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黑道):凝香歸夢  第1卷 第四章 夜宿凝香
    投影儀上不停變換的畫面,閃爍在黑暗的房間裡。梅若惜將晶亮的目光投向雪姨:「這個梅傳忠身邊總帶著這麼多隨從嗎?」

    「他命貴!」八大金剛「形影相隨,兩旁外人根本就沒有接近他的機會。」面色蒼白,氣息微弱,幾乎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

    「挺可怕的……那我該怎麼接近他呢?」那個梅傳忠一臉凶神惡煞,一看就是個狠角色。嗚嗚……慘了!

    「這個我會安排的。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梅如雪身心疲憊,輕歎著。

    「對了,剛剛那張照片的背景裡,好像還有個女的。」拍照時離得很遠,幾乎看不清長相。只不過隨便掃過一眼,就被那個秀麗側影吸引了。

    「與你無關,那是他老婆!」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死活!

    「他老婆會不會很凶啊?」她可是要去勾引人家老公的,怎麼會與她無關呢?要是碰見個「河東獅喉」可就完蛋了!

    無可奈何地瞟了她一眼,這小傢伙顧忌各個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向後一靠,慢聲慢語的說:「她叫郁芳菲,是四海前任」主席「琨叔的女兒。為人隨和,不過沒看起來那麼好惹。四海會從前一向是三大家族商量著辦事的。後來你們穆家殘遭滅門,只剩梅家和郁家兩股勢力了。她雖然從不插手社團的事情,江湖地位可是不容小視的。」

    老天,跟這樣的女人搶老公,會不會死的很慘?不禁變得無精打采,哭喪著臉。她梅若惜混得還真慘!碰到的男人,老婆一個賽一個難纏。人家都是有江湖地位的!可她呢?將來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怕了?」梅如雪微微側過臉。

    「呵呵……有一點。」她絲毫沒有隱瞞。

    「提醒你,千萬不要當著梅傳忠提起他老婆,多餘的評論就更不要多說!」

    「怎麼?」

    「除非你不想活了!」梅如雪隨手關掉投影,一邊拉開窗簾,一邊說。

    「記住了!」真搞不懂這些男人,既然那麼在乎他老婆,還出來鬼混做什麼?

    天色漸暗,落日的餘輝將樹梢慘淡的白梅染成血色。梅如雪脫下艷紅的外套,望著窗外,悠然開口說:「太晚了,恐怕等不到車了。今晚就住在這兒吧。傳孝有事,不會回來了……」

    夜色漸深。吃過晚飯,若惜獨自倒在別墅一層的客房裡。燈亮著,有些刺眼,眼光從慘白的天花板移向月色迷濛的天邊。

    「若惜,睡了嗎?」門外傳來雪姨淡漠的聲音。

    起身跑過去,將門打開:「還沒有,雪姨。」

    「我能進去坐坐嗎?」

    「當然。」輕笑一聲,將只穿了件睡袍的梅如雪讓進房間。

    聊了許多過去的事,對方忽然問起:「若惜,還記得你父親的樣子嗎?」

    很遺憾,她已經記不清了。神色有些落寞,低下頭無可奈何的苦笑著……

    「穆之信給我的印象很深刻。話不多,總是溫和地笑著。氣質沉穩,處事圓滑,當年很得郁老爺子賞識的。」梅如雪漸漸陷入過往的回憶裡,「那時,我不過你這麼大,很多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人與人的交情,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一種模糊的感覺了。」

    「雪姨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整天都在做什麼?一定比我懂事多了?」她誠心地讚美著。這個女人的滿腹心機,她大概一輩子都學不到了。

    「我和你一樣是個孤兒,家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光了。」往日的殤痛,她彷彿早就忘光了……

    「真的嗎?我一直以為雪姨的童年很幸福呢!」原來她們倆同病相憐,難怪這女人當初會動了惻隱之心,救她呢!

    「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不能選擇命運,是命運主宰著我們。台灣的黑道幫會有三種,一是大陸洪門及青幫的分支,二是國民黨來台後形成的外省籍組織,就像」四海「;還有一種是日據時代形成的幫派。我的家人過分親日,在殘酷的幫派廝殺中遇害了。」驀然回首,彷彿訴說著他人的故事。那時她太小,跟眼前這個小妮子一樣,小到還不懂得什麼是心疼呢!

