在劊子手的旁邊,劊子手像是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可是臉上卻有鬆了一口氣的神色。

    「這人不是皇帝身邊的大臣嗎?」有眼尖的人認出來了。

    「華未成?」尉遲鳳鳴難以置信地站起來看著在一瞬間從自己的身邊移動到刑台上的華未成,「你搞什麼鬼?你不是儒生嗎?為什麼你會功夫?!」尉遲鳳鳴氣急敗壞地問。

    「陛下,真是抱歉,臣最後一項使命也到此為止了。」華未成笑的樣子看起來很欠抽,但是尉遲鳳鳴現在看起來更想殺了他。

    尉遲璟嵐皺著眉,冷眼瞧著華未成,說:「你多什麼事?」

    「嘿嘿,王爺,感謝您給了我這麼個好機會打撈了一筆,不過您也不虧,您交代好的事情,我也全部照辦了!」華未成小聲地說著,旁人也都聽不見。

    「我可沒有叫你來救我!」尉遲璟嵐似乎有些不滿他的擅自行動。

    「您是沒有,可是莫老爺子說,你沒有把欠清的東西都還了,是不能死的。」華未成依舊是笑容滿面,這不過這一次,是換尉遲璟嵐想要滅了他了。

    「行了,自我麻痺有什麼意思啊,想要的東西就去拿嘛,像我,喜歡錢我就喜歡,絕對不藏著掖著,還騙騙子說其實沒錢也一樣過日子,我呸,那麼活著還有意思啊?」華未成接著說,「行了,別瞪我了,這要不是莫老爺子說的,我才不要攔著你呢,我看著你活著都累,你死了我還舒心呢!哎,現在我任務也完成了,該走了。」

    就在同一時間,周圍忽然騷動起來,一群訓練有素的人開始圍攻刑場。這就是傳說中的劫法場。只不過有些奇怪的事情了,那些來劫囚的人自己也挺納悶,為什麼說好的人數會突然多了一倍出來。

    「不好,有人劫囚!」花胡大吼一聲,「給我全部頂住!」然後也不管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加入戰鬥去了。

    尉遲鳳鳴看著華未成在和尉遲璟嵐說些什麼,再看看周圍忙亂起來的人,知道自己被騙了,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可悲了。

    「皇上,」華未成站起來,看著因為過於激動而顫抖著的尉遲鳳鳴,有些不好意思了,「皇上,臣要走了,您有什麼想對臣說的嗎?」

    「你去死!」幾乎要將牙齒咬碎,尉遲鳳鳴低低地說出這三個字。

    「哎呀,是,臣遵旨!」華未成恭敬地說,然後又是一副典型的奸臣嘴臉,說,「不過皇上,因為這件任務實在是過於難辦,所以,臣請皇上放寬些時限,四五十年後,大概,臣能將這任務完成了。如此臣現在要趕著去完成任務去了,還請陛下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以此番命令作為臣終身奮鬥的目標!臣,告退!」

    華未成這聲臣告退剛剛結束,人已經到了刑場的邊緣處,在一眨眼,此人,已經不在了。

    尉遲鳳鳴現在是怒火攻心,死死地盯著還站在刑場中間,正環顧周圍情況的的尉遲璟嵐。

    很快,守備的將士已經全部被制服了,圍觀的人也早就散盡了。尉遲璟嵐被一群黑衣人圍在中間,而尉遲鳳鳴已經不見了。

    尉遲璟嵐身上的繩索被人給解了,他站起來之後,只是一瞥,眼睛就再也沒有從那個方向移開。

    一雙水靈的眼睛,不大,卻是神采飛揚,鵝蛋形狀的面頰,紅撲撲地甚是可愛,飽滿的雙唇此刻正緊緊地抿著,似乎有著很大的怨氣。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可愛到了極點,偏偏一雙眼睛還滿是委屈。

    尉遲璟嵐知道自己完了,只不過是一眼而已,他的心,他的神,他的五臟六腑就集體歸位了,剛才還一心求死,現在則是完全不想了。這個世界一下子鮮活了起來,連塵土的味道都變得那麼清晰可聞了。

    莫惜想過很多種再和尉遲璟嵐見面的可能,也有想過甚至可能再見他的時候,自己都已經老的能入土為安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種見面,莫惜都決定,要先狠狠地扇他一巴掌,然後大聲告訴他,說:「我只是路過,順道來看看而已!」

    可是,當他知道尉遲璟嵐要被處死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被人用厚厚的棉被裹住,透不過氣來。

    薩奇藍當然是先得到了消息,他二話不說,立刻動身開始攻打波月國,然後莫惜也就隨軍了。波月國的不堪一擊雖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還是有些太過了。薩奇藍擔心有詐,就讓一隊死士隨著莫惜先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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