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當兵?你說」孟良手指著一個敦敦實實的年輕人問。
「為了過上好日子。」
「你。」
「為了不再被欺負。」
「為了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為和我一樣的窮苦人生存而戰、自由而戰。」
「報上你的名字,軍階,原來的部隊?」
「郡國兵百人隊隊長霍峻,霍仲邈。」
「嗯,哪裡人士?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荊州南郡枝江人,拜師遊學到此,身無盤纏,只得投軍,但求溫飽而已。」
這就對了,孟良暗暗點頭。
霍峻霍仲邈,原屬劉表,劉表亡故之後改投劉備,曾任梓潼太守,裨將軍。一生的亮點在於劉備同張魯作戰時,他以數百人守葭萌城。張魯派楊帛誘降他,他回答:「頭可斷,城不可得。」之後,張魯又派大將扶禁、向存率萬人攻城。這霍峻僅以數百人守城一年之久,最後,居然趁其不備,率百人從城內殺出,斬了向存,大破張魯軍。
這樣忠肝義膽智勇雙全的人才,劉備倒也沒如何重用,倒是他四十歲死的時候,劉備祭出了他拿手的本事,在他墓前睡了一晚,以示哀悼。死人看不到,活人皆感動得一塌糊塗。
霍峻之子霍弋是劉禪時代的重臣,後在建寧太守的位置上長期鎮守南郡,保蜀南方平安,歸降晉朝之後,拜為南中都督,後封列侯。
孟良暗自得意,這就是穿越者的優勢,又給自己發現了一名人才。
「霍峻聽令,我命你為中軍護衛隊小隊長,護衛孟建孟公威前去小沛,替回魏延、魯肅。你暫時代行曲長職,統領小沛留守的千人部隊。你可知小沛位置的重要嗎?那就是下邳的一隻腳,小沛若失,下邳不保。」
孟良不理會眾人詫異的目光。從一個郡國兵的百人隊隊長一下到代行曲長職,這意味著過去從百人將一下升級為千人將。只是軍功晉陞條例有明確規定,未立軍功者不得提拔。只能以護衛孟建的名義暫時讓他代理軍職了。
孟良又叮囑了一句:「考慮到軍功晉陞的條例,不能正式任命你為曲長,你只是代行此職務。到了小沛以後,要按照孟公威的指點,迅速的加固城防,不可有誤。」
那霍峻也是莫名其妙,自己只是說了幾句話,便一步登天了,難道這孟刺史真有過人的相術?顧不得多想,雙手抱拳道:「謝刺史厚愛,霍峻定不辱使命。」
糜威也是聰明之人,見孟良三下五除二就把軍官們整編好了,腦子也活絡了起來。他手指著面前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幾個暫行百人隊隊長之職,按照孟刺史剛才的做法去挑選兵士。常備軍先挑,其後是警備軍。記住,先選小隊長,再由小隊長挑選什長,由什長再按照兵種搭配的方案挑選兵士。所有原來的建制都必須打破混編。你們幾個暫行負責後勤供應、籌措糧草、倉庫管理。一個月之後,凡是未按照條例要求的,一律降級一等,優秀者晉級。待將來立下軍功,再正式任命。」
孟良見糜威如此決斷,滿意的點點頭。
糜威送孟良他們出軍營的時候,又要求道:「待城裡安定下來了,還是得抽調一些老兵過來擔任訓練教官,這樣手把手的教,很快就能整編好部隊。」
孟良笑道:「這個我已經考慮了,讓魏延帶兩千人將小沛的兩千多丹陽兵送到這裡來,目的就是為了加快整編速度,有很多事要做。魏延來了,你多跟他後面學著,他訓練隊伍的方法以後要安排人專門總結出來,作為軍校的教材。」
隨著曹豹的人頭、押送闕宣的囚車一起到的,是東海郡趙昱的信使。
歷史上趙昱也是個典型的士大夫的代表。史料介紹他基本上也就是事母至孝,勤奮苦讀、征辟不就、剛毅正直這些內容,徐州前太守巴支為剿滅黃巾論功之事得罪了他,他一怒回家,不屑與伍;後來陶謙到任,令人宣旨讓他出仕,他拒絕。結果,陶謙大怒欲加以刑罰,這趙昱才出來任別駕從事。這趙昱本是徐州名士,剛直不阿之人,對陶謙的所作所為屢屢勸諫。
這陶謙沒想到頗費苦心給自己找了個爹,頭痛不已,礙於他的名氣,乾脆讓他去廣陵任太守,落得眼不看為淨。後來,曹操攻打徐州,笮融率部下逃竄至廣陵,見趙昱所領的廣陵錢糧富裕,就在接風宴上殺死了他,盡擄廣陵財富。
總體評價:此人為書生氣很濃的一博學儒生,這在這個時代是主流。
趙昱給孟良的密信寫的很是大義凜然。讓孟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為陶謙開脫,說他一時糊塗,任用私人,但仍不失為一良臣。而孟良如此待他,失之寬厚,非君子所為。通篇洋洋灑灑引經據典上萬字。
孟良草草看過,心裡暗罵:一介書生,迂腐之論。但臉上不好發作,只是將信丟在公案上,漠然的問信使:「你是何人,可曾看過此信?」
