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快起來,就要遲到了啦!」淑惠一邊誇張地大叫,一邊扒拉著凌亂的頭髮。
閉著眼睛繼續裝睡,懶得多說一句話。還去學校幹嘛?她很快就要闖蕩江湖,變成問題少女了啦!還有,昨晚跟梅傳孝那個之後,心裡的感覺好怪哦……
「又裝聽不到!算了,算了,幫你請假好啦!」砰的一聲關上門,世界清淨了……
猛得掀開被子,坐起身,一點也看不出睡眼惺忪的樣子。將手伸到枕頭底下摸了摸,咦?那顆小扣扣在哪裡?
將枕頭用力丟到對面豬窩一樣的小床上,掘著屁股扒在那裡,哪去了?莫非是掉到了床邊的縫隙裡?垂頭喪氣……
不行,一定要找到!她只留著他這一件東西!於是,吃力得挪開小床,爬了進去……呵呵,終於讓她給找到了!抬起髒手揉了揉鼻子,一臉水墨淡彩,那是相當有層次!
將小小的扣子托在掌心,上面的小鑽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曾聽人講起過一個日本的傳說,第二顆紐扣是送給情人最好的禮物,因為它佔據胸口的位置……最知冷暖,最最貼心!無知的青春,萌動的遐想很快就要過去了,前方等待著她的又將是什麼?心情驟然跌入低谷。人活著就得負責,誰讓她身上流著穆家血呢?對於生命所有的美好憧憬,驟然崩塌了……
整整一上午時間,梅如雪一直躺在房間裡。房門緊鎖著,壓抑地透不過氣。潔白的床單,黑色的真絲睡衣,KENZO稀薄的幽香瀰漫在凝固的空氣裡。
嘀的一聲電話接通,「如雪,我有事找你!」,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沉默,隨手掛機……
鳳眼微睜,緩緩坐起,垂墜的秀髮包裹住妖嬈的身體。輕解衣帶邁下床,薄薄的睡衣飄然墜地。走進浴室,以一根木簪將如緞的秀髮高高盤起,赫然露出刺滿整背及兩半翹臀的「八重坦姬」。那手持三股叉,一臉猙獰的妖女,隱在蒸騰的水霧中愈加妖異。耳邊傳來輕柔的叩門聲,裹著浴衣起身,池水漾了一地……
「如雪,大哥找你。」梅傳孝一身素白,站在門外。周正儒雅,唇邊泛著溫和的笑意。
「好了,我洗過澡就去。」淡然轉身,無奈低語。
「如雪……」她是他的妻子,他卻永遠看不穿對方的心意。
電話鈴再次響起,裡面講話的是梅若惜:「雪姨,我決定了!什麼時候可以見你?」
「午後吧,我等你。」看了眼望著窗外的梅傳孝,換了個話題:「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昨晚人太多,場面很亂,在場子裡待到很晚。」回來後他獨自睡在書房,偷香竊玉之後面對妻子難免會有些心慌。
「呵呵。」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
妻子走後,梅傳孝泡了壺凍頂,獨自待在房間裡。手裡抱著本書裝樣子,心裡卻想著昨夜的艷遇:將她獨自留在暗巷裡,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自己昨晚大概是中了邪,怎麼會惹上了她?想來有些後悔,對他來講,她實在是太過生澀,太過稚嫩了。內心被深深的罪惡感籠罩著……
梅如雪一身赤紅,髮髻高高盤起。一小時後,將車子緩緩停在信義區龐大奢華的梅園外。全封閉的鐵門,裝滿監控的高牆。不遠處的總統府,也不過就是這個樣。
聽到喇叭聲,守衛從鐵門上的小窗向外張望。隨後,打開一側的小門,必恭必敬地立在一旁:「阿姐,忠哥在書房裡等你很久了。」
淡淡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沿著近二十米長的大型噴水池,向豪宅內走去。
猶豫著推開書房的門,身型修長的梅傳忠自窗口轉回身,兩兩相望,薄唇輕揚:「如雪,要見你可真不容易。」
「你知道的,我討厭來這裡!」冷著臉,彷彿是在發脾氣。
「對我來講,什麼地方能比梅園更安全呢?」梅傳忠濃眉懸挑,龍睛虎目,天生霸氣。
「只想著你自己!」話不投機,轉身便要離去。
「好容易來了,幹嘛生氣呢?我想你了,叫你過來聊聊也不行嗎?」一隻手環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砰得一聲將半掩的門關上。
