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渾身很輕鬆,飄飄然的從燕香的身體中掙脫出來。低頭一看才頓時心驚。
蕭白抱著燕香的身體,一步步的慢慢走著。燕香的身體上由於被唐梵的刀刺到了胸部,正是心口部位,血跡一圈圈的暈出來。
也不知道燕香身上有多少血,只看到那血暈到了蕭白的白衣上,時間血紅色的分外搶眼。隨著蕭白慢慢的走,血跡也流下了地面。
從背後看過去,一串血淋漓的腳印蜿蜒過來。讓人怵目驚心。
蕭白此刻已經沒有了平時的沉穩表情。不見任何表情,卻能感覺到從骨子裡滲出來的絕望和戾氣。
此時正是正午,很晃眼的陽光刺啦啦的不見任何溫度,照在他的臉上黯然一片。那雙銳利的鳳眸此刻如星光一樣冷幽,一望不見底的深寒中,清泠孤寂。
他走到一處懸崖邊,把燕香的身體放在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頭上,擺好一個坐姿,坐在身體背後,運功給燕香的身體施加內力。
沉香想撲上去告訴他,那已經是死人了。沒有了靈魂的皮囊。他再輸入內力也是無濟於事。
她剛一動,就發現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鎖上了一根鏈鎖。順著鏈鎖看過去,卻是面無表情的無常。
她問道:「你,你為什麼要鎖我?」心中卻是無比驚慌。前幾次有過離魂經歷,但是卻沒有被鎖過。這次卻同前幾次均不相同。她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這種恐慌讓她聲音發抖,渾身刺骨寒冷。
無常道:「你已經破壞了同閻王立的規矩。當然不可能繼續在陽間了。而且你的戾氣已經消失了。所以你不會轉入惡鬼,可以正常投胎了。那具身體也不能繼續用下去了。因為你的錯誤,讓唐梵知道了魂魄投身。所以他給那具身體下了留魂鎖鑰,長時間的話很可能讓燕香的魂魄重新甦醒。這些理由加起來,你已經不能繼續待在陽間了。今日你便可投胎。」
無常非常佩服閻王的英明決定,這樣的一次經歷,不僅僅讓這女鬼渾身戾氣盡失,還能夠讓她重新投胎。閻王就是閻王。
沉香一聽立刻從寒冷轉入絕望。自己終歸還是破了那約定啊。
再低頭看向蕭白更覺的幽怨無比。
蕭白本已經蒼白的臉此刻更加慘白。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卻全然不知。只想著讓眼前這個人睜開眼眸看他一眼。
可是卻是沒有一絲動靜。只好停下運功。稍微遲疑慢慢的把手放在燕香的鼻子下方一探,已然是無半分氣息。
蕭白的慘笑連連,山風刮起他的髮絲,有些猙獰:「你還是選擇離開我。為什麼不能原諒我?」聲音中帶著悠長的嘯聲,在山谷中久久迴盪。
他仰天大笑:「這天下得來又如何?你還是離開了。為什麼啊,為什麼?我不得勢的時候得不到你,如今可以得到了,卻又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沉香,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回來?你可以附體到她身上,為什麼不第二次來見我呢?沉香,我的妻啊!請你回來吧。」
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忽然長嘯起來。聲音中絕望和戾氣混雜。只一瞬間,沉香就看到蕭白的烏黑髮絲突然轉入雪白銀絲。
頓覺淒苦萬分。陰陽相隔,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蕭白一瞬間暴戾。
無常也已經看到,怕再有生變,對著沉香說:「你知道自己死去的真相嗎?」
沉香遲疑,回頭望向無常。
無常道:「你是被蕭白的弟弟,蕭牧害死的。蕭白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有為你報仇。」
沉香淒笑道:「事到如今,誰害死我的又有何用?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們倆個正在說話功夫,卻見蕭白已經轉身。
長髮垂散開來,飛揚的雪白肆意飄散,身子略微踉蹌,向蕭白的臉上看去,沉香痛苦的只想跪求無常放了自己。
蕭白白皙的臉上兩行血淚,時常閃著精彩的鳳眸此刻全然空洞,沉似暗夜的無邊無際的深邃從這雙無神的眸子中四散開來,幾個踉蹌後硬硬的跌倒在地。本已經血跡斑斑的白衣此刻已經全然土色。
那個飄然似謫仙的蕭白……此刻已經是心力悲慟,口中念著:「沉香歸來,沉香歸來……」
被幾個悄悄尋覓到此的士兵找到,抬起他,下山去了。
沉香痛苦萬分,急切切的叫道:「我要見閻王,我要見閻王。」
無常卻眼中露著詭異的光,似乎在低語:「歸去又如何?你還是先隨我回去吧。」伸出手臂一拉,沉香的手上一緊,魂魄的靈識頓消,眼眸中滿是空洞,隨著無常走了。
渾渾噩噩中,沉香被帶入到奈何橋上,無常對著孟婆要了碗孟婆湯,給沉香就要喝下去。
沉香眼眸突顯精光,她看著無常到:「這湯我是不會喝的。」說著就推開了前面一長串人,也顧不上無常在後面緊緊的追迫,看到眼前有一亮光飛身一躍。
聽得無常大叫:「那不是投胎道。」
卻什麼也顧不上,只低頭急急的衝了出去。
眼前一陣白光恍惚,聽得耳邊弱小的喵喵聲。
使勁睜開眼眸,卻看到一隻白貓溫順的躺在她面前。她的身邊有幾隻小貓擁擠的吃奶。
她想張開嘴說話,卻發出喵的一聲。
大驚,她投胎到了貓身上。
她這幾日後悔死了,整日在這貓窩中腥臭無比。卻又不得不吃母貓的奶度日。
這,這是何等的無奈啊。
怪只怪自己沒有聽從無常的安排,擅自選擇了一條通道。
好不容易混到幾個月上,她同母貓一起出去。
忽然看到眼前一人,空洞雙眼,慢慢的在湖邊踱步。她站住不動,不理會母貓頻頻的呼喚,只看著眼前那人,生怕他掉入了湖裡。
四肢不受控制,慢慢的走過去,用嘴咬住那人的衣襟,喵嗚一聲輕叫。
那人彎下腰,口中溫和的說道:「是一隻小貓啊。」見這隻貓久久不鬆口,逐笑道:「想讓我帶你回家嗎?好,你便隨我回去吧。也許她會喜歡呢。」說著神情柔和。
身後一個小廝慢慢的跟過來,說道:「主子,讓我幫你抱著吧。」
沉香死死的用爪子抓著那人的白衣,喵嗚喵嗚的叫個不停。
那人莞爾:「我抱著吧,看來它不想讓其他人抱。」
夕陽西下,一個白衣銀髮的修長身材的謫仙般的男子懷中抱著一隻小貓,慢慢的向遠處走去。炫目的紅色燦爛的披散在他們身上,分外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