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紅梅看著夕陽下行孤影單的子落,看著她就那樣坐在馬上,與風無痕僵持著,不怒不動。一陣陣悲涼從心底裡升騰而出。
她明白,子落一定不會跟他們回去的。一定不會。
果然,只見子落沉默了半晌,在得不到回答之後終究還是最先開口。「風無痕,放我過去吧。我還有需要去做的事情。如果那時我能回來,我們的恩怨再算也不遲。如果我回不來……」她的聲音被風吹散,跌破一地。「我們,就一筆勾銷吧。」
風無痕緊緊地閉上眼睛。心中滿是絕望。「落兒,不論我做什麼,怎麼做,你都不同我回去。你可曾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最殘忍的話帶著血腥破口而出。「我說過,我會殺光所有你依靠的人。直到你回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一絲殘酷地冷笑爬上風無痕的臉龐。微側過臉的時候,子落才發現,他的臉頰上竟有一道傷痕。被血液凝固的新生的傷。
「還有要做的事情嗎?是為了誰呢?當年我還真小瞧了那個小子,放任他長這麼大!不過這次……」風無痕慢慢的舉起右手。有根簡約而精緻的墨玉簪被他握在手中。「總算是處理乾淨了!」話音剛落,手中的玉簪便破空而去,衝著子落的面堂。
子落稍稍撤過身子,抬手接住。
然後,整個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這支簪子她認得。
是那日的廟會,子玉買下的。買下之後,他說太過單調,就拿去雕磨了。子落並不太在意這種東西。可實在是這只墨玉簪太過特別。她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玉。這樣沉寂,如此雅致。
手指細細的拂過那雕刻的精緻的花紋,有些粘稠的東西沾染在指腹上,慢慢地捻開,暗紅的血漬已經清楚的印在指尖上。
有水滴落在指腹上。暈開了血跡。
下雨了麼?子落揚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夕陽還未完全落下。
殘陽如血。
她不知道子玉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知道這隻玉簪上的血漬一定不是別人的。
紅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與大家對峙時,那名男子拚死護住那只墨玉簪的情景。直至倒下去,也從未放手。
目光落在子落完全被長髮的陰影遮擋住的臉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孤寂。哀莫大於心死。
風無痕。紅梅稍稍轉移視線,看向那個在她心中一直是神的男人。你再一次親手殺了她。
子落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平靜的對上風無痕的目光。
視線對上的剎那。風無痕猛地一顫。那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冰蓮。那個無情無心,冷血冷性的冰蓮。他親手培養,親手塑造的,殺人的機器。胸口窒息一般的疼痛。下一秒,他聽到了子落無比平靜卻又寂寞的聲音。
「風無痕,你見過,月亮流淚麼?」
「天空哭泣會落下雨滴,你見過月亮流淚麼?」
風無痕,你一定沒有見過月亮流淚。
你從不知,它像我一樣,寂寞到連哭也哭不出來。
你從未進入過我的世界。而你卻,把唯一進入了我世界的人,也殺了。
風無痕。我不恨你。如果不恨,如果不同你回去,是唯一激怒你的方法。那麼,我一定會照做。
子落緩緩抬起手腕。「閃開。我要去完成他還沒有做完的事。你們,擋不住我。」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最近寒玉在準備新文,採擷的存稿又丟了,所以更新的太慢,望各位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