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在當地百姓指點下,找到了一條通往淮安的小道。他命令部隊丟下了一切輜重,全部輕裝從山間小道連夜突進,趕到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來到淮安城前潛伏下來。隨即命令陳到帶著三千人的隊伍換上紀靈軍的打扮,大搖大擺的來到淮安城下,讓帶著淮安口音的兵卒們上前叫門,偽稱是紀靈軍派來督運糧草的。城門上防守的兵士盤問了幾句,不疑有它,放下了吊橋,陳到率人一擁而入,佔據了城門。
趙雲進入淮安,當即命令一半人維持城內的治安,另一半人埋鍋造飯、殺豬宰羊,飽餐一頓後呼呼大睡,四個時辰之後換班輪值。
趙雲盤算過,紀靈得到消息,再派出軍隊前來,至少要到第二天上午,這給了部隊很充裕的時間來調整部署。他一邊派出騎兵四門前出五十里哨探,及時掌握敵軍動向,一面讓部隊將庫存的糧食都製作成麵餅為士兵們備足口糧,剩下的都分發給老百姓讓大家出城往南邊避亂,不到一天的功夫,整個淮安城的老百姓搬遷一空。
看著地圖,比劃著附近幾座城池的距離,他默默的向天禱告,但願紀靈得知淮安陷落的消息之後,派出救援的部隊是張勳部,張勳部是離淮安最近的部隊。如此,他將在這裡為張勳掘下一座大大的墳場,為淮陰四萬冤魂昭雪。
在郯城的陳容在紀靈之前就接到了趙雲的飛鴿傳書,知道趙雲部接連夜襲趙各莊、淮安得手,暗地裡叫來親隨,寫了封密信讓他乘著黑夜混出城外,前往紀靈營中面見陳登,約定夜半時分前來偷城。
陳登接了陳容的密信,匆匆趕往中軍帳面見紀靈,遞上密信。紀靈接過密信,見上面寫道,已與城中的警備軍郡都尉約好,今夜該警備軍執勤,子夜時分將舉火為號、大開城門,放紀靈軍入城。信中還畫出了李康、秦地的部隊駐守的位置,到時候會安排人帶路前去繳械。而城內的幾大糧倉,已經派自己人把守起來,確保城破之後糧倉不會被焚燒。
紀靈見信沉默了一會,特別是最後關於糧倉的情報讓他怦然心動,郯城裡幾百萬斛糧食是他東海戰略的根本。紀靈斟酌了一會,發問道:「信使,你與陳容什麼關係?」
那信使答道:「陳容乃是小人的族兄,小人自幼跟隨陳容為書僮,深得其信任。」
陳登會意,在一邊詢問道陳容家族的情況,那信使對答如流,並無窒礙。
紀靈又盤問了一會,賞了他十斤金銀,令人帶他下去休息了。
紀靈轉頭問陳登:「元龍,你認為陳容是否有詐?」
陳登不敢打包票,模稜兩可的答道:「陳容、臧洪對孟良擁帝不滿是眾所皆知的,而且他宅心仁厚,以民為念,不忍看到百姓城破之後生靈塗炭,從這角度來看,他做出此等舉動倒也可以理解。不如我們想個萬全之策,只要能進入城門,就佔據住吊橋,堵住城門,後面的部隊只要源源不斷的開進去,縱使有詐,他們也擋不住我們人多啊?」
紀靈點頭,對著郯城的城門模型仔細推敲了一會,下了決心,說道:「這是個機會,縱使是個陷阱,也值得我們投入兩個萬人隊一搏,我們的糧草不繼,逼迫我們干犯其險。來人,傳令埋鍋造飯,讓士兵們飽餐一頓,子夜時分搶城。」
在下邳的孟良雖然已自請解除大將軍一職,但整個徐州的文武官員都知道,這只是個權宜之計,目的是為維護皇權尊嚴。所以,並沒有不開眼的去提名新的人選繼任大將軍一職,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州部隊的統兵將領眼裡自認孟良一人,其餘人在他們眼裡根本沒這份威望,孟良畢竟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
