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以恩坐在她床側的椅子上。昔日的好姐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世事變了,她像爛泥般稀爛地活著;好朋友卻遭小人陷害,生死未卜。
「子琦…」她抓著那只冰冰的小手,聲淚俱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求你別怪潘毅。他不是有意陷害你的,我們真的很希望你過得好好的…只是,在那樣必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盜取計劃書,才作出許多對不起你的事。真的,對不起!!」
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樣身邊的人皆不會因為她而一再受到打擊和傷害。她活著,像在危害天良。
剔透的淚水一滴接一滴落在殷子琦手上,濕透了半邊床鋪。
驀地,有種東西在抽動。她止住哭聲,望了一眼。殷子琦的手指在動!那一刻,她感覺到無比歡暢。那麼多個月來,她頭一次由心底歡笑。殷子琦醒了!那是件多麼值得歡慶的事!
但隨從們趕進來探個究竟,病房裡開始吵雜的那一刻,她突然一怔。莫非殷子琦都聽到了?莫非就她那番話,喚醒了殷子琦?
她獨自靠著玻璃窗,呆望著醫生在房裡忙著為她詳細檢查。莫名的緊張攏在心頭,事情穿幫了,不就違背了梁雪儀。那她和潘毅……
突然,身子被人猛撞了一下。方啟軒火速地趕到病房,撞上她了都渾然不知。
「少奶奶身體狀況很好。不過,昏迷久了,需要些時間適應。」醫生笑著交代,和護士出去了。
方啟軒還氣喘吁吁,但心裡突然安了,一個月來的火氣澆熄了不少。
女人的睫毛顫動著,數秒,雙眼緩緩地睜開。一束強烈的白光射入瞳孔,很疼。睡那麼久了,已經習慣了黑暗。剎那間的光讓她極其難受。
方啟軒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她的動作。隨從們在一旁難免感到欣慰。少奶奶的甦醒多多少少能滅了方總那把火吧!一個月下來,他們也開始恐懼了。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害怕不消一個錯誤就被轟得體無完膚。
「醒了?」他低沉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迴盪。
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劍眉星眸,好看得不得了的輪廓,和緊抿的嘴唇。頭微微地斜著打量他。
「感覺怎麼樣?」他畢竟不是禽獸。在她生病脆弱的時候,不會只掛著兩家的恩怨。
她想說話,喉嚨卻像被塞著般,無法言語。只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好看的男人,她心想。
見殷子琦直呆望著他,他微皺眉頭,把身子趨前。「怎麼了?」
但眼前的女人居然往後退,用僅有的力氣直將身子挪向角落,抗拒他的碰觸。殷子琦究竟在搞什麼?
「你…」
「…我們認識嗎?」
一話既出,全場人傻眼。方家少奶奶居然在問少爺,他們認不認識??
「你說什麼?」方啟軒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心狠狠地抽動一下。這女人,胡說些什麼?
「我說…我們…認…」她膽怯地問。周圍的一切那麼陌生,叫她何不驚恐?
「殷子琦!你故意的對不對?」他怒吼,不知不覺間將身子靠近她的。
她猛地縮成一團,身子因為他莫名的怒氣頻頻發抖。
見鬼了!!搞什麼名堂?殷子琦竟然把他當陌生人看待。他緩緩離開她的範圍,一種痛在胸口蔓延。她,不記得了?!
殷子琦勇敢地抬頭一看,眼前的男人在閉眼沉思。雙眉皺成一團,像是在為思考什麼而費神。許久,他張開雙眼,若有所思地開口:「殷子琦,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說…我叫,殷子琦?」她如螞蟻般細小的聲音有些恐懼,試探著問。
他還是無法相信地看著她。
「是不是?」單純的表情真的像什麼都不知道般。
「是。」
方啟軒這才發覺親口告訴她是誰好難。心口的那一團硬邦邦地堵著他的呼吸器官,事情完全倒轉了。一時之間要他怎麼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