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急又怒:『獨孤秦!你是小人!有本事一個個上啊,這麼多人欺負我師兄一個算什麼本事!』獨孤秦還未發言,儂風楚阻道:『小師妹!你別怕,這些小卒對師兄來說還不成威脅!』見獨孤秦無停手之意,紅顏一怒,女子亦拔劍而出助陣。」
「黑衣人一個接連一個倒下,獨孤一派逐漸敗下陣來。最後就連獨孤秦也抵擋不住儂風楚的快攻,負傷而歸。走前,撫胸道:『儂風楚!你給我記著!此仇不報非君子!還有你!——南門飛燕!』」
當雪姬念完那句話時,才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坐起身睜開了眼,轉頭看著南門馨雪道:「南門飛燕?不就是南陸主?成功了?」
南門馨雪也像知道了些什麼似的,喃喃著:「對,是我娘的名諱。娘的師兄不就是儂神師傅嗎?難道說——儂風楚就是儂神?呀,雪姬,你怎麼起來了?這好不容易才進入狀況,現在一起來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聞言,雪姬面色抱歉地又躺了下去,重新閉上眼睛冥思。
許久,原本以為夢境不會再出現的南門馨雪忽地聽到雪姬再次開口:「皓月之下,兩人跪於庭院。南門大人不滿地輕聲道:『師父太過分了,又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被罰的人是我們!』」
南門馨雪難以想像娘親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一直以來,呈現於民眾和她的面前的南門飛燕總是透露著一副王者氣息,令人退避三舍。忽然出現這副小女子模樣的母親,南門馨雪不由得吃了一驚,那些俏皮模樣也只能由心中想像了。
想到這兒,「噗哧」一聲,她笑出了聲,臉頰上帶著朵朵笑意。
「儂風楚安慰道:『小師妹,這次本就是我們的不對,別怪師父了。』南門大人一聽,更不滿了,喊得全院都聽得到:『就是師父太過分了!師父賞罰不分明!』此話一出,屋內猝然飛出一襲黑影,飄飄然落下。是名素衣中年女子。」
「『燕兒,休得無理。你師兄沒說錯,今日錯在你們。明言的話,那錯的就是你。你師兄只是受了你的連帶責罰。』應該是他們的師父沒錯。」
「看南門大人的神情,她並不認為她說的話是對的,抬高了頭道:『師父,你就是讓著姓獨孤的!每次都是這樣!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我為什麼要下嫁於那個混蛋獨孤秦!那廝品行不良,亦是花花公子,只顧佔著自己表舅是南陸主就整日仗勢凌人,欺凌弱小。要我嫁於這樣的人,我寧願死!』」
「『燕兒!什麼死不死的,女兒家言行不可出格,師父從小是怎麼教你的!』南門大人猝爾拉下了臉,神情黯然,兩行清淚簌簌地掉:『從小,師父就對我比對其他師姐師妹要好。燕兒以為……以為燕兒對師父來說,是唯一不同的一個……燕兒也一直將師父視作娘親,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師父對我好,完全是因為命令,就為待我出閣之年,將我賣於姓獨孤的!師父……燕兒討厭你!』」
「她望著南門大人,似有難言之隱。欲開口卻又吞下,只得低頭看面前的小女子顧自一人心傷地落淚。儂風楚終忍不住心中所藏,訓斥道:『小師妹!你不可以這樣說師父!師父這樣做也是有苦衷的。』」
「南門大人抬起臉,紅紅的雙眸可人地望著儂風楚,道:『不就是為將我賣個好價錢以解其他師兄師姐師妹的苦難生活嗎,還會有什麼苦衷……我命賤,只好是被賣的命,師父養育我這麼多年,我也不怪誰了,我就怨天賜我這般苦命!』」
「『小師妹!其實你與獨孤秦是指腹為婚啊!你早已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談不上什麼師父將你賣於獨孤府之說。』儂風楚終道。南門大人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什麼?怎麼可能!我連自己的娘親是誰都不知,何來指腹為婚之說!』」
