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杳杳,思依依。 第一章 青梅遇竹馬
    小楠,大家都這樣叫他。一個靦腆的男孩子,臉頰時刻維持得像紅富士蘋果一樣,應該是讓美女都會羨慕的膚色。有時幾個女孩子特意站在他面前,對著他看上一眼,也會馬上就出現過年貼在牆上的對聯才有的那種紅色,讓人覺得好笑又好玩,好像被調戲的大家閨秀一樣。

    三年級下學期的時候,聽說秦楠是從一個大城市轉學到了這個偏遠小山村的小學上課,和杜微安當了同桌。

    男孩子本身白淨並沒有錯誤,只是在農村的地方,一個白淨的小男孩沒有黝黑的健康皮膚,反而顯得有點奇怪。也許是小孩子的心理,許多小朋友覺得一個大城市的孩子和自己總是不一樣的,所以離得遠遠的。

    他總是穿著潔白色的襯衫,配合著一條小西褲。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嘴巴總是抿著,好像一張開就會有糖果掉落出來一樣小心翼翼地,大大的眼睛裡面折射出叢林裡頭小動物的敏感,提防著身邊所有危險一般。每次有人靠近他,總會不自覺地抿著嘴巴,兩雙手在身體兩側僵直了,好似不知道伸出來,還是放下去,任何姿勢都不對。

    喂,你叫什麼名字。語文課的時候,她悄悄地用手肘碰了碰他,他的手立馬像被蛇咬到一樣慌張地縮回去。

    秦楠。他低下頭,臉頓時呈現出了晚霞的光輝,嘴巴還是沒怎麼動的樣子。這是第一個離他這麼近的女孩子,近得可以聽見她呼吸的聲音,可以聞見她衣服上面飄著的泥土和洗衣粉的味道。

    恩,好像很複雜呀。她訝異一個人的臉色怎麼能和天氣預報一樣變化莫測,那聲音是不是他發出的,她還覺得有些納悶,一隻手放在腦袋下面,身體還是微微靠著秦楠的那個方向,眼睛反方向,正方向地轉著圈圈。

    心理湧起小小的歡喜,這個女孩子和之前的小朋友都不一樣,她沒有帶著懷疑和考究的神情,只是像別人和他的朋友那樣說著話,討論著簡單的問題。

    「秦楠」,他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著。嘴巴裡面自己念叨,不會啊,你看,其實很簡單的字。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了一個弧度,可以抵達眼底的笑意。

    哦,這個楠呀。以後我叫你南木吧。多好聽。女孩恍然大悟地看著本子上的字,笑著露出了兩個有些縫隙的門牙。嘴裡泛出了牛奶味的清香。

    我發現你的字寫得挺好看的哦,跟你人一樣秀氣呀,呵呵。

    他望著地板點點頭,右腳尖習慣性在地上畫圈圈,顧左言他地說了你喝牛奶了麼?他嘴巴微微露出一條小縫隙,小心翼翼地把話給塞著扔了出來,又趕緊合上。

    沒有啊,為什麼這樣問呀?微安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他這個神情,想起昨天晚上隔壁大叔抓到的那只灰色野兔,扔給它一把草,跑過來,吃了一口,又立即跑到遠處,然後又跑過來吃一口,又跑回去。

    哦,沒有,我,我隨便問的。他撓撓頭,對著桌子笑了笑,大有美女笑不露齒的靦腆,鈴聲適時地響起來了,他慌張地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書,就打開,眼睛拚命往書上面看著,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你是不是很聰明呀?過了一會,她好奇地問道,把頭湊了過去,秦楠感覺到了暖暖地氣息打在脖子處,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動了一下,臉立即就感覺到了火熱的感覺。

    啊,他一轉頭就對上了她笑著的眼睛,似乎被嚇到了,整個人一下子往後仰,椅子發出了吱呀的一聲,這一聲不大,卻有些突兀,前面有人轉了過頭,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一眼,秦楠立即低下頭,眼神放在課本上,微安卻是睜大了眼睛回了過去。

    過會,感覺到前面的視線消失了,秦楠才鬆了一口氣,張開嘴巴,回到:沒有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哦,因為你的數學書是拿反的。微安的聲音輕輕又帶一點笑意。

    哦。他嘴巴不好意思地發出了一聲嘿嘿小心翼翼地歎出一口氣。書馬上被他掉了一個跟頭,他心裡想,這下好了。可是,仍然能感覺旁邊的眼神還放在他身上。

    她手摀住嘴巴,最後還是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這回是真的反了。

    啊,他更慌亂了,左右手搭配都不協調了,書歪歪斜斜地擺弄了幾下,趕忙又把書給放正了。

    呵呵,雖然書已經放對了,可是——女孩調皮地拉長了聲調:這節課上的是語文課哦,你這樣太危險了,會被老師發現的。她小聲地說著,聲音裡帶著一些調皮的小顆粒,咕嚕嚕地滑過了小男孩的皮膚,留下了一片緋紅。

    他更是慌張了,急忙地把書的封面轉過來看,果然寫著數學兩個字,慌亂地低頭,抽屜裡也沒有數學書,胡亂地往桌上翻著找,一不小心書都掉到了地板上。

    汗水都從他額頭流淌了下來。

    哈,沒有語文課本的呀,因為老師還沒有發書的。口氣有說不出的歡快,說著比比講台。他這才發現了桌上有一疊厚厚的語文課本。心裡覺得有些生氣,索性就把書給合上了,左手搭在右手上,把頭很快埋下去,趴在桌上假裝睡著了。微安在旁邊叫他,也不回應。

