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后痛苦的指著劉太妃,手指劇烈的抖動著,她說道:「你不是人,你是毒蛇」
劉太妃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流了出來,她狂妄的看著陸太后聲嘶力竭的大叫道:「我就是毒蛇,怎麼樣?十年前那場暴風雨裡,我聽著心語軒傳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五年前我看著裴天承七竅流血死在你的懷中,十年後我再一次看到皓月宮掛起的黑紗白帳,哪有怎樣?就算你做了皇后,就算你成了太后又能怎樣?連自己兒子的保護不了的母親,空有一個太后的頭銜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陸太后再也經受不住這樣殘酷的打擊,整個人癱軟的倒在了地上,裴天諾怒火中燒,忙命人將太后送會慈寧宮。
裴天諾憤怒的看著她,那冰冷的眼神想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冷冷的說道:「你知道朕這些年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嗎?就是可以查出殺害皇兄的真兇,朕最後再問你一次,天承太子、藍貴妃、皓月貴妃、珠兒還有小木子,他們的死,都是你的策劃和安排嗎?」
「不錯,都是我一人所為」劉太妃高昂著頭,凌亂的頭髮在寒風中漂浮,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好不錯,有骨氣」裴天諾點了點頭,冷笑著,那冰冷的眼神連藍心寧看了都覺得恐懼,他說的:「你先是害死先皇的妃嬪,然後你又害死朕的兄長,還有朕的妃嬪、孩子,間接害朕失去了朕和心寧的孩子,你厲害,朕不要你等到死後再下地獄,朕要你現在就下地獄」
「你想怎麼樣?」劉太妃只覺得一陣陰風吹過,吹得她頭皮發麻,臉上的狂妄漸漸被恐懼代替。
「來人」裴天諾雙眸如冰似雪,他冷笑道,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出這樣幾個字:「剝去劉太妃的頭銜,將她投入毒蛇窩,不許她馬上就死,她害死了多少人,就讓她在毒蛇窩裡活多少年,株連九族,不得異議」
劉太妃的臉上佈滿了死亡的陰影,她嚇得肝膽俱裂,恐懼的叫喊道:「裴天諾,你好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天恆不會放過你的」
裴天諾陰霾的看著她:「你本來就是毒蛇,就應該回到你的族類身邊,至於我的下場,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兒子有多大的能耐,能掀起怎樣的波浪,來人,給朕拖下去」
「天諾」藍心寧心有不忍的看著劉太妃被拖出了御書房,她輕聲說道:「雖然劉太妃害死了姑姑,雖然她罪惡滔天,可是···可是她畢竟也是一條生命,也應該得到她應有的尊嚴啊!」
「她已經不是什麼太妃了」裴天諾緊皺著劍眉,惡狠狠的說道:「這樣蛇蠍心腸的人不配做我冰月王朝的妃嬪」
「可是這樣做,也太殘忍了」
裴天諾憤怒的臉上青筋都繃緊了,他狠狠的說道:「一想起她害死了我恬淡如玉的大哥、尚未來到人世的兩個孩子,我就恨不得剝她的皮、撥她的肉、喝她的血,對付這樣的毒蛇著算不上是殘忍」
「可是···」
「沒有可是」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裴天諾打斷了她,冷冷的說道:「我已經說過了不得異議,向她那樣的毒蛇,這樣做已經便宜她了」
說完,裴天諾不悅的一甩袖子,厲聲說道:「都退下吧」
太和殿的宮女、內侍還有御林軍們忙都行禮退了下去!
藍心寧看著一臉陰霾的裴天諾,如今的他高高在上,只是動一動嘴,就可以要一個人生不如死,他不再是萬泉山下那個羞澀的裴天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長為冰月王朝的國君,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得不承認,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裴天諾來到了她的面前,臉上的表情不再向剛剛那般的陰霾、憤怒,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愛意!
藍心寧忙收回思緒,見他劍眉還是緊緊的皺在一起,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輕輕撫平他的眉毛,從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天諾,謝謝你讓事情可以真相大白了,謝謝你還我姑姑一個公道,謝謝你廢除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我相信姑姑、你哥哥還有楓眠姐姐他們地下有知,一定會感謝你的,我也是,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心寧,我不要你的感謝」裴天諾淺笑:「你應該知道我要的事是什麼,答應我,不要離開,乖乖的陪在我的身邊」
藍心寧沉默了,她的心莫名的又是一陣疼痛!
慈寧宮——
藍心寧疼惜地將披風披在裴天諾的肩上,此刻他正以手撐頭渾然而睡,藍心寧知道他一定是心力交瘁,否則也不會剛剛坐下,就睡著了。
微微歎了一口氣,她示意小德子等人退下,自己默默的走到寢宮看了看,太后還沒有醒,太醫說太后是無法承受接連的打擊,才會病倒的。
藍心寧轉回身,走到了裴天諾的對面,她看著他在睡夢中還皺著眉,想來是睡覺也不能得到安穩吧,這就是做為帝王的悲哀嗎?
