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西南角儼然是另一個景象,那裡是皇宮內又一處冷宮,肆意生長的雜草已經將年久失修的冷宮包圍起來了,在冰月王朝皇宮內的金碧輝煌、雕欄玉砌襯托之下,這裡似乎就成了人跡罕至的禁地了!
裴天諾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冷宮,尚未走近,那濃烈刺鼻的氣味就已經讓他有些難以忍受,不知道當日驕橫柔弱的劉清鳳是如何在裡面生存的!
同樣是冷宮,心寧就可以讓它煥然一新,不但將雜草叢生的廢墟變成了溫暖、舒適的家,還給了它那麼具有詩意的名字——聽雨軒
一想到聽雨軒,裴天諾的嘴角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多少個夜晚,他徘徊於聽雨軒的門外卻沒有勇氣進去,只能默默的聽著裡面時而傳來的笑聲、時而傳來的琴聲,那時候雖然不能朝朝暮暮,卻也是另一種幸福,而如今···
微微歎了一口氣,心寧真的是已經走入他的心中無法割捨了!殘缺不全的宮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裴天諾忙收回了思緒,恢復了他的面無表情
披頭散髮、面色憔悴的劉清鳳緩步走出了冷宮,冬日裡並不強烈的太陽還是讓久居陰暗冷宮的她有些不適應,她抬起手遮住了太陽。
「娘娘,您可以離開了」,身後的嬤嬤冷冰冰的說完,就關上了冷宮的門!
劉清鳳一臉的苦笑卻沒有回答,她不知道離開了冷宮,她還可以去那,清風小築恐怕早已經易主了,天下之大,何處可以容她!
漸漸適應了陽光的照射,她放下了手,順著石子小路漫無目的的向那繁華的宮闈走去。
剛剛走了幾步,裴天諾面無表情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在望去,還是那個不笑反怒的明黃色身影!
「臣妾參加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帶著滿腹的惶恐,她匆忙跪倒在地
沒有讓她起來,裴天諾擺了擺手,示意小德子去四周巡視,這才冷笑道:「怎麼,你為何嚇得臉都白了?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離開冷宮,還是沒有想到朕會親自來接你?」
那冰冷的聲音猶如利劍刺得劉清鳳體無完膚,她慌亂的答道:「臣妾惶恐」
「不必惶恐」裴天諾明黃色的短靴停留在了她的面前,聲音還是那麼毫無溫度,「以劉氏所犯的罪,就算掃平你們泗水也難抵她的罪孽,但是朕念在你畢竟是朕的妃嬪的份上才法為施恩讓你老死在這冷宮之中,你可知道?」
「臣妾明白,如果不是皇上龍恩浩蕩,臣妾就算是被五馬分屍也是應該的」,跪倒在地上的劉清鳳微微發抖
裴天諾一聲冷哼,「哼,如此說來你倒也是個明事理的女子,看來朕沒有找錯人」
「臣妾不懂」,劉清鳳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裴天諾蹲了下來,雙目射出冰冷的光芒,淡淡的問道:「你可還記得藍心寧?」
「藍心寧?」,劉清鳳抬起了頭,但是在裴天諾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畏縮的再一次將頭低的更低了,怎麼可能忘記呢?「臣妾記得」
「她死了」,裴天諾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微微發抖,就算再想要掩飾,一想到從此陰陽兩隔,他還是會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劉清鳳的雙肩抖得更厲害了,聲音劇烈的顫抖著:「皇上,不、不關臣妾的事啊」
「朕知道」,裴天諾一聲冷笑,「今日朕來不是和你算賬的,而是和你做筆交易」
「臣妾不懂」
「你會懂得」,裴天諾站了起來,冷聲說道:「雖然你入宮時間不久,還沒有機會嶄露頭角就已經被打入了冷宮,但是朕知道,你絕非是個逆來順受、忍辱負重之輩,所以朕才會給你機會,讓你離開冷宮」
「請皇上明示」
「朕愛藍心寧,這是整個冰月王朝上至王孫貴胄、下至黎明百姓都眾所周知的事實,朕甚至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包括生命和江山,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吧?」
「臣妾知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這宮闈之中因為有了藍心寧,就不再有她和其他嬪妃存在的意義!
