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箐跟夙燁隨著鳳蝶衣進了主帥大營,便早早有人準備好了酒席,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風蝶衣最得力的助手梅凌寒。
梅凌寒語笑低首道:「方姑娘,夙公子,久仰了。」他溫潤儒雅,風度翩翩,神態謙和,氣質出塵,很有幾分大哥鸞玉辰的神韻,方箐不由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中透徹的光彩似暗淡了幾分,他完美弧形的薄唇,微微扯動,輕輕地點了點頭。「梅先生。」她神態中分明有故人重疊之色,想必又想起來那個丰神玉潤的鸞玉辰。
鳳蝶衣一雙鳳眸凝望著梅凌寒,眼角柔光閃閃。「凌寒,你也一起坐下,陪著兩位貴客,飲酒一杯。」
梅凌寒見鳳蝶衣下了命令,他點頭溫和地笑了笑。「多謝女皇陛下的厚愛,只是微臣生性比較拘謹,恐怕掃了女皇陛下跟二位貴客相聚之樂,微臣還有事需要去處理,就此告辭了。」他一躬身實禮,隨後衣衫飄然地出了主帥大營。
鳳蝶衣也不強留他,她回頭朗笑著招呼夙燁跟方箐。「既然凌寒有事,那就隨他去了。我們坐下來暢飲一番。如何?」
夙燁冰藍色的光澤晃過,他隨著鳳蝶衣的招呼,自然含笑地落坐位置上。「行,隨姐姐高興便好。」
方箐淡然的子眸凝了凝,她盯著滿桌的菜餚,並不坐下。鳳蝶衣訝然地看著她,不由地開口問道:「方姑娘怎麼還站著,快點坐下吧。」她走過來作勢要壓她雙肩坐下,方箐冷冷地避過了。
她語氣冷淡道:「方箐從不飲酒,二位自便,方箐出去走走,就不打擾二位盡興了。」她音色一落,轉身便離開。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浮過一道淡淡的困惑,鳳蝶衣則鳳眸含笑,她美麗的紅唇綻放一道回味的會意笑光,她拍了拍夙燁的肩膀。「小老弟,難得他們都這麼識趣,我們也不好辜負了他們讓我們姐弟兩個單獨相聚的機會,坐下吧,就我們兩個喝酒,今日難得高興,不醉不歸。」她斟滿一杯酒,豪爽地一乾而盡。
夙燁藍瞳中光色閃了閃,他舉杯,亦是一飲而盡。酒入胸膛,一道熱氣沸騰,湧動他的咽喉之處。
咳咳咳——咳咳咳——他突然用力地咳嗽起來,血色如花,湧入酒杯之中。鳳蝶衣鳳眸之中飛過一道驚色。
走出主帥大營沒幾步路的方箐,聞聽到夙燁斷命的咳嗽聲,她不知道為何,雙腳不受控制地折返。
在夙燁跟鳳蝶衣詫異的目光中,方箐清冷地站在他們的面前,她淡然的子眸略過他嘴角妖嬈的血跡,光色冰封,冷冷地凝視著鳳蝶衣。
鳳蝶衣鳳眸之中此刻浮動愧疚之色,她道:「夙燁,你沒事吧,姐姐對不住你,竟然忘記了如此重要之事。你不能飲酒的。」他的咳血症怎麼到現在還未痊癒,她竟然忘記他一旦飲酒就會引發他的咳血之症。
「我沒事,老毛病了,已經習慣了。」夙燁冰藍色的眼眸,柔色溫和,他嘴角噙笑,快速掏出白色的手絹擦去嘴角的血跡,扔在一旁。
方箐淡眸之中浮沉一道不悅之色,她臉部線條完全地冷硬起來,犀利的眸光緊緊地盯著夙燁的面容。「明知不能飲酒,為何要飲酒?莫非真想做個風流才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簡直無藥可救!」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波光破出一道驚浪,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冷然的面容。「方姑娘。」她是在擔心他嗎?他完美無瑕的薄唇,忽而揚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光色,那勾人心魂的藍瞳,邪魅的光澤,一閃一閃的。
鳳蝶衣自斟自酌地飲下二杯酒,她一雙丹鳳眼,狹長的慵懶醉人迷光,晃動眼角,她看著方箐,又看了看夙燁,紅唇自然地勾起,扯動一道美麗的笑光,那笑中,夾雜著一道頑劣的光。
「方姑娘,這麼說起來,在姐姐耳中聽起來怎麼那麼酸呢?莫非——」她曖昧的光色飄了飄身側的夙燁。
方箐大概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她瞬間收斂了淡眸之中一閃而過的不悅,恢復了她一貫的淡然。「打擾二位的雅興,方箐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心中想著大哥跟安陵的下落,有些焦急,不免出口衝動了,還望二位見諒。二位可以繼續了,方箐失陪。」她心中暗惱何以在他面前失態,她本不該那麼說的,但是莫名其妙地出口了。她也不該解釋的,那解釋反而越描越黑,她應該保持沉默就好,但是——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隱隱發疼的部位,
夙燁聽著方箐的解釋,他冰藍色的眼瞳中,那亮堂的光彩越發地璀璨了。他笑了笑,提起酒壺,便替自己倒滿了一杯酒。
鳳蝶衣出手攔截了他,她搖搖頭。「夙燁,你不聽話,明明知道不能飲酒,莫非還想讓姐姐心中增添難受不成。」
