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更鼓剛剛敲過,小德子就出現在了慈寧宮裡,手中捧著裴天諾明黃色的龍袍,輕聲恭敬的說道:「皇上,已經五更了,您該移駕乾坤殿早朝了」
裴天諾動了動,他微微睜開眼,看到藍心寧還在身邊,他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這麼枕著你睡著了,也不叫醒我,不累嗎?」
藍心寧淺笑:「去莫林的時候,我不是也這樣枕著你睡了好久嘛?你都沒有忍心叫醒我,我又怎麼忍心叫醒你?」
裴天諾也笑,他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將目光投向了陸太后的寢宮,不無擔心的問道:「母后還沒有醒嗎?」
藍心寧微微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小德子面前,接過了他手中的龍袍,沖走過來的宮女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小德子,今天就讓我來伺候皇上更衣吧」
裴天諾愣了一下,心中一暖,他沖小德子點了點頭,小德子和宮女忙都退了下去!
藍心寧笑了,她緩步走到裴天諾身邊,細心的為裴天諾整理著衣裝,裴天諾深情的凝視著她,柔聲說道:「心寧,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啊」藍心寧淺笑,心頭卻因他深情的目光而柔柔一痛:「我為太后娘娘熬了荷葉蓮子粥,很清淡的,你吃一點再去上朝吧」
「難得你這麼有心,母后不疼你才怪呢」裴天諾笑道:「我就不吃了,時間來不及了,你自己不要忘了吃飯,知道嗎?」
藍心寧忙點了點頭,他總是這個樣子,沒有時間照顧自己,卻無時無刻的不關心著我,這樣的好丈夫,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那該有多好啊?
「你一夜沒有睡了,黑眼圈都出來了,還是先回去睡一會吧」裴天諾心疼的撫摸著她的長髮:「這樣你會受不了的」
藍心寧低頭說道:「我想去京郊的護城河拜祭一下姑姑」
「只是想去拜祭藍貴妃嗎?」裴天諾有些不安的問道
藍心寧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如今真相大白,我應該去告慰姑姑的在天之靈啊」
「好吧,我讓諾僕陪你去」裴天諾又說:「早去早回」
「可不可以···」藍心寧猶豫著,想了一下,她還是說道:「可不可以恩准心梅和心蕙陪我一起去,我們姐妹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就讓我們一起去緬懷一下失去的親人,行嗎?」
裴天諾劍眉皺在了一起,他不希望藍心梅再出現在藍心寧的面前,他覺得這樣對她們都是一種殘忍,尤其是對藍心寧,藍心梅現在帶給她更多的應該是傷害和苦痛吧?
可是看著她哀求的樣子,他又不忍拒絕,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疼愛的說道:「好,都依你,只要你高興就好」
「謝謝你,謝謝你總是這麼的寬容我」藍心寧由衷的說道
裴天諾不太習慣她如此生疏、客氣的樣子,轉移了話題,他霸道的說道:「最近我很忙,恐怕沒有過多的時間陪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想要離開我,知道了嗎?」
總是被他霸道的樣子所吸引,藍心寧心頭一蕩,淺淺一笑:「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
裴天諾點了點頭,這才向門外走去!
藍心寧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竟然有一種想要哭的感覺!
裴天諾就在這時轉過了身,他詫異的看著已經紅了眼眶的藍心寧,心猛地一陣疼痛,她還是沉浸在哀傷中不肯出來,她把心事都放在心裡,這樣的心寧真的離自己好遠啊!
裴天諾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皓月貴妃的靈柩今天會離開冰月,按照她的遺願返回雪域,你···」
「我就在京郊送她吧」藍心寧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楓眠姐姐曾經和我說過,她想要離開這裡,現在她終於有機會離開了,你說的對,她找的了自己的幸福」
裴天諾欲言又止的看著藍心寧,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心寧,你太悲觀了」
這時,藍心蕙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的春兒手中端著一個食盒,她與站在門口的裴天諾撞了一個滿懷
忙風情萬種的屈膝跪倒在裴天諾的腳下,柔聲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妾不知皇上在,冒犯了龍顏,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裴天諾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淡淡的說道,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皇上,時辰不早了」立於一旁的小德子躬身輕聲說道
裴天諾轉身看了藍心寧一眼,這才轉身匆匆離去了,藍心寧看著他明黃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莫名的竟然害怕起來,就好像這一次的分離就要生離死別了一般!
她向前邁了幾步,張了張嘴,卻沒有喊出聲音來···
藍心蕙看著裴天諾明黃色的繡龍短靴在她面前走過,沒有半點的停頓和猶豫,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滿腹愁怨的想到:難道我真的比不上她,難道我就這麼可有可無嗎?他甚至不肯多看我一眼?
藍心寧察覺到了她的不滿,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心蕙,你是來看太后娘娘的嗎?」
藍心蕙直起了身子,雖然在努力的掩飾,藍心寧還是在她目光深處看到了遮掩不住厭惡,她在恨自己?