現在的孟良實際上是以丞相職在統帥軍隊,雖然,這與既定的制度不符,但大家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是為了名義上的合法性,所有的軍事命令由相府的三駕馬車聯合簽署。但孔明、魯肅依舊行使的是建議權,決斷權依舊在孟良手裡。孟良也吸取了教訓,重大的事項都是與他們反覆溝通,直到取得意見一致之後才正式發佈命令。這雖然影響了辦事的效率,但失誤的可能性卻是大大減輕了。
孟良在完成了內部的肅奸清理之後,一邊傳書徐庶部速速奇襲壽春,實施既定的釜底抽薪之策,一面讓魏延在泗水邊嚴防死守,務必要把紀靈的的大軍擋在泗水東岸,確保下邳的安全。自己則在相府的三人會議上提出了青州的戰略構想:要想扭轉東海郡的戰局形勢,高順部一定得秘密的從青州出兵,給紀靈重重一擊。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讓袁紹騰不出手來攻擊青州,呼應袁術的徐州攻略。
對戰局的判斷,相府的三駕馬車此時的意見高度一致,只是去青州實施戰略佯動的人選又開始發生爭執。孔明是內政後勤的總調度,徐州的大管家,他去肯定不合適;而孟良現在名義上並無軍職,前去青州指揮軍事也不恰當;魯肅長於戰略短於戰術,這點他自己都看得很清,而且日常軍事事務的處理也離不開他。
三人討論了半天,最終決定還是決定孟良秘密入青州,表面上依然以劉曄、甘寧、高順為主發佈命令,孟良暗中決策。
孟良依舊帶著龐杏兒和二十四名貼身侍衛,化裝為農部侍郎前往青州公幹的模樣,由泰山郡直奔濟南郡的歷城。濟南郡首府歷城是青州的前敵指揮部,甘寧的大本營所在。
而孟良的坐騎紫騂馬則交由孫平帶到青州東萊,這裡正在籌建一個新的種馬場,孫平將在這裡培育新的種馬,目標就是孟良策劃的重甲騎兵。孫平的手裡持有孟良的手諭,他可以無條件的在高順的騎兵軍中任意挑選種馬。給他的目標任務非常明確,三年之內要培育出一個新的馬種,這種馬可以負重二百五十斤以上,而且還能衝刺,五年內徐州的部隊將要出現第一支重甲騎兵。將來和董卓的西涼騎兵作戰,唯有重甲騎兵才可能與他們一較長短。
孟良一行來到甘寧指揮部的時候,一個文書模樣的人一眼就認出了孟良,忙參見道:「學生將軍府行軍司馬蔣楚平見過大將軍。」
孟良見蔣楚平年級輕輕,不過二十歲左右,甘寧就將他提拔為將軍府的行軍司馬,很是好奇,便問道:「蔣司馬原在何處,你不像是甘寧原來本部的人啊?如何認識我,又如何自稱為學生?」
蔣楚平答道:「學生本是軍中孤兒,先父乃是鳳翔城第一批民軍,後來在武原打黃巾之戰中戰死。學生被闞先生選拔進入了鳳翔城的呂方商校學習,學成之後被送到青州經商。後來對經商興趣不濃,便報名從軍。甘將軍見學生是烈屬之後,又識文斷字能寫會算,就招到身邊任文書,後來提拔到行軍司馬的位置。大將軍第一次到商校的時候,還記得在門口執勤的兩個學員嗎,我們當時不認識您,不放您進去,您還逗我們呢?」
孟良的腦袋嗡的一聲,第一個反應是:又是黃月英幹的好事!呂方商校出來的人才原本是為商業和情報系統準備的,想不到,這黃月英把手伸進軍隊裡來了。
孟良深呼吸了一下,盡量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說道:「蔣司馬,我想起來了。你且隨我進去,一會我有事問你。甘將軍現在何處?」
蔣楚平答道:「每天上午時分,甘將軍必定要到黃河堤岸檢查河防,防止袁紹軍有異動。他定然不知道大將軍前來,學生這就去找他來見您。」
「哦,那不用了,我們就在將軍府歇息一會,等他回來吧。你且進來,我有話問你。」
「是,大將軍您且坐,這是黃河的河防圖,待學生為您講解一番。」