又是一聲長歎,她緩步走到了窗前,窗外燈火輝煌,這個金碧輝煌、瓊樓玉宇的皇宮為什麼到處都是危機四伏、殺機不斷呢?
姑姑的青春年華葬送在了這裡,那麼我呢?
就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我就可以倖免嗎?當初的姑姑不就是因為獨佔了皇帝的寵愛,才惹來眾多妃嬪的嫉恨嗎?
這宮闈之中,又有多少個向太妃那樣的女人,只因為嫁入了帝王家,就要飽受寂寞和冷漠的煎熬,然後再因愛生恨、不擇手段呢?這樣的生活中,我又能熬得了多久?
我不要那樣的生活,我已經失去了孩子,落得現在這樣眾叛親離的下場,再糾纏下去,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如今的天諾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天諾,不,他從來都不是我一個人的,所謂的「唯一」不過是我自己空想出來安慰自己罷了。
他是冰月的主宰,而我只是他的一個陪襯,就算今天得到了太后的諒解,就算可以登上後位,哪有怎樣?
這些都不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卻又不是他可以給我的!
雪,無聲無息毫無徵兆的自空中飄了下來,藍心寧伸出手在半空中接了幾片雪花,看著它在自己手中慢慢融化,變成水滴自手縫中滑落,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青春,我不就想這雪花嗎?就算初來時如何美艷、如何純潔,總是逃不過融化、凋零的命運!
等到了自己紅顏老去的那一天,回首往事,我會不會心有不甘,會不會後悔?
一雙溫柔的大手再一次自身後環腰將她圈入懷中,熟悉的氣息帶著溫暖立刻將她包圍,裴天諾柔聲說道:「這麼冷的天,站在窗前,小心著涼了」
藍心寧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怕裴天諾會看見她滿臉淚痕的樣子,裴天諾在她身後一聲輕歎:「怎麼,還在怪我?我承認,我剛剛是不應該和你發脾氣的,但是一想到劉氏做的那些事,我就恨得牙根都癢癢了」
淚在這時低落在了裴天諾的手上,他楞了一下,將藍心寧轉回身來,凝視著她:「為什麼又哭?」
藍心寧不敢看他的目光,怕自己會被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融化,她低頭不語!
裴天諾說:「我就知道,你又在猶豫,又要避開,心寧,你不可以這樣,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才可以得到大家的認可,離我們的夢想越來越近,你在稍微忍耐,很快,很快,我們···」
「那又怎樣?」藍心寧打斷了他,眼含熱淚的問道:「楓眠姐姐會活過來嗎?我的孩子會活過來嗎?被你軟禁在梅心小築的心梅會恢復她的快樂嗎?天諾,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而且沒有機會去補救」
「你還是在鑽牛角尖」裴天諾無奈的說道:「是,一切都已經發生,我們是沒有機會補救,但是我們卻有機會過得更好,既然發生了又沒有機會補救,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去面對呢?」
「如何面對?對著楓眠姐姐的靈柩說對不起嗎?」藍心寧問
「不要再提景楓眠,我已經告訴過你,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你還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
「難得嫁給帝王的幸福就是在棺木中嗎?」藍心寧後退了幾步,她泣聲說道:「那麼我的幸福呢?心蕙和心梅的幸福呢?」
裴天諾歎了一口氣,他無奈的說道:「心寧,不要再鑽牛角尖了,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吵架,我現在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如果連你都不肯給我安慰,那麼我真的會崩潰的」
藍心寧心軟了,她看著裴天諾,心疼的說道:「快要五更了,你快回去睡會吧,這裡我守著就好了」
裴天諾的笑容恢復到了疲憊的臉上,他向前一步,牽著了藍心寧的手,又走回了桌前坐下,笑道:「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說著,他將藍心寧拉到身邊坐下,頭靠在了藍心寧的肩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真的很懷念一起去莫林的那段時光」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撥動了藍心寧內心深處最沉寂的那根心弦,她何嘗不懷念那段被他稱作「娘子」的時光,那時雖然奔波忙碌,但是她卻是那麼的幸福,因為那時的他們真的是彼此的「唯一」,那時的他們心裡的好近、好近···
就在藍心寧陷入回憶的時候,裴天諾靠在她的肩上又一次睡著了,藍心寧這才敢癡癡的看著他,看著她曾經願意用生命去愛的這個男人,在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和痛苦之後,她依然願意為他付出生命,但是她卻不再願意為了愛上一個帝王而去承受那些沉重的代價···
雖然知道裴天諾會傷心、會痛苦,但是她還是不能自已的想要逃開,逃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