「放開我!她不在嗎?」梅如雪直視對方的雙眼,憤憤地說。
「我們在一起時,不提她!」一根長指用力抬起她纖巧的下巴。
「梅傳忠,你早晚會遭報應的!」被他深深納入懷中,揮拳砸向他挺括的雙肩,壓低聲音詛咒著。
對方毫不理會,將她死死壓迫在寬大的沙發上……
在她身體裡宣洩完畢,他面露笑意挺身而起,繫好腰帶,面向窗外整理著凌亂的襯衣。「如雪,等下有些事要交給你辦。先歇一會兒,陪我聊聊,不急。」
一字未答,抓起一隻鞋子丟了過去……
「瞧瞧你這脾氣,阿孝怎麼受得了你!」提起她丈夫,對方好像絲毫不介意。
「有屁快放,我午後就得趕回去!」她衣襟大敞,喘著粗氣。
「我說了,不急!」
「我不想碰到郁芳菲……」話只講到一半,便挨了梅傳忠狠狠一劑耳光,「啊!」「郁芳菲是你叫的嗎?我再說一遍,要叫阿嫂!」狠狠捏著她的下巴,暴躁地低吼到。
「她是阿嫂,你怎麼不上她?找我幹嘛?」咬緊牙根,挑釁地望著他,「她愛你嗎?你別自欺欺人了!」
「梅如雪,非要惹我生氣嗎?我再說一遍,你非要惹我生氣嗎?」聲音驟然提高了八度,一手猛地揪起蓋在她額上的頭髮。他隻手遮天,沒人可以違抗他的意志,她梅如雪也太囂張了。
隱忍……狠狠咬著嘴唇。他是四海會的梅傳忠,隨時可以要她的命,他生氣了,她不敢忤逆……
午後,梅若惜如約去了凝香園,意外的是沒有見到雪姨。聽傭人說,上午她被「主席」叫了去。主席?大概是梅傳忠吧?也只有他敢對雪姨呼來呵去!
說起四海會到是挺有趣,幫會完全是企業劃管理。名下創辦了諸多建築公司,營造廠、煤氣批發公司、運輸公司等等,一向是「以企業養兄弟」。從此,江湖大佬搖身一變也就成了「主席」。這就叫做黑道漂白,如今就流行這個。
梅傳孝邁著從容穩健的腳步來到客廳,乍一看見梅若惜不由一愣。瞬間平復了情緒,朝著對方走了過去:「若惜。」
對方的聲音嚇了她一跳。真見鬼!他怎麼在家裡?臉頰剎時飛起紅暈,霎時屏住了呼吸……
「怎麼?發燒了?」這小傢伙的臉怎麼紅成這樣?伸手將她額上的溫度與自己的額頭比了比,「呵,不熱,沒關係。」
「梅叔……我……沒事的。」又開始結巴了。頭已經低得不能在低,眼看就要縮進樹起的領子裡。
「呵呵,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不用去學校嗎?」在對面沙發上落了座,十分關切的問到。
「下午沒課,說好過來見雪姨的。」目光被壓迫在腳下的地板上,隨口應著。
「如雪去了梅園,照理也該回來了。」雙眼不經意掃過牆上的鐘錶,淡淡的說。去了這麼久,大概要談的事情很多,難怪哥哥找她找得這麼急呢!
「若惜……」見她一抬頭,順手將衣兜裡掏出的一枚巧克力丟進她手裡。
「哦,謝謝梅叔。」隨手剝開金燦燦的糖紙,塞進嘴裡。他給的,好好吃哦,嘻嘻……
「好吃嗎?昨天情人節,隨手在吧檯裡拿的。」彷彿隨便說起。
天,他不是在暗示什麼吧?額頭直冒冷汗……她是不是太敏感了?尷尬地擠出個甜笑,沒有回答。
「喝點什麼嗎?可樂吧,我去幫你拿。」話音剛落就閃了。
他難道是認出她了嗎?不然提可樂幹嘛?不會的,不會的,胡思亂想什麼啊!她嚴重神經過敏,手腳冰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去而復返,將一聽可樂遞到她手上,淡淡地說:「慢點喝,別灑了!」
剛剛一口進嘴,差點噴了出去。趕忙摀住嘴角流出的幾滴,他已將一張紙巾遞在她手裡,「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邋邋遢遢,當心把衣服弄髒!」
接過紙巾,藉著擦嘴的機會掃視著他的臉,依然如故,沉靜如水,儼然一個慈愛的父輩。沒事,沒事,是自己腦袋進了水。他若知道是她,絕對不會那個她啦!這麼簡單的道理,豬啊!
窗外梅雨輕揚,車子緩緩停在花園裡。梅如雪面無血色,走了進來,「若惜,抱歉。把可樂喝完來我房間。」繼續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傳孝,晚上有個會,大哥要在晚飯前見你。」
「嗯。你們聊,晚上有會,我先回房準備準備。」梅傳孝交代了一聲,搶先一步退了場。
「雪姨,等等我。」若惜趕忙放下手中的可樂,尋著KENZO的幽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