    「雪姨,那後來呢?」抓起對方的手臂,問得心急。

    「呵呵……不說我了,說說你。我特意派人將東京」淺草雕安「的刺青師接來了這裡,你早點睡,好好休息。明早,我陪你一起去。」微微一笑,悠然而起。

    是要叫人給她刺青嗎?不會吧?涉身江湖,就非要打上不良烙印嗎?能不能不刺啊,商量一下也不行嗎?「雪姨……會不會很疼啊?」不敢直接拒絕,她對於梅如雪發自內心的恐懼!

    「不會很疼,忍一下就過去了。」她隨便敷衍著。疼!怎麼會不疼呢?可與她即將經受的苦難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回眸一笑,轉身離去……

    好委屈,不知一副清清白白的身子將被刺上什麼見鬼的東西?就像是被打上了罪惡的烙印,生生世世再也抹不去。老天啊,怎麼會忽然想起梅傳孝呢?他會不會介意?哎呀,討厭啦!那與他有什麼關係!

    社團的會議結束後,各堂口的諸位「主任」相繼離去,只有梅傳孝一人奉命等在兄長的書房裡。

    房門被輕輕推開,只見郁芳菲一身合體的旗袍,托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靦腆一笑,溫言軟語:「阿孝,來,喝點東西。」

    立即起身將杯子接在手裡,感激道:「謝謝你,阿嫂。」

    「你坐……我失陪了。」扯開一抹溫和的笑意,飄然而去。

    「對了,阿嫂,大哥呢?」時間已經不早了,不禁有些心急。

    「不清楚。阿孝,我走了。」

    在梅傳孝的印象裡,這個大嫂從來沒有一句廢話。向來都是一襲SHANGHAITANG旗袍,長髮一絲不苟的盤在頭頂上。極為養眼,就像擺在壁櫥裡的古董陶瓷一樣。呵呵,這比喻太恰當了:一種不現實的完美,只能看,不能摸!誰會捧著一個價值千萬的「元青花大碗」吃飯呢?

    梅傳忠上了樓,與妻子在樓梯口剛巧碰上。擦過對方肩膀的一刻,低聲說:「晚上我和傳孝有事要談,你早點睡,不要等我。」

    「嗯。」半個字都不說,她向來這樣的。為此,梅傳忠的心底總壓著一股莫名火。郁芳菲,該死的!匆匆掠過……

    「孝,等急了吧?」隨手關閉了書房的門,對抿著咖啡的弟弟說。

    「沒什麼,太晚了不回去,如雪會擔心的。」站起身點了個頭,如實回話。

    「呵呵,她會不讓你進門嗎?算了,打個電話,今晚就別回去了!」坐在書桌對面的沙發上,口氣淡淡的。

    「好吧,既然大哥這麼說,今晚就不回去了。」隨即撥通了電話,「如雪,我還在梅園,晚上不回去了……」

    「好的。早點睡,別太晚了。」電話掛斷了。回來幹什麼呢?今晚他躺在身邊,她會感到不自在的。梅傳忠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始終揮之不去,即使她已將自己長久地泡在溫泉池裡。

    梅若惜脫掉衣服鑽進被窩,身體在誇張的大床上恣意伸展著。怎麼始終睡不著呢?滿腦袋的瞌睡蟲都哪兒去了?

    明早那個東京來的什麼著名刺青師會給她刺些什麼呢?能不能像西門町的刺青街一樣由她自己選呢?如今刺青也算是時尚,年輕人都很喜歡的,就連合租同住的淑惠身上都刺著好幾處呢!只不過最多就是個花環,玫瑰,海豚什麼的,誰會像雪姨那樣刺了整整一後背呢?

    想起雪姨背後的那個「女妖怪」就讓人害怕。咧著大嘴,張牙舞爪的,一點都不漂亮嘛!也不知她當初是怎麼想的,要選也該選個順眼一點的嘛!

    梅傳孝今晚就住在梅園了嗎?計劃要是順利,她將來多半會在梅傳忠身邊遇見他。好尷尬哦!到那時他會怎麼看她?不會當她是為錢賣色的「拜金女」吧?他會罵她嗎?好歹他是她的梅叔,也算是她的長輩啦……

    睡不著,怎麼辦啊?傳說數羊很有效,可她已經數了幾千隻了。滿腦子都是梅傳孝,居然又想起那天兩人躲在小巷裡面那個……不要臉!不可以再想了,身體居然會莫名其妙的有些反應呢!梅若惜,你可真是無藥可救了,將你撫養成人的「八重坦姬」才是他的老婆。白眼狼!你就不覺得自己對不起雪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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