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喘不成聲,身體一軟,我整個人從披風中撤出來,「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女人,我警告你,沒有我的允許,你想死都不行。」
他抱著我站起來,一手舉刀面向眾兵,準備誓死一搏,誰知,就在這時,外面白煙滾滾,帶著刺鼻難聞的味道,逼得人睜不開雙眼。
「哎呀,怎麼回事啊……」
「穩住,穩住,眾將士聽令,絕對不能讓暴徒逃走。」
一定是有人來救我們了,我瞇著眼睛四下裡找尋,只在店舖中的角落看到一個形似莫鳶的身影。
一聲口哨響,「噠噠噠……」一匹棗紅色駿馬衝入包圍圈,對著我們呼哧兩聲,烈戰忍著眼睛的刺痛,想都沒想就抱起我衝了過去,翻身上馬,「抓穩了,駕!」大喝一聲,駿馬前蹄高抬,踹跑兩個迎上來的士兵,閃電一般飛奔起來,很快,那一片白煙滾滾的地方就被我們拋在腦後。
烈戰一直抓著韁繩趕路,我忍不住好奇,透過他的肩膀向後探望,這一望我便再也收不回視線,往日的種種情深湧上心頭,原來他還活著。
「你怎麼了?」似乎是感覺到我的不對勁兒,烈戰也回頭看了看,「呦,哪來這麼大的風箏?」再看我的表情,他一臉不悅的坐正,一手將我的腦袋按回懷裡,「別看了。」
「好。」面對我的溫順,他到不習慣了,低頭一看,「喂,你別睡啊,醒醒,錦繡,錦繡,醒醒啊……」我眼皮沉重不已,彷彿墜了千斤,心跳微弱,氣息只出不進,大限將至,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次,我再沒什麼遺憾了。
看著孤馬奔騰而去,風箏上的人鬆了口氣,「小公主,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對不起,我真的沒想要害死你……」
傍黑之後,黑壓壓的烏雲終於飽和,悶雷隨著豆大的雨滴急急而下,填充了乾涸了河床,浸濕了萬樹花草,卻沒能將那沉睡中的人兒喚醒。
烈戰快馬加鞭一步不停的趕路,用自己龐大的身軀遮擋雨水,「錦繡別睡啊,你看,你快起來看看啊,這匹馬可真是千里良駒,咱們快到邊境了,你看看啊。」
他說的話我全聽得到,就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整個下半身全無知覺了,為什麼我還沒有死?難道老天非得讓我消磨盡最後一絲力氣嗎?這樣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錦繡咱們回到草原上去,那裡有我最質樸善良的族人,他們熱情奔放,能歌善舞,你肯定能很快融入進去。」抹了一把雨水,烈戰輕咳兩聲,繼續說道:「你還沒吃過正宗的烤全羊吧,那也一定沒有喝過美味的羊奶酒,我帶你回去,命族人們準備好美食款待,再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晏,大家一起手拉手,肩並肩,跳舞唱歌,摔跤鬥酒,其樂無窮。」
我隨著他的言語想像著,彷彿真的置身在一片芳草遍地,鳥語花香的草原中,牛羊滿處成群搭對,馬兒奔馳暢快淋漓,帳子裡和善的老媽媽縫製皮衫,等待著外出狩獵的兒子和孫子歸來。
吸氣,吸氣,我再吸氣,「咳咳咳……」忘了還有水,嗆死我了,烈戰欣喜若狂,大呼道:「你可算還有良心,不枉費我說這麼多話。」
「你就知道,哄騙我,哪裡是快到邊境了?」我緩緩的睜開眼睛,這一下便散去大部分力氣,定睛看看,拍打在臉上的居然都是鮮紅的血水,原來烈戰一直用身子幫我擋雨,雨水反覆澆灌著他的傷口,鮮血再次被泡了出來,我沉息著,抬手撫上他蒼白的臉頰,略顯粗狂的鬍渣,癢癢的紮著我的手。
「你真傻……」
「別這麼說,我可不愛聽這個詞啊。」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果然是草原上的彪悍男子,我輕咳兩聲,將頭深埋在他懷中,墨色浸染天下,夜即將來臨。
雨還在不停的下,冰涼的點滴拍打在我們身上,一時不出境就一時不安全,烈戰深知這一點,只要還能看到一點兒路,他就會馬不停蹄的飛奔。
「停一下吧,跑了這麼遠,他們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的。」我稍稍提議,放眼望去這周圍都是大樹林立,迎風狂舞,風來了,雨就快要停了吧。
常年在外奔波,烈戰的視覺,聽覺如狼一般敏銳,很快我們就在一片荒山中找到了小山洞落腳,也不知道他從哪找出來的乾柴,火光「噗噗」的照亮了我們的臉龐,看著彼此的狼狽,我們倆默契的心照不宣。
「把衣服脫下來烤一烤,不然會著涼的。」他坐在火堆旁,用一根小木棍子來回捅,這樣火才能旺一些,我根本無法走路了,從被他抱下馬放在這裡起,就沒有挪動過地方,因為我發現只要稍稍一動彈,我的心就會洶湧澎湃,幾次把到了喉嚨的血嚥下去,希望這樣能多堅持會兒。
記得那會兒看《十面埋伏》的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章子怡扮演的角色要死又不死,很頑強的活起來好多回,現在真實體會到才明白,人活著都憑借這一口氣,有個目標擺在眼前就不想死,先前是因為掛念凌瑾峰,後來想著要烈戰脫險,這會兒我又貪心的想看看草原的美麗景色,人這一生真的好短暫,不要給自己留下太多的遺憾。
所以我拚命的要活著,即使苟延殘喘到死不瞑目也在所不惜,濕衣服裹在身上,涼風又陣陣吹來,冷得我直打哆嗦。山洞外簌簌作響,不知道是風聲還是有野獸接近,烈戰偉岸的背影就在距離我不到一米處,真想靠近他,尋求點溫度。
不是貪戀他的懷抱,只是想要活著。
我對他伸出手去,無奈他不回頭,根本看不到,喉嚨發乾,我又發不出聲音,「簌簌,嘩……」大雨時而傾盆,興許是被風吹的,我朝山洞外望望,突然看到兩個舉止怪異的黑影正小心翼翼的靠過來。
烈戰仍在一動不動的烤火,難道他沒看到那兩個人?我見鬼了?真的要死了嗎,不是說人在快死的時候都能看到那個世界的人?
「烈,戰……」我無力的喊出一聲,急火攻心,壓不住胸中翻騰的氣息,「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錦繡,錦繡……」是月娘的聲音,原來來的人是月娘和巫昊,難怪烈戰沒有反應。
恍然大悟間,我心間一沉,看來這回是真的要死了,「錦繡,你怎麼樣?」烈戰環著我的肩,緊張的為我擦拭著嘴角的鮮血,眉頭緊蹙,一雙眼睛迎著火光,散發著迷離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