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杳杳,思依依。 第二章  避風港(上)
    就這樣,兩個人一起上學,放學的時候,兩個人都留在學校裡面做著功課,在夕陽下回家。秦楠的媽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是靜靜站在外邊等著秦楠回家。

    她會說,小楠,小安,你們回來啦。

    外婆很喜歡秦楠,每天早上總是讓微安多拿一個饅頭給他,兩個人就在路上吃著饅頭。偶爾放學回來的時候,路邊有牛糞,兩個人也會很興奮地拿個塑料袋子裝起來,提回去。

    因為外婆說這是很好的肥料,微安撿了一顆胭脂樹的種子,兩個人悄悄地把它埋在她們的秘密基地,拿牛糞去餵養它。

    四年級,語文課的時候,老師剛好在上人物描寫的作文課。哎,同學們,我們要善於抓住你所刻畫的這個人物的細節,她的外貌啊,包括她眼睛,鼻子,耳朵等等,當然膚色也可以適當描寫一下……

    說著腳步剛好挪到微安前面,看了看微安,眼神裡藏著不經意的笑容,微安有不好的預感,果然,老師開始說,「就像微安和秦楠吧,我們進行描寫的時候,就可以突出秦楠皮膚很白,微安皮膚比較黑。」

    麻雀斑立馬接了一句,一個就是小黑,一個就是小白。

    微安眼光立馬跟隨了過去,大有恐嚇人的意味在,他立馬把頭縮了回去,用課本當著她的眼神的攻擊。

    全班一陣哄笑。從此,小黑和小白就像擺脫不掉的影子一直尾隨著微安和秦楠。微安時不時抗議,其實我也沒有那麼黑呀……秦楠總是笑笑,似乎對這個稱呼報以滿意的態度。後來他才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看吧,黑白無常總是在一起的,什麼都不怕。

    微安這才滿意地點頭,是呢,黑白無常也挺好的。

    過新年,四處都是歡慶的氣氛,家家戶戶忙著貼春聯,做大餐,小孩子都喜歡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在一群小孩子裡張揚。

    微安經過的時候,剛好碰見鄰居家的小孩,一個胖胖的男生,同樣的年紀,卻比其他人多長了一個個頭,平日裡就是一副小霸王的樣子,大家都叫他巨人,此時在炫耀他漂亮的新衣服,不經意地走過他身邊,微安左手把衣角揉成了一團,身邊有小孩子打鬧著。「母夜叉,你怎麼沒有新衣服呀,對了,我媽她說,你爸媽都不要你了呢。」「誰讓你是女孩子呀。」旁邊立即有一個小孩子跟附著說,「不是不是,我爸說是她爸拋棄她們了,她媽瘋了進醫院了,她沒人要了……」

    「哈哈,你沒人要,沒人要……」身邊的小孩子擠眉弄眼地圍繞著她,大聲嘲笑著,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籠罩著她。

    她是孤單的,此刻她腦子裡除了蒼老的外婆,她一無所有。可是她的身影卻顯得越發地孤傲,就像一片在冬日冰天雪地裡頭,埋藏在厚厚積雪下的黃色的葉子,沒有同伴,沒有溫暖,也沒有眼淚。

    儘管生活不盡完美,仍須熱愛生活。這是我們生活的一種能力,與生具來的。別輕易絕望,無論到何種境地仍要有活下去的勇氣。要讓自己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容易遺忘和原諒。那也是一種道行。沒必要浪費不大的腦空間去裝些不美好的東西,應該只為那些有價值的東西騰位置。這些都是外婆平時告訴她的,外婆有著溫柔的嗓子,她是村子裡唯一讀過書的女子,她可以講出很多很多的故事,她會編出很多漂亮的東西,會寫一手漂亮的字,外婆有很乾淨的衣服,她的牙齒很白,不管從田里回來的時候,她身上粘的泥土很會很少。而胖胖的巨人的爸爸有一雙又粗又大的手,經常打得他四處亂跑,他的衣服上還會沾著他爸爸手上的油膩,可能是他剛殺完一頭豬時留下的痕跡。而他的媽媽一個字也不會寫,總是在田里勞作,從來不穿乾淨的衣服,頭髮很亂,短髮也四處飛舞,一點也不好。

    我有外婆,所以我是幸福的,我一點也不可憐,也不委屈。微安總是這樣告訴自己,可是還是抑制不住寒冷。

    我很可能在某些重要的細節上畫錯了。這就得請大家原諒我了。因為我的這個朋友,從來也不加說明解釋。他認為我同他一樣。可是,很遺憾,我卻不能透過盒子看見小羊。我大概有點和大人們差不多。我一定是變老了。《小王子》的書上說著。

    心裡有一塊空地,是蘊藏著冰雪的,它們還沒有遇見溫暖的太陽,便只有維持著冰冷的姿態,哪怕是假裝冬眠,也要繼續堅強下去,而這個部分,她是留給自己的,那裡藏著兩個人,是父母的位置。就像每場戲開場和落幕,都是一個人,那裡是空著的,即使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能再有人來了,還是忍不住盼望。因為那個地方寫著的是無可替代。

    腳步固執地沒有停下來,她只是側著耳朵聽著,一邊向家門口走過去,就在身後一個小孩子突然扔向她一個小煙炮,她單薄的身體突然跳動了一下,幾乎就要把她的眼淚嚇了出來,但是她沒有轉頭。這時候,她沒有往日的囂張,只是覺得心裡很難受。

    南木在後面愣住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微安,一群小孩欺負她的時候,她沒有挺起胸脯,驕傲地還擊,卻低著頭走了過去,而同時發愣的還有旁邊的孩子。一向喜歡調謔微安的小胖,突然拍著手大笑起來,「噢,噢,母夜叉變成啞巴了,哈哈……」

    緊跟著所有的小朋友都笑了起來,彷彿這是一件十分好笑地事情。小孩子就是這樣,不知道什麼好壞,他們也沒有惡意,只是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去滿足自己成長日益膨脹的虛榮心。

    微安的頭低得更下去了,腳步沒有停歇。一直都是這樣的孤獨的一個人,很堅強。她掐著自己手心,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許哭。

    還是忍不住鼻子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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