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躲在角落裡的藍心蕙目光如冰似雪,她盯著不遠處如漆似膠、恩愛纏綿的兩個人,嫉妒的怒火比冬日的寒風還要猛烈。
雖然時至今日,她也搞不清自己嫉妒的是藍心寧這個人,還是嫉妒所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藍心蕙更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不可以向藍心寧那樣幸福,同樣是女人,同樣是嫁給同一個男人,為什麼藍心寧就可以過得這麼快樂、幸福?而自己就注定是個怨婦?她不甘心、不甘心!
春兒匆匆走來,見藍心蕙陰霾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陣恐懼,她低聲小心說道:「娘娘,小順子帶來了新的消息」
「人呢?」藍心蕙的目光還是盯著遠處那對神仙伴侶身上,冷冷的問道
「回娘娘的話,他現在蕙心小築候著呢」春兒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微微點了點頭,她的目光終於從裴天諾和藍心寧身上收了回來,她冷聲說道:「但願他帶來的是好消息」
蕙心小築——
小順子一見藍心蕙踏入宮內,忙躬身行禮:「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了」藍心蕙氣急敗壞的走了進來:「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回娘娘的話,是劉太妃要小的來請娘娘到她宮裡一敘」小順子低頭忙說
藍心蕙的丹鳳眼一挑:「劉太妃?為什麼要請我?就算她要請也應該是劉妃啊,我和她又不熟」
「去了不就熟了嗎?」小順子抬起了頭,眼中閃過狡黠:「太妃讓我轉告娘娘,只要您肯屈駕前去一敘,她保證您一定不會失望的」
「哦?」蘭心蕙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德子,思量再三,說道:「好吧,我會去的,但是不是現在,我剛剛已經約了梅妃去賞雪,她此刻怕是已經在御花園中等我了,你去轉告太妃娘娘,心蕙稍後定會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奴才明白」小順子躬身行禮,緩步向門外走去。
小順子豈能不明白藍心蕙為什麼現在不會去劉太妃的太和宮,劉太妃之子,也就是莫林王不經召喚、擅自離開封地,已經是犯了欺君大罪,藍心蕙是什麼人,她怎麼可能給自己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呢?
「對了,最近可有莫林王的消息?」藍心蕙漸漸恢復著正常的面容
小順子止住了腳步,回轉過頭,淡笑道:「王爺好像是去了遲寒吧,奴才也是道聽途說,娘娘可別當真」
藍心蕙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我還不知道你的厲害?這宮裡宮外的事,有什麼可以瞞得了你啊?」
「娘娘,您真是抬舉奴才了」小順子陪笑著:「奴才這張嘴、這倆耳朵可只是為了娘娘一個人長得」
「那就好」藍心蕙冷笑:「等本宮心願得以實現的時候,我絕對不會讓你白受累的,你就放心好了」
「奴才知道,奴才一定會盡心為娘娘辦事的」
「下去吧」藍心蕙不耐的擺了擺手,小順子這才退了下去!
「娘娘,您真的要去太和宮嗎?」春兒問道:「現在大家躲還來不及,您怎麼會答應去見劉太妃呢?」
「這我豈會看不透?只不過我猜想劉太妃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說動我,否則也不會讓人來給我傳話了,我倒是想看看她手中握著什麼樣的王牌可以吸引我」藍心蕙冷笑著
「奴婢明白了」春兒說:「奴婢現在就去準備嗎?」
「要去也一定會是在晚上,那樣至少不會太引人耳目」藍心蕙歎了一口氣:「我們還是回御花園吧,心梅說不定早已經到了,唉,不知道她看見剛才那一幕,心裡會怎麼想,唉!」
御花園中——
裴天諾笑著自梅花樹上摘下一朵開的正艷的梅花,輕輕的插在了藍心寧的頭髮上,藍心寧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天諾,今天我好開心,真的」
「我也是」裴天諾牽著她踏雪而行:「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只要握住你的手,我就覺得很安心,心寧,還記得京郊的那片白樺林嗎?」
「怎麼可能忘記呢?我們整整走了一個下午,還一起看著夕陽落山」藍心寧幸福的說道:「那真是好美的一天」
「今天也是,我們的回憶中會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一天」
「我知道」藍心寧認真的說:「我會記住所有美好的,忘記所有悲傷的」
裴天諾手中一緊,不再是牽著她,而是將她攬入懷中,和她並肩同行:「今晚我們一起去『望月亭』看星星,好不好」
「好」藍心寧甜甜的笑著。
「噗通」一聲悶響打斷了他們的深情凝視,兩人聞聲望去,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重重的跌落在雪地中。寒風中,她是那麼的淡薄、渺小,彷彿融入雪中就看不見了一般。
「心梅」藍心寧驚呼著,掙脫了裴天諾的懷抱,跑了過去,裴天諾愣了一下,也忙跟了上去!