「起來吧」裴天諾冷冷的說道
「臣妾不敢」
「起來吧,你還要幫朕唱一齣好戲,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跪在這裡?」,裴天諾冷笑:「朕記得你剛入宮闈之時,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如今卻落魄成了現在這般的畏畏縮縮,可見這宮闈生活真的可以練就一個人的性情」
劉清鳳緩慢的自地上爬了起來,依舊深深的低著頭,委屈的淚水已經打濕了胸前的衣衫,曾幾何時,她也是個滿懷夢想、被人捧在手心中的寶,而如今,世事無常···
「其實朕對你們一直都心存內疚,將你們留在這後宮卻什麼都不能給你們,對此朕更是無言以對,這也是為什麼朕沒有將你株連九族的原因之一。但是,現在朕不會了,因為痛失所愛的那種心情,讓朕只有一個念頭,你知道是什麼嗎?」
裴天諾有力的捏住劉清鳳的下顎,強迫她抬起了頭,他在她驚慌失措的雙眸中看到了面色猙獰的自己,雙眉緊皺、雙目如箭似刀,咬牙切齒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有些陌生
劉清鳳不敢躲閃,只能無聲的哭泣著,「臣妾不知道」
「朕要報復」,裴天諾避開了劉清鳳的視線,冷冷的說道:「藍心蕙害死了朕的孩子,又害死了朕唯一的愛人,就算將她千刀萬剮都難以解我心頭之恨,但是就這麼便宜了她,朕不甘心」
「所以皇上這才想到了清鳳?」,劉清鳳淚流滿面的苦笑道,她終究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傀儡,姑姑如此,皇上也如此
「不錯,幫朕完成心願之後,朕就放你離開,對你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可以離開?」,既然只剩下被利用的身份,離開,對她而言真的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微微點了點頭,裴天諾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心寧在世的時候,朕就答應過她,有機會會送你們離開,不至於讓你們紅顏老去,慢慢的在這宮闈之中毫無希望的死去」
原來還是為了藍心寧,劉清鳳低聲說道:「臣妾一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這一點朕沒有懷疑過」
「請皇上明示,清鳳應該怎麼做?」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裴天諾的臉色再一次陰霾下來,他冷冷的說道:「她害朕連失去兩個骨肉,就先讓她嘗嘗痛失骨肉的滋味吧」
「臣妾明白」
「這件事除了你以為,不許對第三個人伸張,朕就是要她享受完眾星捧月之後,爬到她人生的最高峰,然後再讓她摔得更重」,裴天諾仇恨的眼神中燃燒中濃濃的烈火
「這樣太后娘娘會不會干涉?」
「所以朕才不許你伸張,等到母后發現,朕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如果上天覺得朕所作所為過於殘忍,那麼就讓所有的懲罰都降到朕一個人的頭上好了,朕無怨無悔」
劉清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樣冷酷、殘忍的君王讓她覺得陌生和恐懼,但是她又沒有其他的選擇。
蕙心小築——
藍心蕙一臉愜意的梳理著滿頭的長髮,從小到大,她最嫉妒的就是藍心寧那頭長而不亂的柔順秀髮,誰見到自己都會說:心蕙,你的頭髮很漂亮,就是沒有心寧的柔順···
如今,她那頭引以為傲的長髮隨著聽雨軒那場大火消失殆盡,天下再也沒有人可以和自己爭了!
「娘娘,劉妃求見」,夏雨緩步走了進來,淡淡的說道
「哦?她已經被放出來了?」藍心蕙的臉色漸漸黯淡了
「怎麼,妹妹是不希望見到我嗎?」,劉清鳳一臉的春風得意,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劉妃娘娘,您···」
藍心蕙擺了擺手,打斷了夏雨的話,示意她退下
這才笑道:「怎麼會呢?這後宮中誰不知道妹妹和姐姐的關係最好了,如今這後宮就只剩下你我姐妹二人,昨兒,我還求皇上早一點讓姐姐出來呢」
「是嗎?」,劉清鳳一聲冷笑,不無諷刺的說道:「這後宮中誰又不知道妹妹你和誰都要好,最先要好的是我沒錯,但是我卻被打入了冷宮,後來是皓月貴妃,可惜她卻死於小產,就連你的姐姐,最終也沒有逃過那悲慘的下場···」
「姐姐,你今日來此是來調侃妹妹的嗎?」,藍心蕙慌亂的打斷了劉清鳳的話
劉清鳳淡淡的笑了,她向前一步,冷冷的直視著藍心蕙說道:「心蕙,這後宮中沒有一個人比我更瞭解你,所以我今天來只是想要告訴你,不要讓我找到機會,否則,你不會再有機會翻身」
藍心蕙柳眉微皺,丹鳳眼一挑,冷笑道:「姐姐是怎麼了,一出冷宮就來挑釁,是妹妹得罪你了嗎?」
劉清鳳淡笑,清冷的說道:「難道你沒有得罪我嗎?當日是你將藏紅花投進了皓月貴妃的飯食裡,卻讓我姑姑背下了你所有的罪名,害我被打入冷宮,這些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我的把醜話說在前面,皇上剛剛金口玉言說了,你我姐妹誰先生下太子,誰就可以登上帝后的寶座,妹妹的手段我是瞭解的,如果我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麼我親筆寫的關於妹妹所有罪狀的信就會擺在龍案上」
藍心蕙心頭一緊,但還是笑道:「姐姐,您這是什麼話啊,心蕙就算在歹毒,也不能傷害自己的好姐妹啊?這後宮從此就是你我姐妹的天下,妹妹一定會謹守本分,絕對不會越雷池半步的」
「那就最好了」,劉清鳳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雖然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但是我先聽著,至於你我誰能登上帝后的寶座,就看你我誰的肚子更爭氣一些」
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