「不——」夙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蝶衣,這杯酒我應該喝,值得喝。」他藍瞳裡折射出來的美麗光暈,令鳳蝶衣微微一驚,而後丹鳳眼中波光流轉。「確實,小老弟這杯酒應該喝,值得一喝。來,姐姐陪你痛快地飲一杯。」鳳蝶衣仰頭,先干為盡。
夙燁舉起酒杯,「我還得感謝姐姐剛才那杯酒,欠你一個人情,稍候便還你一份人情。」他藍瞳瑩瑩,當仁不讓,一杯暖酒下了腹內。一時熱氣攻襲他的全身,他神情自然地面對再一次的血色印染。
咳咳咳——咳咳咳——
他魅笑著咳嗽著,輕輕擦拭嘴角的血痕,笑容中多了幾分清純的光。
斷命的咳嗽聲從大營內又飄了出來,方箐站在外面,迎著冷風呼呼而過,她淡然的雙眉,凝起,死死地打結了。
這個傢伙是捨命陪紅顏了,他不要命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之時,方箐的額頭又隱隱地發疼起來。她喜歡過去的自己,不被任何人的情緒所牽繞。
她討厭她現在這個樣子,很討厭那種擺脫不掉的思緒。
她迎風清醒頭腦的那一刻,一道絕代風華的絕美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後,那美麗若藍寶石的眼瞳,柔成春風飛絮一樣,探手入雲,綿軟而瑩潤。
她稍稍一個轉身,便撞到他的身,鼻尖碰觸到他冰雪般透著幽幽光澤的俊挺鼻樑。她愕然的光色,毫無掩飾地撞進了他深邃若海洋的藍瞳中。
那裡,清澄明淨,清晰地印刻著她的容顏,她微詫的眼神,還有她更多說不清楚的感覺。
「方姑娘,這裡風很大,站在這裡,很容易著涼的,我們還是進賬吧,女皇陛下還等著我們獻策退敵呢。」夙燁完美無瑕的紅唇,噙起一道淡淡的柔笑。
方箐看著他的藍瞳,她的心境之上,飛花捲起,無法寧靜。這個人,真的很可惡。方箐不由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夙公子不是已經有絕好的退敵之策了嗎?」方箐不解地盯著他。
他卻藍瞳含有深意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一個人來做,跟二人來做,是完全不同的。我相信方箐姑娘會有這個領悟的。」他話中有投射之意,方箐不滿地瞇了瞇眼睛。絕不能讓這個可惡的傢伙像是握住她什麼把柄似的在那邊偷笑著,她一定也有辦法偷笑回來才是。想到這裡,她淡然雙眉,豁然展開。
她眸光清冷地點了點頭。「也對,如果只是夙公子相助的話,小女子要提出找尋大哥跟安陵公主的下落,倒是有些難為情了。若是小女子出了力的話,那麼跟女皇陛下談起要求來也就順口多了。畢竟你跟小女子並不是什麼深交,也非有血緣關係,憑借你的相助來向女皇陛下提要求的話,好像說過不去。所以,夙公子的有些話還是有道理的,一個人來做,跟二個人來做,確實是完全不同的,畢竟你是你,我是我嗎?你放心,為了我大哥跟安陵,小女子一定盡全力的,不會仰仗夙公子半分的。」方箐說完這番話,她心情頓時覺得舒服多了。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大步流星地朝主帥大營走去。
留下夙燁,神情哭笑不得。他原本說那番話,並非讓她講他們二人分得那麼清楚的,而她竟然誤會了。
他薄唇泛動一抹淡淡的苦澀,為他自己搬起石頭砸到腳而暗自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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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皇宮宮苑內,面容冷峻傲然的男子,他聞聽到殿下傳報,翻身從龍榻上下來。龍榻上那個柔美的女子似不捨他的離去,嘟嚷著美麗的朱唇。「麒哥哥,再陪靜兒一會兒嗎,再陪靜兒一會兒嗎?」她水眸盈盈,泛動柔媚的光彩。
冷傲的深邃黑瞳,徒然漂浮一道肅然之氣,他淡淡地冷哼一聲,那柔美女子立即驚慌失色地從龍榻上快速裹上衣衫,雙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臣妾知錯了,請皇上恕罪。」
他清傲一瞥,龍袖揚起。「跪安吧。」
「是,臣妾遵旨,臣妾告退。」柔美女子眼中流露幾分慌亂之色,她低眉之間,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她知曉,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侍衛匆忙而來,從她身側擦身而過,飛速趕到龍泉宮稟報。「啟稟皇上,據探子來報,鸞玉卿曾在鳳舞王朝的國界處出現過。」
他劍眉微展,唇瓣扯笑。「朕知道了,下去吧。」傲然的俊臉上,浮動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光彩。卿兒,天涯海角,無論你在哪裡,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