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軒轅汜冷哼一聲,將屬下遞上來的情報隨手扔在一旁。「真是心狠手辣啊。」
「什麼事能讓你這麼生氣?」軒轅辰悠閒地落下一子,然後漫不經心地拿起那張字條。
「你自己看。」軒轅汜沒好氣的說著。「皇兄,我就不明白了,當初你在位的時候,為什麼不派兵去攻打風月呢?結果現在讓這老傢伙弄得這麼煩心!」
軒轅辰看完字條後,笑出聲來。「都說虎毒不食子。但是我看,這風月國的國主,可一點這意思也沒有。」轉而笑著問。「消息屬實麼?」
「嗯。這老傢伙白天裝成快死的樣子,晚上就開始密謀策劃了。」軒轅汜下意識地皺起眉。「皇兄,他真的想廢太子?」
「唔。看樣子是。」軒轅辰含糊其詞道。
「如今他這樣,倒要我們不得不防了。」軒轅汜突然想起來。「皇兄,你不是曾經和風無痕做過一筆生意?」
「生意沒有談成。」
「為什麼?」
軒轅辰看了他一會,淡聲道。「他不止要錢這麼簡單。」
沒有做多餘的解釋。也不必多說什麼。因為軒轅汜已經聽明白了。「那……」
「但是,我突然想到一個人,他一定會插手的。」軒轅辰神秘的笑笑。「不會放任那個老傢伙在暗地裡逍遙。」
軒轅汜『啊』了一聲,倒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反而咧開嘴,有些輕佻的笑著。「我好像犯不著去擔心啊。反正皇兄你現在也不做鳳主了,我何必去為殺了我女兒的人去擔心呢?」
「你啊,」軒轅辰苦笑著搖頭。「你明明都知道落兒沒事。還非要這麼說不可?」
「哼。」軒轅汜冷哼。「沒事?那一劍是他刺得吧?流血受傷是真的吧?如果不是我放在宮裡的探子回來告訴我,說子玉趁夜把落兒帶出宮,雪靈祠裡的棺木是空的。我一定會殺了子言,讓他償命!」
軒轅辰歎了口氣。「都怪我啊。若不是我當初留下的那個錦囊,落兒也不必出此下策,才得以出宮。」
「我曾經對落兒說,選擇了,就要頭也不回的走下去。皇兄,這是她的選擇。」軒轅汜沉寂在回想中。「這孩子,著實像極了曾經的我。」然後,軒轅汜開玩笑似的詢問。「不過皇兄,你確定子言真的不是你的孩子?我看他倒是學你學的十足十的像嘛。」
軒轅辰苦笑著搖搖頭。「汜弟……一直以來,不能和落兒想認,你……可曾怪我?」
軒轅汜愣了愣,隨即釋然地輕笑出聲。「子落是我的女兒。不管能不能和她想認,她依然是我的骨肉。這是不能改變的。」修長的食指輕輕的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我只要知道她平安,並且生活的很好,就足夠了。皇兄,你這個名義上的『父皇』,不也是這麼想的麼?」
對於軒轅汜反問回來的問題,軒轅辰只能附和著無聲地笑。
是呢。只要落兒一直都好,這不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了麼?為了過去錯誤的抉擇,更為了我們對她的愛。
突然想起了什麼,軒轅辰皺起了眉。「汜弟,你又忘記了,別再叫我皇兄。要叫我兄長。」
軒轅汜張了張口,很是無奈的起身,深深作了個揖。「遵命,我的兄長大人。」
是夜。風月國皇宮。
那在眾人口中,已經快要奄奄一息的風月國君主,此時正精神抖擻的聽著暗衛的匯報。
「太子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稟陛下,太子準備動手了。」
「哼。」風月國主花白的鬍子抖了抖。「他終於耐不住心思了。你再回去,靜觀其變。有情況隨時向我稟報。」
「是。屬下遵命。」
夜色籠罩。一場巨大的陰謀,在黑暗中醞釀著。
心機和膽識的對抗。誰才是最後的贏者……一切皆是命定的……
風無痕放下手中的密函,冷笑著。「風月有動靜了。」
「主人,是否需要屬下去執行?」
「不必。我們坐山觀虎鬥。」風無痕揮揮手。「我不信沒有人去插手管這件事。還有,影盟向來不做沒有利益的生意。」
「那神醫谷那邊……」
聽到神醫谷這個名字,風無痕的眼神明顯的暗了暗。然後打斷他的話。「你先下去吧。把紅梅叫來。本座自有安排。」
星斗稀,鐘鼓歇,簾外曉鶯殘月。蘭露重,柳風斜,滿庭堆落花。
虛閣上,倚欄望,還似去年惆悵。春欲暮,思無窮,舊歡如夢中。
風無痕的記憶中,不論時間怎樣改變,不論年華怎樣消逝,冰蓮還是一如年幼時的樣子。會趴在他的背上,暖暖的笑著。眼中只有他。反而那個冰冷的不可接近的冰蓮,倒是讓他覺得陌生了。
依稀記得鉗制住她雙手的那刻,她倔強的神情,還有從她眼角滑落的淚滴。那顆淚,瞬間澆滅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慾望。
記得她用顫抖的不成調的嗓音,似哭泣一般的詢問著。「風無痕,你究竟……是要怎樣啊……」
記得伸出手去觸摸她的臉龐時,她扭頭躲開的樣子。記得她手上因握劍而磨出的薄繭。記得她身上的傷……
那些傷……都曾是因自己的命令,而強加在她身上的。
蓮兒……我的蓮兒……
風無痕痛苦的將臉埋在手掌之中。「我究竟做了什麼……才逼得你不得不離開我……」
「主人。」正想著的時候,紅梅已經悄然而至了。
深吸一口氣,掩藏起自己的情緒。風無痕沉聲問著。「你說在澤靈谷裡有一位姑娘,對盟中諸事十分熟悉?」
「是。」
「她是什麼人?」
「屬下不知。但屬下曾向夜影描述過那位姑娘的長相。夜影說……他覺得,這位姑娘像極了……十一公主。」
風無痕的眸子閃了閃。「她有沒有說什麼?」
「她說,主人會知道她是誰。」
「知道了。你下去吧。」風無痕疲憊的揮揮手。就在紅梅深深看了他一眼,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叫住了她。「等等。傳令下去。令木棉,夜影還有你,攜五名暗眼,每名暗眼帶十名暗士。明日一早動身。和我一同去澤靈谷。」
紅梅低垂著眼睛。心下一片酸澀。
「是。屬下遵命。」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只能配合你的行動,聽從你的命令。如果,只做你身邊一個有用的人,是不是就能讓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長久一些?
如果,只做你手中的一顆棋子,便能換得你的正視,我寧願,永遠都是這一顆棋。
可是,究竟如何……才能讓你看到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