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吐出口氣,他鬆開了小福子的衣襟兒,可隨即眉頭一擰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煙?月兒在那裡幹什麼?」
小福子撫著自己的胸前順著氣,驚魂未定的所答非所問,「爺,福晉說讓您等著她,她一會兒就過來。」
胤祥的眉頭皺得更深,狐疑的盯著小福子,眸光彷彿能看透人心,雖不尖銳卻帶著迫人的壓力。小福子心裡毛毛的訕笑著,「這個,那個……」他真的很想告訴爺,可是偏偏自己又答應了福晉不說的,真是矛盾極了。吞了吞口水,他討好的笑著掩飾道:「爺,您放心吧,福晉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至於咱們府裡目前也還是好好的,就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平安無事了。呵!」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小福子的嘴角便忍不住彎彎的翹了起來。
這到底是在打什麼啞謎,胤祥望著一臉神秘兮兮的小福子,心中實在好奇的要命。剛要抬腳向院門走去,就見惜蕊和鈴鐺笑嘻嘻的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給爺請安,爺吉祥!」兩人有禮的福了福身,卻閃躲的避開胤祥投向托盤上的目光。也不等他搭話,兩人又急急的起身走進了屋子。
胤祥展目望向院門,並不見聽月的身影,雖然愈加好奇,可是心卻放回了肚子裡,只要她平安無事就好。負著手慢慢的踱進正屋,眉心已然紓解,臉上也帶上了笑意,只是心卻還在微微的有些發抖,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恐懼震懾到了,為什麼那麼害怕她會有事,那麼害怕她會突然不見,那麼害怕她會離開自己?為什麼?這感覺竟會強烈到讓自己方寸盡失……
「十三!」清脆而熟悉的呼喚聲,令他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順著聲音望去,他卻一下子愣住了。「你,這是……哈哈!」望著她煙熏火燎、好似包公一般的小臉大笑不止。
「喂,你笑什麼嘛!」聽月撅著小嘴,氣憤的將手中端著的盤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擱,轉頭卻發現惜蕊、鈴鐺和小福子也在抿著嘴偷笑。下意識的望向鏡子,她不禁倒吸了口冷氣。沒想到自己竟是這副尊容,剛剛居然還在府中晃悠了一遭!真是丟臉丟到家了,怪不得剛剛遇到自己的那些個奴才都是一副吃驚又好笑的模樣!
唉!接過忍笑已忍得滿臉通紅的鈴鐺遞過來的帕子,聽月很無奈地說:「要笑就笑好了,反正剛剛我已經被很多人笑過了!」一轉念,她又邪惡的對著鈴鐺和惜蕊眨了眨眼,「你們兩個丫頭剛剛不告訴我,這會兒還來看我的笑話,好啊,趕明兒等你們出嫁的時候我就把你們的臉也抹成我現在的樣子,等入洞房的時候看看嚇不嚇得壞你們未來的夫君!」
「福晉!」鈴鐺忸怩的一笑偷偷的望向胤祥,臉上的潮紅如雨後的晚霞一般一圈圈的暈染開去,卻在收到惜蕊警告的目光時,霎時又變得蒼白無色。
胤祥笑著走到聽月的跟前拿過她手中的帕子,小心細緻的幫她擦著臉上的黑灰。「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啊?是鍘美案,還是李逵探母?」
「哼,都不是,是《三關排宴》!」她不滿的用鼻子哼了聲,轉身拉著胤祥坐到桌邊。「自從與皇上巡遊回來,你不是天天念叨著四嫂做的紅燜肉嗎?今兒四嫂來了,所以我向她請教了一番,你嘗嘗看我的手藝如何?」她說著將桌上扣著蓋子的盤子一一掀開。「除了紅燜肉,還有青筍蝦仁,韭黃炒蛋。」
看著桌上三盤品相極其恐怖的菜餚,胤祥的嘴角微微的抽動了下,忍著笑意,他試探著問:「所以,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嘍?」
「是啊,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惜蕊和鈴鐺誰也沒有幫我的忙哦!」她的小臉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眼中的光彩四溢,亮晶晶的閃爍著如星辰一般的璀璨光芒。
轉頭看向惜蕊和鈴鐺,見她們都用力的朝自己點了點頭,胤祥的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甜蜜與感動。看著她得意的可愛表情,他又忍不住想要逗她,用筷子指著那盤幾乎黑得看不出是什麼的「紅燜肉」說:「所以,你就差點兒把我的十三阿哥府給點著嘍?」
聽月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下次,下次我一定會熟練一些。」袖口滑落,白玉一般的手腕上落著點點猩紅,如同雪地上落下的點點紅梅,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這是怎麼弄的?」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卻不敢太過用力。
「沒事,不過是不小心被熱油漸到了。」她不在意的說,「別研究這個了,你快嘗嘗看味道怎麼樣。雖然樣子看上去不大好,不過興許味道還不錯!」她有些不確定的笑了笑。
眼底湧動著一股溫熱的緊澀感,順著血脈一直延伸至靈魂的深處,曾幾何時,他站在空落落的皇宮裡,站在額娘曾經住過的屋子裡,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那樣的期盼著自己可以擁有一個「家」,可以體會一下人間最平凡,而對於他們這些身為皇室貴胄的皇子們最可望而不可及的溫情。而如今,擁有了她,他真的感覺到自己有個家了。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鹹得有些發澀發苦,更帶著一股焦味。一下一下慢慢的咀嚼,慢慢的吞嚥,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味道,可是他卻甘之如飴。
「怎麼樣,味道如何?」她湊過來一臉希翼的問。
點了點頭,他微笑著說:「好吃!」
「真的嗎?」她興奮的一躍而起,拉住惜蕊和鈴鐺,驕傲地說:「我就說嘛,做菜哪有那麼難啊!」
惜蕊與鈴鐺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的忍著笑點了點頭。
聽月一扭身走到桌邊,將三盤菜向胤祥跟前推了推,「既然好吃,你就多吃一點吧,以後我每天都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微微一愣,隨即便大笑了起來,拉她坐進自己的懷裡,吻了吻她的臉,挽起她的袖子,看著她燙傷的手腕心疼地說:「你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感動了,不要再下廚房,也不要再受傷了,我很疼的!」
笑,漾在唇邊,滿在心裡。情,深入眼底,滲入骨裡。他清亮的眼眸裡有自己幸福的倒影,那樣奇異的撫平了自己深埋心底的恐懼,真想與他這樣永永遠遠的守在一起,真想就這樣融進他骨血裡,融進他的生命裡。
小福子向惜蕊和鈴鐺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喏,這個給你!」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罐,不大不小剛好可以隨身攜帶。
好奇的伸手接過打開蓋子,高興的一聲歡呼,「青梅果子!」抓起一顆便塞進了嘴裡。看她又酸又享受的神情,他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他有些不解地問:「上次給你的這麼快就吃完了嗎?」
「哪呀!還不是因為彌兒懷孕了,想吃酸的東西,所以我只好忍痛割愛的給了她。」她抱著小瓷罐吃得不亦樂乎。
他的心思一動,手撫上了她平坦的小腹,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