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陰沉,細雨濛濛。
胥山公墓籠罩在一片濃霧和煙雨之中。數部警車在山坡下停住,車門打開,彭飛、藍菲率領著參與天河重案的刑警們順著石階上了陵園的最東側。
這兒有一座新墓碑,上面刻著阿勁的名字。
由於事先不能預料案破時間,彭飛又實在不忍心讓戰友的屍體長期冰封在冷庫裡,為了懷念戰友,為了紀念阿勁在案中的出色表現,他聯繫到了阿勁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經過阿勁父母同意,戰士的遺體就被安葬在習江。
他知道,阿勁有四個兄弟,阿勁排行最末,一直都倍受父母和兄長們的疼愛。無法想像阿勁的父母和哥哥們在聽聞噩耗時那悲痛欲絕的神情,也無法想像阿勁在遇難之前那憤怒和不甘心的眼神。為了自己壯烈犧牲的戰友流過了多少次淚,彭飛自己已經記不清了。
二十三歲的年輕而頑強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阿勁用自己的生命照亮了他光榮的職業,走完了短暫而燦爛的一生!
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彭飛感到自己實在沒有任何東西來告慰戰友的英靈;但他今天必須來,因為他即將投入最慘烈的戰鬥,以後是否還有機會來看望自己的戰友,在案破之前還難說得很。
然而截止目前,他卻沒有等到那個神秘之人再次發來的信息,對於司馬楓的動向,仍不明瞭。
他決定讓藍菲、凌羽雙於今晚行動!
刑警們聚集在阿勁的墓前,誰也沒有說話。大家感覺這個時候任何話語都顯得多餘而蒼白。對於大家來說,今天之行,或是來看望戰友,或是來向戰友告別,甚至永訣!因為在與狂野玫瑰這最後的較量中,他們中間將注定會有人犧牲。
深深鞠了三個躬之後,彭飛就帶著大家進行了長時間的默哀。
雨越來越大,淋濕了每個人的衣服,但誰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大家都已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痛之中。雨水和淚水一起流滿了彭飛的臉膛,他感到自己的靈魂也隨著阿勁的英靈漸漸飄升,飛向那無邊的天際……
突然,他的手機在兜裡劇烈振動!
回到現實中的他,緩緩直起了身子,和大家一起結束了對阿勁的默哀。在大家相繼離去的時候,他拿出了手機。
果然是那個神秘之人發來的短信。然而讓彭飛疑惑和不解的是,這次的內容居然和上次一模一樣並且還少了一句。
「靜觀其變!」
藍菲抹著臉上的水漬走了過來,關切地問:「怎麼樣?」
彭飛茫然搖頭:「還是那句話。」
「啊?」藍菲鬱悶地蹙起了眉頭,「這樣等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彭飛揣起了手機,伸手在臉上捋了一把,在雨中思索了起來:「……各部門都沒有發現司馬楓的蹤跡,我想她應該就在傾城俱樂部!」
「那這個人為什麼遲遲不讓我們動手?!」
「情況還很難說。」彭飛想了想,堅定地揮了一下手,「我們的計劃不變,先從傾城俱樂部開始,進行調查!」
「嗯!」
彭飛戀戀不捨地朝著阿勁的墓碑看了最後一眼,毅然轉身向台階處走去。
藍菲剛要跟著離開,卻又停住了腳步,望著墓碑上阿勁的名字,她緩緩地蹲下身來,伸手撫摸著那冰冷的石碑,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但兩行晶瑩的淚水也順頰而下。
「臭小子……還來跟蹤我啊……」回想起在天河公司阿勁對她的種種猜疑,她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禁不住嗚咽起來。
彭飛在石階的半道上呼喊著她的名字。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銀牙一咬,霍然站起了身,重重地在墓碑上拍了幾下:「小子,等著我,我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在大雨已經傾盆而下的時候,彭飛一行回到了龍湖分局。
換下了身上的濕衣服,藍菲來彭飛辦公室,想找彭飛商討具體的行動計劃。不料彭飛卻沒在辦公室,一問之下,原來是上廁所去了。
「懶驢上磨屎尿多……」她自語地笑罵著坐在彭飛平時坐的辦公椅裡等待。
桌上的電話突然刺耳地響了起來。她剛要去接,忽然覺得不太合適,就跑出去大聲叫喊彭飛。
廁所離辦公室並不遠,被她這一喊,彭飛聽得真真切切,趕緊在廁所裡拚命回應:「先接先接!就來了……」
藍菲只好勉強拿起聽筒,裡面立刻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彭科長在嗎?我找彭科長。」
對方的聲音緩慢而柔美,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一位美女優雅地打電話的情形。
「哦,他,他一會兒就來了,您是哪位啊?」
「請彭科長接電話。」
女人並不理會藍菲,只找彭飛。
好在彭飛已經一邊整理著褲帶,一邊小跑著進了辦公室,伸胖手接過了電話,喘著氣問:「喂,……我是彭飛。您哪位?」
「彭飛,你給我聽著,我是司馬楓!下午四點,你準時帶著你的人趕到傾城俱樂部,我恭候你的大駕!記住,你必須親自前來,如果到了時間,我還是見不到你人的話,那麼你的好兄弟林驍的項上人頭就會高高懸掛在俱樂部的大門上!」
「那個……喂!……喂!……」
還沒等彭飛問出個所以然來,對方已經把電話給掛了。聽著話筒傳來的嘟嘟忙音,彭飛一時間怔住了。
藍菲看出了事情的不妙,臉色也凝重起來:「是誰?」
「……司馬楓!」重重地放下了電話,彭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裡,伸手拿煙的動作似乎已經和他的大腦控制系統完全脫節。
「是她?!」藍菲一下子睜圓了杏眼,她萬沒想到剛才和自己通話的,居然自己追捕了多年的狂野玫瑰頭子!
「她都說了些什麼?!」藍菲著急地問。
「林驍在她的手裡!」彭飛定了定神,「她讓我們下午四點鐘準時去傾城俱樂部,否則就要殺害林驍!……這個女人,我看她真的是瘋了!」
藍菲只感到一陣眩暈,差點打了趔趄。
從狂野玫瑰手裡救人出來,談何容易!林驍卻偏偏落在了這幫人的手裡!
彭飛夾著煙剛要點燃,又用力扔在了桌子上,頭枕椅背,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難道,她真的連一點舊情都不念嗎……」
藍菲一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