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鴻離正躺在病床上,懨懨的一口口嘗著冉冉為她煮的藥粥,野山參粥清苦的氣息讓她皺緊了眉頭,冉冉守在旁邊,耐心地勸道:「許小姐,多吃一點吧,洪先生特別囑咐過了,這個粥對你的傷口癒合很有好處……」
鴻離長長的歎了口氣,像咽苦藥一樣,皺著眉頭將那碗粥吃得點滴不剩。
「下次記得換個花樣,這個野山參粥我再也不要吃了!」鴻離憤憤地說道,連續吃了三天,她終於憤怒了。
冉冉微笑道:「好的,許小姐,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去準備。」
鴻離一笑:「我想吃英國的蝸牛蕎麥粥。」
冉冉怔了怔,仍然答道:「好的。」
說罷,她用一塊濕毛巾拭淨鴻離的唇角,然後端著粥碗下去了。
看著她出了門,鴻離靜靜的靠在床頭,目光望著虛空的某一處發著呆。
忽然,床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蜂鳴聲。
鴻離隨手拿起手機,無意識的貼在耳邊,開口道:「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過來:「鴻離,是我。」
鴻離一震,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來,就在她要掛掉電話的時候,賴宇明吼道:「不要掛!求你!」
鴻離的手在發著抖,她一聲不吭,只是靜靜的將手機貼在耳邊。
賴宇明沉聲道:「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鴻離不作聲,但是,有晶瑩的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龐,緩緩流淌下來。
他說道:「鴻離,對不起!」
淚水在她臉上瘋狂的奔湧著,
他繼續道:「不要再任性了好嗎?回到我身邊來!」
鴻離含著淚,不說話。
賴宇明的聲音沙啞而蒼涼:「鴻離,這一生我從來沒有求過人,但是我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幹傻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靜靜按下關機鍵。
……
這個夜晚,鴻離又做噩夢了。
在夢裡,賴宇明將一把槍塞進她的手裡,然後撕開自己的襯衣,露出胸膛,對她怒喝,「我知道你恨我,來啊,殺了我吧!你開槍啊,開槍啊!」
她顫抖著雙手,握著那把槍,含淚瞪著他,然後,槍響了,殷紅的血從他的胸口流出來,那麼那麼多,蜿蜒成了一條紅色的河,將她淹沒。
她拚命掙扎著,絕望的叫道:「不要,不要!」
突然,一隻手輕搖她的臉:「鴻離,鴻離……」
鴻離茫然地,慢慢睜開眼睛,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洪波正彎腰看著她。
他說:「做了什麼夢?你嚇得又哭又叫。」
她目光淒惻,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說:「你一頭的冷汗。」
他起身去拿了毛巾給她擦汗,又倒了一杯水讓她喝下去,她終於緩過勁來,她說:「謝謝。」
他看著她,過了半晌才淡淡地道:「我聽到你房裡有動靜,就過來看看。」
她低聲道:「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扶她躺下,展過被子為她蓋好,接著,他也靜靜躺到她身邊,用手臂枕著頭:「等你睡著我就走。」
她無言,忽然伸手把被子的一角搭到他的身上,雖然是盛夏,但是因為臥室內開了冷氣,仍然有著濃濃的涼意。
她閉上了眼睛,只是過了片刻,就感覺到不自在起來。他離她是那麼地近,他均勻的呼息聲平緩地傳來,鴻離能感覺到他肌膚的熱氣,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隔著薄薄的睡袍一絲絲向她侵襲。
鴻離開始偷偷朝外挪,想要和他保持距離,她一邊挪一邊悄悄轉眼看他,慌亂中,她的髮絲碰到了他的臉,她嚇了一大跳,卻看到他安靜地閉著眼睛,一無所知的模樣,她鬆了口氣,繼續小心地,慢慢向外挪。
眼看著就要到了安全距離,驀地,她清晰地聽到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說道:「鴻離,我不是聖人。」
她猛然轉過頭去,眼前一花,他已經輕而易舉地翻身覆了上來,將她壓在身下,他瞇著眼,口氣中有著一絲絲異樣:「不要把我當成一個聖人。」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他的鼻尖幾乎觸到了她,他的聲音中蘊著濃濃的危險,「你這樣動來動去,想考驗我的定力嗎?」
感受到他那怒意勃發的慾望,她的臉頓時一片通紅。她正想欠身起來,他已經一用力,將她緊緊攬入懷裡。鴻離驀然驚覺,原來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竟是這樣的天差地別。她不是弱不禁風的女人,可是在他鐵一般的臂膀下,她居然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鴻離被動的躺在他的懷裡,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袍,她能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彷彿就貼在她的耳邊。他抱得這樣緊,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揉進胸膛裡。奇怪的是,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竟然如此熟悉,熟悉得讓她忘記震驚,放棄掙扎……如此的熟悉,在哪裡?在哪裡見到過?
迷濛間,鴻離覺得一種陌生的溫軟,沿著她的額頭、眼睛和臉頰,一直印到了雙唇。他在吻她!她的腦筋成了漿糊,四肢成了棉花,她的整個人都失去了重量,惟一感覺到的,是唇舌之間輾轉溫柔的交纏。
只是須臾,他已經放開她,
鴻離看著他,他也正一瞬不瞬看著她,他的眼底,有一種她琢磨不透的情緒一閃而過。不知為什麼,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人。
向來氣定神閒,刀槍不入的洪波,竟然也有著這樣的時刻,髮絲凌亂,氣息急促,眼裡帶著淡淡的迷茫。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輕輕撫過她的唇:「放心,除非是你心甘情願,我不會強迫你,」他俯近她,在她耳邊低聲道,「鴻離,決定權在你。」
她的心亂如麻,她閉上眼睛,說道:「我要睡了。」
他再在她的額頭吻了吻,「晚安。」
然後,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鴻離一開始還提心吊膽地保持著警惕,但是他始終安穩的躺著,沒有再有對她有任何動作,她終於熬不住睏倦,在他身邊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