「心梅」藍心寧心疼的喚道,卻怎麼也拉不起雪地裡沉默的身子:「天諾,快來,心梅她是怎麼了?」
裴天諾只好蹲下身,將藍心梅的身體扶了起來,她的臉色比白雪還有蒼白,發紫的嘴唇沒有半點血色,微微發抖的身體讓裴天諾心中一涼,他彷彿又看到了藍心梅乞求的眼神,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喊著『裴大哥』,裴天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心梅,你怎麼了?回答姐姐,你怎麼了?」藍心寧並沒有發現裴天諾的異樣,此刻她全神貫注的搖晃著昏迷中的藍心梅,淚流滿面的呼喚著:「天諾,她怎麼了,你救救她啊,她不可以有事的」。
裴天諾不敢再想下去,微微歎了一口氣,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藍心梅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向景陽宮走去。
藍心蕙止住了腳步,忙低頭跪拜,裴天諾沒來得及看她一眼,匆匆自她身邊走過,藍心蕙低著頭看著那雙明黃色的龍靴自她身邊越走越遠,心中的怨恨更重了,為什麼昏倒的人不是我?為什麼他抱著的人不是我?為什麼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
景陽宮——
御醫躬身行禮:「萬歲爺,梅妃娘娘是在雪地裡凍了太久,只怕是風寒入侵,現在高燒不退,微臣這就開些驅寒的藥給娘娘服下,希望可以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太醫,您是說心梅有危險嗎?」藍心寧焦急的問道
「回娘娘的話,梅妃娘娘身體本就體弱多病,又在寒風中站了那麼久,怎麼能耐得了這高燒不退那,如果今夜燒可以退下,那麼自然無事,如果不能,微臣也無能為力」太醫歎息著的搖了搖頭。
「在寒風中站了那麼久?您是說···」藍心寧不敢相信的望著太醫
老太醫點了點頭:「依微臣判斷,梅妃娘娘在雪地裡至少也已經站了三、五個時辰了了」
「退下吧」裴天諾的表情一直都很凝重,剛剛抱起她的時候,她輕的幾乎沒有多少重量,這漫漫宮闈生活中,不知道她因為自己流了多少眼淚,明明知道沒有結果,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默默等待,難道這就是藍氏女子的性格嗎?一旦愛了了,就無怨無悔?
藍心寧愣愣的看著太醫離開,三、五個時辰,那不就是她和裴天諾一出現在御花園中,藍心梅就已經在那裡了嗎?為什麼她沒有出來相見,為什麼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直到自己凍僵,直到自己凍傷?
「梅妃娘娘為什麼會獨自站在御花園,你們都到那裡去了?」藍心寧很少這樣的嚴厲,她責怪的問道
寢宮裡跪著的宮女忙說:「回娘娘的話,今早梅妃娘娘本來是約了蕙妃娘娘去御花園賞雪的,可是剛到御花園,也不知道怎麼了,娘娘一下就傷感起來,令奴婢們退下,不得去打擾,奴婢死罪」
「姐姐,說真的,我好羨慕你,如果有一個人也能向皇上愛你那樣愛著我,我願意拿生命來換」,耳邊冷不丁傳來了藍心梅的聲音,藍心寧的心猛的一顫,她抬頭望向始終默默坐在床前的裴天諾!他劍眉深皺,眼神中滿是心疼和內疚,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發抖,藍心寧從他的眼中看得出,他和心梅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難道···
示意宮女們起身退下後,藍心寧輕輕走到茶几邊,為裴天諾倒了一杯水,再次望向裴天諾,他的目光始終盯著處於昏迷狀態的藍心梅,他應該是心疼了、內疚了,他不會因憐生愛吧?
心梅是自己的妹妹,她當然是希望心梅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如果她的幸福是要建立在自己的不幸上,藍心寧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取捨!
「裴大哥,心、心梅可以什麼都不要,心梅只是···只是想陪在你的身邊···裴大哥,心梅···」床上昏迷中的藍心梅輕聲囈語
藍心寧手中的白玉茶碗應聲落地,她驚恐的看著床上依舊喃喃囈語的藍心梅,心猶如刀割般的疼痛,一切都如她心中所預料的一樣,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無聲的滾落下來,藍心寧愣愣的站在那裡,一時間沒了主意。
「心寧」裴天諾驚呼著奔了過來:「有沒有燙到?說話啊,你是不是傷到了?」
藍心寧抬起了頭,她苦笑著:「你終於看我了,從御花園回來到現在,你終於發現我的存在了,天諾,我傷的不是手,是我的心,我們之間到底還有多少的苦難?還有多少我看不見的阻礙?我不怕苦、不怕痛,我只是怕這場夢醒了之後,傷痕纍纍的不止是你我,還有我最不想傷害的人」
「心寧,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我···」
「裴大哥,我···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我、我不會和···心寧姐姐爭什麼,我只求···可以在你身邊···裴大哥」藍心梅的聲音越來越大,她骨瘦如柴的手在空中來回的抓著···
裴天諾懊惱的看著藍心梅痛苦的樣子,猶豫著,終於還是回到了床前,他緩慢的伸出了他的手握住了藍心梅的手,藍心梅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那樣,臉上漸漸浮現出了笑容,安靜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