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茫茫的黑霧中看不見一點星光，漫漫大雨鋪天蓋地的墜落，銀光閃電劃過天邊，轟隆隆的雷聲響徹雲霄。
睡夢中的蘇晨被枕邊的手機吵醒，倦倦的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邊異常吵鬧，伴著秦湛焦急的聲音：「小姐，蘇董他……蘇董他被送進了搶救室。」
霎時，思緒明朗。正想開口，手機屏幕燈光突然熄滅，猝然沒電。
匆忙間，蘇晨只隨意抓起床頭的衣服，背著包跑了出去。
同樣的黑夜，同樣沒有任何光亮。
林揚從床上驚醒，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
一聲響雷猛地響起，心底的不安漸漸襲滿全身。
倉促的拿出手機，熟練的按了一組數字。心愈跳愈快，手不自覺抓著被沿。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心漸漸沉落，掛掉電話。熒屏上顯示著2：40。
晨，應該還在睡吧。
苦笑的搖搖頭，將不安驅散。
他太敏感了。又或許白天父親的話給了他太多的壓力。
只是，剛才的夢又那麼清晰、真實。
重新躺回床上，雙手枕著頭，睜著眼看天花板。
久久無法入睡。
「晨，你知道嗎？剛才我夢見我失去你了……」
……
W市。中心醫院。
「叮……」電梯門打開，一個人影快步走出來，雨水浸濕了她的發，黏黏的粘在臉上，全身濕透透的，衣袖角還時不時淌出一些水漬，頗為狼狽。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裡迴響，茫然的循著直覺向前走。
似聽見了聲響，一直侯在加護病房外的秦湛連忙起身，看著跌跌撞撞一臉蒼白的蘇晨，立即扶著她，「小姐，小姐……」
蘇晨目光空洞，看了他一眼，暗黃蒼白的燈光刺眼得讓人不自覺落淚，稍平緩了情緒，才啞聲問道：「爸爸怎麼樣了？」
秦湛明顯感到蘇晨抓他的手微微顫抖，不忍再刺激她，低低開口：「蘇董……還在加護病房觀察，等天亮了就沒事了。」
「噢。」蘇晨放開了秦湛，虛軟的走到玻璃窗前，無聲的看躺在病床上的蘇天問。氧氣罩遮住了他半張臉，卻無法掩飾那憔悴的面容。手輕觸上玻璃片，似要撫平他眉宇間的清愁。
秦湛擔憂的站在身後，蘇晨因匆忙趕回來，衣服內還穿著單薄的睡衣，「小姐，你去換一下衣服吧，否則會感冒的。」
蘇晨固執的站在原地，輕聲拒絕：「不用了。」
秦湛歎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
兩人默默守在病房前，時間過的異常緩慢。
驟雨漸歇，天空漸漸晴朗，毫無昨日狂風暴雨的痕跡，溫煦的陽光淡淡的打在地板上，有著無限的暖意。
助理拿來了一套衣服。秦湛接過吩咐了幾聲便讓他回去。
將衣服遞給一直站在病房外的蘇晨。
蘇晨見他堅持，輕點一下頭，拿了衣服離開。
醫院衛生間。
蘇晨將濕衣服脫掉，許是被水浸泡了太長時間，姣好的皮膚微微皺了起來，往日清明的眼瞳也泛著血絲，將頭髮利落挽起，隨意用清水洗了一下臉，將疲憊驅散。
用公用電話和顧梓言說一下情況，才重新回到病房。
秦湛依舊守在那裡。
漸漸走近，秦湛抬頭，見是蘇晨，將手中飯盒遞給蘇晨。
「吃點吧。」
「好。」蘇晨坐在他身邊，打開飯盒，竟是溫熱的。只是現在的她沒有任何食慾。
匆匆吃了幾口，便重新蓋上。
「你也守了一夜，你先回去吧。」
秦湛搖頭：「等蘇董醒了再說吧。」
蘇晨也不再堅持，將飯盒放在椅子旁，問道：「這次怎麼會突然發病？」
秦湛臉上多了些疑重，輕歎息道：「是為了蘇氏。」
「近幾年，蘇董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對很多事也力不從心，蘇氏的生意下降了不少。再則……」秦湛看了一眼蘇晨，才繼續說道：「許多員工都以為蘇家無後，對於著龐大的企業也蠢蠢欲動，工作根本不用心，現在有許多企業都打算收購蘇氏。這次，蘇董接到德國ZE公司的一筆case，為了做好它，幾乎出動了蘇氏所有的精英和投入大量資產，誰知最後卻被卻被YC公司搶去，蘇董氣急攻心，這才進了醫院。」
「等等，你說YC公司？」
「是。」
蘇晨心底輕泛漣漪。那不是林揚的……
秦湛繼續說道：「對於蘇董的病情，除了我和我助理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對外界的消息也封鎖的很好，如果讓其他公司或股民知道，那蘇氏的處境將岌岌可危。」
「這我明白，目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言而已。」
「秦大哥。」蘇晨喚道，「這幾天蘇氏的大小事就先交給你了，暫且不要給爸爸看。」
「這……」秦湛猶疑不決，「小姐，那些應該由你管理的。蘇氏本來就是你的。」
蘇晨輕搖了搖頭，沉靜的眼眸有著信任：「我並未在商場上打拼過，論能力、經驗遠遠不如你。再則，我打算等爸爸醒來之後就帶他去Y市找陳醫師，他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
「沒有爸爸的親口承認，我這個來路不明的『大小姐』也會遭人質疑。」
蘇晨說的很有道理，低歎一聲，秦湛點了點頭，許諾道：「我會努力管理好蘇氏的。小姐，如果有什麼需要，請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
……
病房，靜靜的。只有機器發出滴答的聲音。
蘇晨坐在床沿，手指輕撫上蘇天問的鬢髮，攏到耳邊。
感到指尖的留戀，蘇天問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蘇晨，掠過一絲喜悅。
蘇晨收回手，站起身，到一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水，輕扶起蘇天問，把水杯遞於他嘴邊。
喝完水，蘇天問才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蘇晨把水杯放到一旁，捻了捻被角，冷淡道：「你不是希望我回來嗎？每天拚命工作，不愛惜自己身體，不就是希望進醫院讓我擔心，趕回來嗎？」
聽著蘇晨話裡淡淡輕嘲，蘇天問反而朗朗一笑：「你擔心我所以回來？」他的女兒，終於回到他的身邊了。
蘇晨倔強著臉，惱道：「不然你以為怎樣？你要是每天悠哉享樂，我才不回來呢。」
蘇天問哈哈大笑，眼角似有淚湧出。
「不過既然我回來了就要聽我的，工作的是我交給秦大哥了，你陪我去趟Y市。」
「不用了，小晨。」蘇天問心裡雖然安慰許多，卻依舊拒絕：「我身體我自己清楚。現在蘇氏情況緊急，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蘇晨手一頓，略生氣站起身：「蘇氏！蘇氏！命都快沒了還管蘇氏！」
「小晨……」
「好吧。」蘇晨歎了一口氣，冷凝著臉，「你願意怎樣就怎樣，我再也不管了。」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包包，正欲走。
「小晨。」蘇天問在她出門前的那一刻喚道，聲音有著病後的無力和妥協，「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