東漢時期設立了行軍司馬一職,相當於現在的參謀長。那蔣楚平對作戰指揮室的佈置非常熟悉,一見孟良說有話要問,熟練的拉開了牆上的帷幕,露出了一張大地圖。這是張高比例尺的青州軍隊與袁紹軍隊的對峙圖,上面列出了雙方駐紮的營地、將領、兵士數、防禦配置等等。
孟良踱到地圖邊,仔細的看著地圖製作水平,看得出來,這張圖繪製的非常專業,也非常細緻,連一些村落的人數、山坡的高度都繪製出來了。
那蔣楚平興致勃勃的說道:「與我軍隔河對峙的是袁紹部的張頜軍。張頜,字俊乂,河間鄚人。其人武藝高強,為袁紹帳下大將之一。他的特點是深諳韜略,智勇兼備。他不僅飽讀兵書,推崇儒道,且長於機變,乃是不可多得的統帥人才。甘將軍對他也是讚不絕口。」
那蔣楚平一開口便滔滔不絕,看得出來,對敵方的情報包括將領的性格、為人、勇略都瞭如指掌。這是下邳高級軍校的標準教程,一時間讓孟良產生了錯覺,彷彿面前的蔣楚平不是來自於呂方商校,而是正宗的二春軍校的畢業生。
張頜其人,孟良再清楚不過了,這是曹操時期五大良將之一,讓諸葛亮都很忌憚的魏軍統帥。可惜,在司馬懿對陣諸葛孔明時,孔明敗走,司馬懿不顧張頜「窮寇勿追」的勸阻,強令張頜入蜀道追擊孔明,結果張頜在木門道被暗伏的連弩射死。
孟良開口問道:「這張地圖出自何人之手?」
「此圖乃是學生密派了百餘人次的斥候收集整理數據,再有學生親手繪製而成。甘將軍對此圖很是滿意,學生也由營中文書提拔為行軍司馬。」蔣楚平略有自得的說。
情報收集是呂方商校的必修課,而繪圖作業乃是軍隊高級參謀的必修課,這麼專業繪圖技術,那蔣楚平是從哪裡學來的呢?孟良一腦袋的疑惑。
「你這繪圖技術所傳何人?」
蔣楚平略微驚異的看著孟良,答道:「這是我們商校畢業生必然考核的項目,學這門課我們花了近一年的時間,這是商校畢業生的基本功啊。黃教務長,哦,現在的黃侍郎,特別要求的,繪圖作業不過關就稱不上合格的情報人才。」
孟良這才明白,呂方商校早已開設了軍事測繪學,只是自己並不知道而已。看來黃月英在商校生的培養上,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你從商道到軍中,闞先生可是知道的?」
「知道。我們商校畢業生的去向都在商部有備案,我從軍也是經過商部批准的,是黃教務長親自簽署的命令。」
孟良這才無語,從這件事的本身來看,人才進行合理的流動本身並沒有什麼可指責的,既然商校的畢業生繪圖技術如此專業,對今後部隊的建設大有裨益。只不過,但願操作這件事的人沒有其他想法才好,不然的話,情報系統的人把手伸進部隊裡,這動向倒是值得自己警惕的。
回頭得好好的將闞澤的情報系統理一理,時刻要保證這是可控的。孟良暗地裡打定了主意。
「那管亥現在何處?」孟良換了個話題。
管亥原本是青州黃巾的大頭目,後來在陣前投誠。此人武勇可嘉,帶兵也有一套方法,對青州黃巾殘部進行整編的時候,這管亥被任命為屯長,後來提拔為曲長,是青州步兵中僅次於甘寧的人物。
「管亥曲長現在樂安駐守,樂安、歷城是對峙冀州的兩大渡口,甘寧將軍和管亥曲長各率一部鎮守。管亥曲長處由青州名士國淵國子尼在輔佐。」
孟良點點頭。國淵是鄭玄的高徒,鄭玄稱他這位弟子為「國器」,在歷史上,國淵是與棗邸、任峻、杜畿、袁渙齊名的曹操重臣。
「好,你下去吧,我在這兒休息一會,等甘將軍回來。龐杏兒,你持我的風字一號銘牌去見雲門一號,約個時間,我要見見他。」孟良待蔣楚平退下後拿出自己的銘牌遞給龐杏兒,現在得啟用雲門去做一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