那信使不卑不亢,拱手道:「我乃陳容,趙太守下長吏也。太守往來書信基本都是我執筆,此信當然看過。」
孟良點頭:「你回去轉告趙太守,東海郡地大物博,為徐州人口最多的郡,也是最富裕的。我既然為徐州刺史,此地必須納入囊中,日前,我已傳令,甘寧部即日起進軍東海郡。若趙太守願意留任,那甘寧即為東海郡丞,接管東海郡的防務。若趙太守不想留任,還請他將太守牌印移交給甘興霸,此為一;其二,孟良本是山野出生之人,對待人才的鑒別使用自有自己的想法、標準,而不是看人讀了多少書,著了多少文,孟良鑒別人才就是一點,是不是誠心誠意為老百姓謀利益,而從不管其出生的門第,英雄不論出身。你是國士也好,名士也好,孟良都不看重。其三,如果趙太守再給我寫信,請簡略。孟良識字不過千,對典籍掌故知之甚少。如此長篇大論,孟良沒時間看。」
陳容聞之動色,長鞠一躬:「英雄不問出身,孟先生有高祖遺風。陳容受教了,這就回去一字不漏的稟告太守。」
那陳容告退。走到門口,孟良喚他止步,說道:「你是洪邑人陳容?」
「是,本人出生在洪邑,籍籍無名一小卒,孟先生何以知道?」
「廣陵功曹臧洪可是與君親善?」
「臧洪臧子源義氣深重,文武雙全,乃是陳容仰慕之人,我們經常來往的。」
孟良大悟,乍一聽這名字如此熟悉,這算是想起了。
臧洪、張超、田疇、陳容四人皆文武雙全且私交甚厚,時人稱之為「北四友」。後來廣陵太守張超隨同哥哥張邈交接呂布造了曹操的反,曹操兵困張超,張超四方求救。他曾經說:「別人我不知道,但臧洪聽說我被困,一定會來救我的。」
此時臧洪在袁紹那裡任東郡太守,聽說張超被困,披頭散髮赤著腳哀告袁紹發兵救張超。其時袁紹尚未與曹操決裂,斷然拒之。後張超為曹操所殺,而臧洪由此怨恨袁紹。佔據東郡拒不聽從袁紹調遣。袁紹大怒,起兵攻打臧洪,將他圍在東郡。
後城破臧洪被俘拒降被殺,陳容大義凜然責備袁紹,說他:「你袁將軍舉大事,除暴安良,卻先殺忠義之人,這難道是你應該幹的事情嗎?」袁紹羞愧,讓手下將他拉出帳外,說道:「你又不是臧洪,學他幹什麼?」
陳容答道:「仁義二字豈是掛在嘴邊說說的,按照仁義二字做的就是君子,背之就是小人。今天我願與臧洪同日而死,卻不願與你同日而生。」於是,慷慨赴死。
當時袁紹座下諸人歎息不已,由此流傳出一句很有名的話:「如何一日殺二烈士!」
陳容、臧洪這份兄弟情誼應該標榜青史,三國誌,後漢書皆用很大的篇幅記錄了臧洪的事跡,可惜,羅貫中老先生將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忽略了,也使這二人籍籍無名。
孟良素來敬重忠義之人,見陳容頓起愛才之心,腦子一轉,拿出了曾經在鳳翔城、武原和彭城起草的一些文告、律令,包括未推行下去《屯田令》、《人口令》遞給陳容,說道:「孟良的行政思想這裡有了個大概,你帶回去好好揣摩一下,如有可能,另外抄送一份給臧洪臧子源,有什麼想法盡可以告訴我。」
陳容好奇地問:「不是帶給趙太守的嗎?」
「哦,這個隨你,你決定是否給他看。主要是徵求你和臧洪的意見。」
陳容動容,行禮道:「謝刺史厚愛,我這就繞道廣陵,先和臧洪拜讀之後再回復太守。若有所得所感,一定回函或當面向刺史請教。」
孟良注意到,陳容的稱呼已經從開始的「孟先生」變成了現在了「刺史」,心裡知道,自己所用的計策已經起效果了,嘴裡客套著親自將陳容送出城門。
回到自己的府邸,管家稟報說:「剛才有個中年人來見刺史,我說你不在家,他丟下這個讓我轉交給你。還說,感謝刺史大人的厚愛。」
孟良接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刻有「孟良」名字的鳳凰玉珮。這塊玉珮是當年翻山越嶺突襲鳳翔城時送給高大爺的,當時身無長物,留下自己的結婚定情玉珮。算是自己這個身體摔死那頭牛的一點補償。後來拿下武原之後,曾讓親兵買了三頭牛,套了三架車,買了些農具、糧食給高大爺他們送過去的,自己實在太忙,一直沒機會回去看看。
沒想到,高家人居然將這塊玉珮還回來了。
孟良問管家:「來人何許人也?」
管家答道:「這人一看就是個當兵的人,一舉一動有板有眼,只是叫什麼來著?我忘記了。他只是說他姓高。」
當兵的人?孟良想起來,高大爺說過,他還有一個孫子,幾年前去塞外戍邊,一直沒有音訊,莫非是這個身體的哥哥回來了?
「他可曾留下什麼話來?」
「他說,日後再來拜見刺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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