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子時,鳳舞王朝的海域邊防突然遭受幾條半路衝殺出來的船隻攻襲,那些船隻,初漂浮在海面上,咋一看,是漁夫出來收網的,巡邏的侍衛也就沒有多在意,以為是夜間出沒的漁船,誰預料,那些船隻底下,全部埋伏了一等一等的鳧水高手,他們靠著船隻隱身,在水底行進,只用一根細細的竹管換氣,可以毫無阻礙地游過來,穿過鳳舞王朝的海域邊防,探進城防。
幸得夙燁跟方箐出來查看海面情況,才一舉攻破了對方的瞞天過海之計。然等到他們將這些突襲小隊擒拿滅殺之際,方箐發現,這些人根本不是朝陽王朝的人。
她從一個夜行使者的身側撿起一塊木質的雕龍雲牌,單手一握緊,淡然的子眸浮動隱隱的寒光。
「方箐妹妹,看你臉色不對,這些人有什麼不對嗎?」鳳蝶衣吩咐下屬將那些人的屍體拖下去扔到海中處理了,她回頭發現方箐怔怔地呆在原位,不由地開口問道。
方箐緩緩起身,她冷道:「鳳帝,你看這個。」她掌心一攤開,將那木質的雕龍雲牌呈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鳳蝶衣拿過一看,她鳳眸之中,一道利劍穿過。「這好像不是朝陽王朝裡會用的標記。」鳳舞王朝跟朝陽王朝,三百年來,交戰無數,她自然對朝陽王朝各種禁衛軍會用的標記略有所知。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飛過一道急速的快光。「鳳帝,這是落月王朝捍衛皇族的死士標記。」看來御天麒跟朝陽王朝定然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出手幫助朝陽王朝攻襲鳳舞王朝。
鳳蝶衣一聽落月王朝插手此事,她鳳眸寒光逼人,紅唇泛動冷意。
梅凌寒在側,他好看的雙眉皺得死死的,他上前建議道:「我們現在是三面受襲,內有大皇子作亂,尚未平息,外有朝陽王朝進犯,又有落月王朝相助。三方夾攻一方,時間久了,微臣擔心我們支撐不住。唯今之計,不如鋌而走險,女皇陛下,不如讓微臣帶一對人馬,攻襲朝陽王朝京都,殺他個措手不及,逼他們退避鳳舞王朝,搬兵回去救駕,然後一心一意對付內亂,如何?」
梅凌寒的計謀是上乘,圍魏救趙的典故,兵法中有詳述。只是計謀雖好,還需要因人而異。若只是朝陽王朝的南宮蒼,這計謀運行起來尚有勝算,如今加了一個落月王朝的御天麒,這計謀用在此處,用意就明顯了,難保他們不會識破。
方箐跟夙燁二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錯而過,而後他們皆會意地笑了笑。鳳蝶衣望向方箐跟夙燁,不由鳳眸綻放光彩。
「小老弟,方箐妹妹,看你們的樣子,是有更好的計謀了。」她笑看他們,丹鳳眼中,光澤飛瀉,熠熠生輝。
方箐從懷抱中掏出一枚碧玉指環,她淡然道:「鳳帝應該還記得這枚碧玉指環吧。」那是朝陽王朝帝君南宮立贈送給她的厚禮,可以調兵遣將,如朕親臨。
夙燁冰藍色的流光掠過眼底,他笑著接口道:「我們用的計謀依舊是圍魏救趙之計,不過目標有所改變。依照鳳舞王朝目前的兵力,不足以應付內外交困之況,我們必須先解除掉一個方面,那就是外患。方箐姑娘手中的碧玉指環可以調動朝陽王朝的兵馬,所以她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用朝陽王朝的兵馬攻襲落月王朝,來個借兵用兵,借力打力。」
鳳蝶衣跟梅凌寒等重臣聽到此處,各個面露舒慰的笑容。
方箐唇瓣淡淡揚了揚,他果然是個心思細膩的謀略家。
夙燁將手中的石子重重地壓在了地圖上的一角,那是朝陽王朝跟落月王朝的交界處。「這樣,一來朝陽王朝跟落月王朝一旦交戰,朝陽王朝勢必不再戀戰,他們必然退兵全力防備落月王朝的報復,二來鳳舞王朝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有足夠的兵力用來平判內亂。等到他們交戰完後方知上當,再回頭來對付鳳舞王朝的話,那時候內亂已平,外患也就算不上外患了,他們二朝經過大戰,必會休養生息一段時日,到時候,再次來攻襲鳳舞王朝的話,那個時候鳳舞王朝早就重振國威,兵強馬壯,國力雄厚了。」他話音一落,鳳蝶衣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真有你的,這一招夠高。只是——」鳳蝶衣似想到了最關鍵的地方。「只是借兵之人跟攻襲落月王朝之人,何人最為適合?」這人選不對,是難以讓朝陽王朝跟落月王朝心生疑慮而上當交戰的。