    她偷偷笑,他肯定是在夕陽底下放著的鏡子折射出的那種紅色了,帶著朦朧的樣子。我可是愛記仇的哈,所以歡迎你報仇哈,為了這個偉大的事業,請你記住我,名字叫杜微安,外號母夜叉。

    他頭微微晃動了一下,平靜湖面泛起了一丁點的波紋。耳朵得很靈敏才能聽見他嘟囔地說,調皮鬼。心裡還是納悶,怎麼會有人自我介紹的時候還告訴人家這個不好聽的外號啊。

    她咧開嘴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一雙黑色的眼睛裡倒影著她笑著的樣子,他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感,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子,這樣的外號要是放在別的女孩子身上恐怕都要氣得跳起來了,或者哭鼻子了,可是她卻像宣佈一個很光榮的事情一樣,而這時候的笑容像純白的牛奶一樣。

    下課後,微安揮舞了一下拳頭,幾下打在了前面一個男生的肩上,笑得得意。男生的嘴型分明在說母夜叉。微安不在意,搖頭晃腦地出了教室,幾個男生一下子圍攏著他,嘿,你叫什麼名字呢?

    秦楠。他卻生生地說道,這是開學的第四天,剛換了座位,一開始受冷落,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雖然落寞但是也很安全,這時大家圍了上來,反而讓他有些不自在。

    哦,秦楠啊,以後我罩你哈,對了,我們好同情你哦,竟然和我們班母夜叉是同桌……他話還沒有說完,旁邊一群男生跟著大聲笑了起來。

    她很凶麼?秦楠疑惑不解地抬頭問,心裡有細微的不舒服,腦子裡覺得其實這個女孩子還是挺可愛的呀。眼前這個男生,臉上分佈著細小的黑斑點,眼睛像小黑豆一樣,忽閃忽閃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很適合講鬼故事的人。

    是呀,你不知道,她可是我們班上女生的老大啊……後面一個男生把頭擠了過來,嘴巴很大很厚,笑起來拉成了一條很長的線,好像電視裡的小丑角。

    對了,其實你不用怕,只要聽我們的話,我們幫你對付她。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突然說話了,他有很高的顴骨,眼睛很大,說話聲音像卡殼的機器,發出吵鬧的轟鳴聲。

    哦,秦楠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型。腦子裡面都是一團疑問,為什麼要對付她呀,她又還沒有做什麼,腦子裡突然浮現起她那個純白牛奶一樣的笑容,還有她突如其來給的那個稱號,南木,還真是好聽呢。

    喂,你傻笑什麼呀?那個麻雀斑點男生說話,肥嘟嘟的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一下子臉紅了起來,沒沒什麼。

    哦,怎麼像個小媳婦一樣呢!沒沒什麼。說著一個男生就學起他剛剛的樣子,旁邊一個男生也嬌滴滴說道,哎呀,人家害羞嘛!說罷還扭了一下腰,雙手摀住了臉,手指縫隙可以看見他眼睛裡劃過的狡黠。一群人又哄笑起來。

    你們閒著沒事做呀?一個聲音突然衝了過來,是她。

    沒沒沒怎麼啦。一群男生突然慌張地跑開了。她看著他們,笑了起來,一群瘋子。

    哎,以後少理他們哈。她坐下來以後,轉頭跟他說了一句。

    哦。他又一副嚇到了的樣子,急忙點頭。

    哎,南木你怎麼長那麼白呀。微安嘟著嘴巴看著他,他不經意看了一下兩個人相近的手臂,確實比她白許多。於是笑笑,搔搔腦袋。

    微安也衝他笑了笑。是不是有什麼秘方呀?她推推他的肩,他的臉立馬像被番茄醬抹了一臉紅色。

    放學後,微安和秦楠是當天的值日生,兩個人打掃完教室,本來要說再見了的,卻發現兩個人是同路的,路上兩個人說著話——

    杜微安,這裡挺美的。那聲音是小心翼翼地,卻按捺不住感歎。

    廢話,是農村,最多的都是綠色的呀,哪像大城市那樣灰濛濛的呀。微安搖頭晃腦地走在前面,影子被拉長了一點,往左偏一下,剛好可以重疊到南木的,她致力於這樣的遊戲,眼角微微有了笑意。

    你去過城市的麼?秦楠偏著頭問她。

    恩,去過的。女孩說著,臉上的笑意忽然收起一大半,只可以看見眼角落下的陰影。

    秦楠。

    恩?兩個人沉默了很久,微安突然發出聲音,秦楠疑惑著等著下文。

    你有家人麼?聲音也是小心翼翼的,可是仔細聽就可以聽到那一絲失落而又倔強的語氣。

    恩,有呀,我和媽媽一起生活。秦楠的聲音也有一些淡漠和疏離。

    不知怎麼地,微安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心疼。

    那麼我們當好朋友,怎麼樣呢?微安看著身邊經過的牛,眼神裡面投過一絲調皮和認真。

    恩,好!秦楠也回了一個笑臉。

    南木,其實我和你一樣,我只有外婆哦。

    秦楠不自覺地看著看似很陽光的女孩子也流過了一點點的寂寥。

    一直到家裡,兩個人才好笑地發現原來還是隔壁。

    哦,原來隔壁新搬來的就是你家呀。

    恩。秦楠頭低低的,腳在地上不停地畫圈圈。

    那再見哈。明天見。微安補充了一句。

    哦哦,好。秦楠頭還沒來得及抬,微安就消失在門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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