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再過幾天，教導秀女之期也該到時候了，哀家已經吩咐他們好生準備，挑個黃道吉日，哀家陪你選妃，你看可好？」
有什麼好？
又不是要大婚，還挑什麼黃道吉日，化簡為繁的，不嫌累嗎？
「母后，兒臣覺得無此必要，她們就由母后做主，分到各宮侍侯就是了。」
你會那麼好心陪朕選妃？還是不想把丞相女兒硬推給朕？
對於丞相劉溪陵和太后的心思，原來他很清楚。
「皇兒，這不好吧？」
又要來個一推三二五，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讓步！
太后臉一沉，口氣也硬了起來，「皇兒，你已二十有二，立後之事不能再拖，生子之事也拖不得！皇兒，身為一國之君，難道你要棄祖制於不顧不成？」
端木風夜心中一凜，居然沒有反駁。
他可以不顧世俗，卻不能不顧綱常。
祖先傳下來的東西，不管好壞，後世子孫都不能棄之不顧的，不然就是大不孝，是要遭天遣的。
「母后言重了，兒臣擔當不起。既如此，一切就由母后做主，兒臣無話可說。」
立後就立後，反正為了掩人耳目，他原本就打算擺個女人到中宮的位置上的。
至於生子……
母后，你繼續做春秋大夢吧。
關於選妃一事，不止太后急，秀女們更是急不可耐，既惴惴不安，又期盼著那一天快點到來。
不管能不能入皇上的眼，受他恩寵，都快點有一個結果好了，免得這樣憑空吊著，好難受。
而在所有秀女當中，不對此抱有任何期盼的，唯蘇君無和簫兒而已。
蘇君無是真的、徹底的相信了簫兒，從那天之後，她絕對不離簫兒身邊兩步，也再也沒有走出儲雲宮半步。
她還是愛笑愛說愛鬧的，表面看起來跟從前一樣，但簫兒有多心細如髮，怕是她想像不到的。
每次不與她目光相對的時候，簫兒都會看得出來，她眼裡時時閃著畏懼的光，似乎在害怕什麼，在痛苦什麼。
「君無，進宮這麼久了，你一直沒有楊公子的消息嗎？」
簫兒把琴放到一邊去，蘇君無一直在想心事，反正也沒彈，就別撐著架子難受了。
「他嗎，有的，不過，不急。」
蘇君無身子震了震，刻意裝得雲淡風清，還戒備地看了她們一眼，怕被聽去了似的。
她會這樣安心，是因為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端木風湛，他告訴過她，楊秀庭現在很安全。
所以，她願意安心等，等端木風湛說的「合適的機會」到來。
「君無，你真的沒事嗎？是不是齊王他－－－」
她清白未失，應該沒有受太大的污辱才對，可簫兒就是有種感覺，蘇君無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她。
「沒有！」蘇君無身心狂震，臉色猛得煞白，「我跟他什麼事都沒有，沒有！」
「好，我不說，你別急！」
簫兒無奈，暗中歎氣，她已經兩次試圖問出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蘇君無怎麼都不肯說。
她不敢逼她，怕出大亂子。
蘇君無劇烈地喘息著，喉嚨幹得像要冒出火來－－－是因為心裡有把火在燒，是屈辱的火、憤怒的火、仇恨的火。
「聖旨下，著儲雲宮秀女簫兒太極殿見駕，欽此謝恩！」
孫褚有點兒討好地把聖旨念完，眉眼含笑遞到簫兒手上。
皇上？
簫兒想不出皇上主動要見她會為了什麼事，唯有將聖旨接過，「君無，你留在這裡，我去－－－」
「我也去！」
蘇君無驚恐地大叫，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像要被挖走心肺一樣。
「君無別怕，我是要去見君，你不能去的。」
真是不忍心看到她這個樣子，估計現在蘇君無看她，就像看救命稻草一樣，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要去！我跟你去，我在外面等著你，我保證不亂跑，也不吵，好不好？」
可憐兮兮地看著簫兒，蘇君無快要哭出來了。
「……好。」
怎麼忍心拒絕？
她本來就是要看著她的。
如果是別人，肯定不能隨便帶個人去見君的。
但簫兒不同，孫褚老早就看出來，簫兒在端木風夜面前是特別的，因而對於緊緊粘在簫兒身上的蘇君無，他只當沒看見。
如果有什麼事，也輪不到他來承擔。
宮中各處都很靜，靜到所謂「鏗然一葉」的境界。
真的是宮中歲月長嗎？
為什麼簫兒卻覺得，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快，似乎還沒有深切感受到春寒料峭，炎炎盛夏便撲面而至了。
「君無，你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出來。」
簫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安慰似地對她笑笑，轉身進殿。
「你快點出來哦！」
蘇君無大叫，聲音裡透著很深的恐懼，簫兒應了一聲，加快步子入殿。
她是要快點出來，免得蘇君無又不知道跑哪裡去。
端木風夜靜靜坐在龍椅上，目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什麼。
「奴婢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召見，有何吩咐？」
簫兒跪倒行禮，期望他有話快說。
端木風夜回神，「來得倒快－－－簫兒，再過幾天，太后就要陪朕一起立後選妃，你知道嗎？」
這話問的，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她怎麼可能知道。
「奴婢恭喜皇上，皇上需要奴婢做些什麼嗎？」
這些事有必要告訴她嗎？又不關她的事。
端木風夜突然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來，「你真的想幫朕做些事？」
他好像在很陰森地笑，簫兒突然覺得有些發冷，頭都不敢抬起。
「皇上吩咐就是，只要奴婢能做到的。」
她雖不聽命於他，卻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因為他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
「簫兒，朕想過了，朕瞧見她們就煩，立她們為後，還不如你來做朕的皇后，你可願意？」
他不是說真的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簫兒的心意，何苦逼人太甚？！
簫兒條然抬頭，目光由駭然到震驚，再到釋然，最終恢復平靜，「皇上若執意如此，奴婢也無話可說，奴婢只是沒想到，皇上會這麼討厭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