這些人當中,唯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可是她——鳳蝶衣一雙丹鳳眼不由地流露出擔憂之色來。
夙燁知曉鳳蝶衣在想些什麼,他冰藍色的眼瞳掠過一道異光,而後他藍光飛揚,笑意氤氳眼角。「方箐姑娘,此事恐怕要勞煩你了。」雖然他明明知道此去危險重重,但方箐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一點,誰也無法否認,只有她出手,御天麒才會上當。
方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冷淡地接受了,沒有絲毫猶豫。「當然應該我去,因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方箐妹妹。」鳳蝶衣丹鳳眼中波光流轉,水色漂浮,她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多謝了。」日後若用得著她鳳蝶衣,就算粉身碎骨,她定然也幫她達成心願。
方箐唇瓣淡淡地勾起,她淡然的子眸遙望著茫茫的海域,很久,很久。而後她開口了。「不必謝我,我更多的是為了我自己。」她始終不能原諒那個從頭到尾將她當棋子一樣耍來耍去的男人,她此去,不單單是為了鳳舞王朝,更多的是為了那一局,這一次,她定要他品嚐到被人設局的滋味。
她唇瓣流瀉一道邪惡的光芒,清亮的眼眸之中,注入了劍刃一樣的冰寒之光。稍刻,那劍刃之光消失在兩股深潭中,不可復見。
三更時分,一身夜行裝的方箐帶著幾個鳳舞王朝的鳧水高手潛入船隻當中,靠著船隻掩護,返回朝陽王朝的海域邊防,那巡邏衛隊,他們以為是夜襲使者成功返回,急急地向南宮蒼去報告消息。
「啟稟太子殿下,御天麒借助我們的夜行使者,屬下看到他們的船隻回來了,應該是探聽什麼重要消息了。」侍衛躬身抱拳道。
冷峻的南宮蒼,他子夜般的眼瞳,掠過一道快光,他隱隱泛動紫青色的唇瓣,淡淡地扯起一道光。
「知道了。等他們一上岸,帶他們過來見本太子。」他聲音中透著幾分陰寒。
「屬下遵命。」侍衛退了出去,卻不到半刻,又急匆匆地回來稟告了,他面色慌張,神色凝重。「回太子殿下,事情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南宮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回太子殿下,御天麒派來相助我們的夜行使者沒有上岸,他們的船隻,直往落月王朝的海域邊界去了。」侍衛小心翼翼地偷偷查看南宮蒼的臉色。
南宮蒼卻不動聲色,他眸色沉了沉,淡淡地吩咐。「派幾個探子跟上,時刻關注落月王朝那邊的舉動,不可掉以輕心。」御天麒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此次突然主動提出來相助朝陽王朝,南宮蒼本就心存疑慮,如今,他的疑心就更重了。
方箐確信朝陽王朝的侍衛看清楚了他們去落月王朝海域的邊防線,她才悄悄地帶著他們折返回去,趁著夜黑,他們游到了安全線上的漁船下,靠著漁夫的掩護,上了岸,並在天色微朦之際,潛入了朝陽王朝的皇宮。
靠著南宮立的那枚碧玉指環,通過夙燁的準確消息,方箐很快召集到了落月王朝的皇家秘密近衛隊。
皇家秘密近衛隊只在帝君危急之時才能出動,平日他們各司其次,無人知曉他們的身份。當方箐將他們的身份、近衛隊裡的名號、頭銜全部說得一清二楚,加上帝王碧玉指環的信物,他們什麼話都沒有,全然信任地聽從方箐的調遣。
方箐便帶著朝陽王朝最有信服力的皇家秘密近衛隊連夜出發,經過三日三夜的趕路,抵達落月王朝的京都。
她到了京都之後,沒有直接出手,而是落住在青嵐閣中。她調查過,明日便是帝君的祭祀大典,御天麒的金鑾必定經過這條街道。她冷冷地笑了笑,明日,他一定會讓他看見她出現在落月王朝的京都中,親眼看著她,如何站在一旁冷冷地發笑。
御天麒,你要滅了鸞家,她沒有意見。
你要殺兄奪位,登基成帝君,她也沒有意見。
但是你不該將她方箐牽扯在內,不該將她帶入局中,她如今過不了平淡清靜的日子,全是你御天麒一手造成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風光無限的日子,這麼喜歡時刻在風浪中飛捲,那麼她方箐就成全了你,成全你陷入天下戰局之中。
揚風一起,方箐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碎裂開來。那片片尖銳的碎片,晃動冰冷犀利的光芒,似在講述著即將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