藍心蕙緩步走到藍心寧面前,冷冷的譏笑道:「聽說昨夜太和宮上演了一場好戲,姐姐當了主角,藝冠群芳,博了一個滿頭彩,連太后老佛爺都對您刮目相看,今早妹妹就急不可耐的想要來恭喜姐姐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藍心寧不喜歡這樣的談話方式
「怎麼會不明白?妹妹是替姐姐高興,姐姐不但查出了正心姑姑的死因,還幫皇上查出了皓月貴妃的死因,皇上對姐姐應該是更加的寵愛了」藍心蕙冷笑著坐到了藍心寧的身後,目光冰冷的注視著她:「瑾月貴妃,太后老佛爺親自賜名,姐姐你是何等的榮譽啊,相信不久,我們就得稱呼您一聲皇后娘娘了吧?」
藍心寧柳眉微微一皺,正欲開口,卻見陸太后由兩個宮女攙扶著走了出來,忙低頭屈膝行禮,藍心蕙將冷漠、仇恨藏於心底,也快速的低頭屈膝行禮,隨著藍心寧一起說道:「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太后淡淡的笑了,她示意他們站起來,藍心寧和藍心蕙忙上前,一邊一個扶著陸太后坐了下來。
陸太后慈愛的看著藍心寧說道:「聽秋霜和冬雪說,你一直都守在這沒有合過眼,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藍心寧淺笑,柔聲說道:「只要您沒事就好,皇上也是守了您一夜,剛剛才離開上朝去了,臨走還囑咐等您醒了,一定要立刻通知他呢」
「老佛爺,臣妾今早才聽說您病了」藍心蕙忙說道:「臣妾親自熬了人參八寶鴨湯,您嘗嘗?」
說著,她給春兒使了一個眼色,春兒忙端過粥來。
陸太后擺了擺手,笑道:「現在哀家不餓,嘴裡清淡的沒有胃口,等會再吃吧」
「遵旨」春兒看了藍心蕙一眼,默默的退下了
陸太后握著藍心寧的手,隨口問道:「你們姐妹剛剛在聊些什麼?」
「只是在話家常」藍心蕙搶先說道
藍心寧也不反駁,她淺笑道:「老佛爺,您身體還沒有好,不吃飯怎麼行呢,皇上知道您醒來一定會沒有食慾的,就命御膳房為您熬了荷葉蓮子粥,還為您準備了幾樣小菜,您嘗嘗吧?」
「哦?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心了?」陸太后驚喜的笑道:「好,那哀家得嘗嘗」
藍心寧欣慰的笑了,她柔聲喚道:「紅蓮、暮蟬,傳膳,老佛爺想要嘗嘗荷葉蓮子粥」
「遵旨」紅蓮、暮蟬相視一笑,忙端上了荷葉蓮子粥和那幾樣清淡的小鹹菜!
陸太后吃了一口粥,抬起頭端詳著藍心寧問道:「心寧,這粥真的是皇上命令御膳房熬的?哀家入宮已經幾十年了,怎麼從來沒有吃過?」
「老佛爺,這粥是我們家娘娘親自熬得,已經熬了好幾個時辰了」紅蓮驕傲的說道
「是啊,老佛爺,您快嘗嘗,這可是我們娘娘家鄉的特色,很好吃的」暮蟬也說!
藍心寧忙瞪了她們一眼,又低下了頭,她沒有說是自己熬得粥,就是怕再引起藍心蕙的不滿,卻不想還是被陸太后識破了!
「本來就是嘛」紅蓮委屈的說道
陸太后看著藍心寧,說道:「如果說一開始,哀家答應讓皇上立你為後還只是一種退讓和妥協的話,那麼現在,哀家是真的心悅誠服了!心寧,你真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天諾交給你,哀家放心」
藍心寧卻高興不起來,她擔心的看了看此刻面色越發沉重、陰霾的藍心蕙,從心底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恐怕心蕙對自己的怨恨更重了吧!
陸太后並沒有察覺,她笑道:「都說萬泉山地傑人靈,哀家以前還不相信,現在看著哀家面前的兩個大美人,由不得哀家不信啊,都是那麼的玉潔冰清、蕙質蘭心,後宮有你們這樣的好孩子,是冰月之福啊」
藍心蕙勉強笑道:「太后老佛爺,臣妾那裡敢和姐姐比啊,姐姐才是真正的玉潔冰清、蕙質蘭心,不像臣妾這樣的迂腐、遲鈍」
藍心寧自然是聽得出她話中強烈的不滿,在心底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她柔聲說道:「太后娘娘,您用過早膳後就好好休息吧,心寧先退下了」
「你要回去了嗎?」陸太后不捨得說道:「既然皇上已經上朝了,你一個人回去多冷清啊,就在慈寧宮休息吧,等你醒了,再陪哀家聊聊天」
藍心寧臉色暗淡了,她柔聲說道:「老佛爺,剛剛皇上准臣妾即梅妃、蕙妃前往郊外的護城河祭拜姑姑,而且今天皓月貴妃的靈柩也要離開冰月了,臣妾想送她一程,所以此刻想去準備一下」
陸太后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十年沉冤終於昭雪,是應該祭奠亡靈的,她活著的時候,哀家對她有所偏見,現在想來,還覺得虧欠她許多,心寧你去的時候也幫哀家也多燒些紙錢,就當是換我一個心安吧」
「臣妾記下了」藍心寧安慰道:「老佛爺您有您的立場,臣妾相信姑姑是不會怪您的」
陸太后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藍心寧默默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