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
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蕭遠清的手上、身上，像血滴一樣暈開，將他的心都灼燒成斷裂的碎片。
哭到最後，已然無聲。
緩緩抬起朦朧的淚眼，紫菱抬起螓首，一動不動地望著蕭遠清，滿目乞憐。
小手伸出去，攥緊了他的衣袖。
「我留在你身邊，你把雲展還給我，好不好……」她努力不讓眼淚再次滑落，哽咽輕問。
你把雲展還給我，好不好。
蕭遠清渾身僵硬，看著懷裡定定看著她的人兒，她從不曾這樣向他乞求什麼，此時她卻看著他，卑微地像一隻柔順可憐的貓，淚光盈盈，叫他心如刀割。
「我留在你身邊，你放過慕容家，好不好？」卑微至極的低問，她素手抖成一片。
像是心底瞬間沸騰的水花，蕭遠清眸子變得深邃，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個倔強如斯的慕容紫菱，那個從未向任何人低頭的慕容紫菱，此刻哭得如同淚人，開口乞求，卻只為了那與自己勢不兩立通敵叛國的罪人……蕭遠清的心，已被她摧殘得幾近躊躇。
眸中的寒意如千年的冰潭，蕭遠清抬手，緩慢而堅定地掰開她攥著自己袖子的手，俯身凝視她淚痕滿佈的臉。
凝視半晌，他忽而淺笑。
抬頭吻上她濕漉漉的眼睛，蕭遠清唇邊笑意更深，卻叫人生生看出了那笑裡的嗜血無情。
「是我糊塗了，」大手撫上她柔順的髮絲，他淺吻她楚楚動人的臉，「這種事情，不該與你商量的。」
彷彿只是夫妻之間一個戲謔的玩笑，蕭遠清不著痕跡地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霸道而幽然的氣息中，啞聲說道：「菱兒，記住，你是我的……」眼裡的笑意對上她詫異而美麗的眸子，「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脊背瞬間僵硬，紫菱怔住，只覺得這一季的所有寒冷都將自己包圍，她哽咽著，說不出任何話。
大掌肆意遊走，撫上她有些乾涸的唇，蕭遠清眼睛瞇起，心裡的征服欲瞬間燃起。
恍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想要抗拒，卻已經來不及。蕭遠清的手插入她的發間，扣住後腦，深深地吻了下去。
雙手抵在胸膛之間，紫菱慌亂地想要推開他，卻感覺身子一輕，他將她放倒在了軟軟的靠枕上，霸氣而冷酷地欺身而上！
蠻力撬開她的唇舌，凶狠地攻城掠地，舌尖有些苦澀，卻毫不影響那令人瘋狂的濕潤觸感，蕭遠清神智迷亂，想起剛剛她該死的乞求，手上更是毫不留情，薄薄的衣衫已然撕破，他肆無忌憚地探入其內。
心裡燃起一把大火，紫菱只覺得巨大的屈辱感鋪天蓋地而來，將自己淹沒地不能呼吸。
用盡了力氣去推阻他，不讓他得逞，即使衣衫已經被撕碎，即使被壓制得不能喘息，她仍舊拚死掙扎著，嗚咽著。她從不覺得自己倔強，更不覺得自己能夠承擔那樣噬骨凝重的恨，只是這一刻，她恨不得將身上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覺察出她的絕然，也許再堅持下去，她真的會有自盡的可能。
大手壓住她胡亂動彈的雙臂，蕭遠清從她的溫香軟玉抬起身來，眼中尚存沒有褪去的慾火。
他不想逼她，更不想讓她做出輕生這種事情來。
劇烈地喘息著，紫菱緊緊閉上眸子，彷彿逃出一場劫難，不去看他。
大手撫上她的腹部，仔細體驗著那裡微微的變化，蕭遠清的眼神終於不再生寒。
知道再對她說任何話都沒有用處，蕭遠清啞聲道：「來人。」
幾個宮女從房門外應聲走進來，頭也不抬地跪下行禮：「太子殿下。」
「照顧好太子妃，如果她有絲毫閃失，我唯你們是問。」
齊齊的應答聲中，蕭遠清起身，將錦被拉起，緩緩蓋在她身上。
看最後一眼，他起身要走，眼神掠過幾個宮女低垂著的臉，他微微蹙起眉頭。
「你就不必了，」輕輕巧巧的一句，蕭遠清看著身下跪著的一個宮女，「從今日起，回你的聽雪閣去吧。」
餘音繚繞，跪在地上的幽蘭渾身一抖，連忙俯身，大氣都不敢再出。
直到聽著那腳步聲跨出了房門，幽蘭狂亂的心跳才漸漸停歇。
緩緩抬頭，望著床上那蒼白纖瘦的人兒，一股危險的氣息，倏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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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之初的衛菱城，異常繁盛。
春這個詞，總是被賦予了無窮新意的，尤其，是在這帝位傳承的時刻。
年關剛剛過去，衛菱城的百姓仍舊沉浸在剛剛過去的大悲大喜中。
前不久還是先帝去世的舉國哀痛，天下縞素，沉痛的氣氛像大霧一樣包裹著整座城池，卻彷彿只是一個轉瞬，就變成了新帝登基的喜慶場面。對這樣的變革，百姓談不上歡喜，反而有著隱隱的擔憂，彷彿一場風雨即將降臨在這座城池，忽而掀起的繁華只是為了最終的顏色褪盡。
短短半月，朝中發生的大事，委實讓百姓歎氣。
一紙判書昭告天下，人們都不肯相信，當年那個從衛菱城中央器宇軒昂走過去的將軍會是賣國求榮的罪人，相府被抄那日，有百姓行街阻攔，卻被朝廷的禁衛軍用寒刀利劍生生擋在外面。朝中丞相一黨的官員統統被抓獲，早有防備者匆匆收拾了行囊逃過此劫，卻也在朝廷的通緝當中。一時之間，無人敢再上前求情。
而當年如此得寵的太子妃，也因此事被打入冷宮。
幾乎是同一時間，新帝迎娶御史之女蘇芊凝的消息，也在衛菱城中炸開了鍋。
人們是知道的，蘇家與皇后的娘家有親，此時的婚事更像是一種聯盟，為了將來可能發生的任何突發情況做準備。那是因為半月前林州傳來消息，領軍回城的宋先至大人半路被截殺，虎印落入他人手中。沒有人知道是誰殺了宋先至，人們只是猜測，如今的領軍之人會是誰。
似乎是一種帶著敬畏的盼望，人們想著當年慕容靖德一身戎裝浴血衛菱之戰的場景，彷彿不久時日，那已然年老卻悲愴滿心的將軍會率領大軍回城，只是那時的歸來，便不知要給這座城池帶來怎樣的腥風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