「儂風楚無奈般搖頭道:『你不可不信,因為確實其事。獨孤老爺握有一紙證明,你賴不掉的。當年,你母親病逝,獨孤老爺抱著尚在襁褓的你到了師父的別苑,說你是早產兒,身子虛弱,還望師父能教你習武,以保性命。南陸主也早已知曉這事,所以你與獨孤秦是非結不可了。』」
聽到這兒,南門馨雪總算知曉自己為何從小體弱多病了。原來原呈於自己的母親。
「『師兄……怎麼會這樣?』南門大人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儂風楚點頭,繼而又道:『師父對你好,並不是因命令。起先,師父是顧忌到你的身子,對你處處小心,以免出個小差錯便讓你赴黃泉。然而,久而久之,師父對你的照顧之情已經慢慢轉變為親情了啊。』」
「一直細細聽他們談話的師父俯下了些身子,扶起南門大人摟在懷中,語氣頗為親切:『燕兒……師父又怎忍心將你送於獨孤府……師父何嘗不知道你與風楚的感情,不知道獨孤秦的惡行呢?只是,你明裡已是獨孤家的人,如若與你師兄走的太近,獨孤秦惡行一起,縱使你師兄武功高強,為南陸第一,但一旦傳出流言,南陸主大怒,你師兄一人如何抵擋千萬軍馬?何況,你與風楚在一起的場景三番四次被獨孤秦看到,你們也知道他的惡行,要是將你們拉去浸豬籠,師父也無可奈何啊!孩子,師父斟酌數夜,也只好是犧牲了你啊……』」
「『師父……』南門大人泣不成聲,只一直落淚,說不出話。」
「『師父!』儂風楚遽然打斷她們,『師父,我帶小師妹亡命天涯!離開這南陸,尋一處世外桃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望師父批准!』」
「桃源大陸本就是因民眾和睦融融而得名,這回卻得另尋一處世外桃源,儂風楚不禁心一沉。得到師父的批准,南門大人便與儂風楚連夜起程了。到了南陸一處偏僻地方,見南門大人心脈急促,不容繼續趕路,兩人尋了一家小客棧暫住一晚。」
「儂風楚扶著南門大人進了客棧,店小二見兩人衣著錦華,忙不迭上前笑臉迎人:『二位客官,打尖兒還是留宿啊?』雖夜已有些深了,但這家小客棧裡還是有個把人飲酒作樂,不算是安靜。儂風楚四處巡視一番,道:『來一桌你們這最好的酒菜,順便準備兩間上房。』」
「兩人坐下閒聊。不好……我看見店小二在聽了誰人的吩咐後,往酒菜中下了點什麼藥,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蠢蠢欲動。儂風楚正與南門大人聊得開心,絲毫沒有發現危險已降。店小二依舊笑臉對人,將酒菜端上桌。」
「兩人吃喝不久,店中原本作樂的眾人抽出桌底下的刀劍,與四處的黑衣人將儂風楚和南門大人圍在正中。儂風楚只知中了埋伏,卻不知是誰,怒喝:『誰擺的道!』隨著幾聲自傲的笑聲,獨孤秦從黑衣人中走出,看他氣色,白天受的傷還沒好。儂風楚不知自己中了毒,依舊面不改色道:『獨孤秦,白天的罪還受的不夠?想來頓宵夜不成!』」
「南門大人拍案而起:『獨孤秦!你我素不相識,只知你名獨孤秦,我名南門飛燕,為何不肯放過我!我與師兄已準備浪跡天涯,你還不肯就此罷休?』」
「獨孤秦面色難看,唇乾色白:『南門飛燕!你還妄想與儂風楚浪跡天涯雙宿雙棲?你不知羞恥與儂風楚勾搭在一起,我獨孤家臉面何在!你給我一掌,我必還你十拳!』語畢,儂風楚欲拔出佩劍,突然頭昏腦脹,猛地坐下。與此同時,南門大人也有相同情況。」
「獨孤秦大笑三聲:『儂風楚,你對這陌生地方也太放心了吧?未試毒就這麼吃了,在下真是敬佩三分。如今你們二人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中了此毒,雖然死不了,但兩個時辰之內功力全失,縱你儂風楚南陸第一高手,又耐我如何?』」
「『獨孤秦!你這個卑鄙小人!』南門大人怒吼,『有本事就一刀殺了我們!否則,若我南門飛燕今日死不了,你就給自己挖好墳墓!』南門大人惹怒了獨孤秦,一個眼神,離她最近的手下揚手一耳光劈去。」
「儂風楚眼見猶憐,怒道:『獨孤秦!你最好別給我動燕兒!否則……』『否則?儂風楚,你有何否則可言?你已自身難保,還能耐我何?縱使我當著你的面動了南門飛燕,你又能耐我何?』」
「『獨孤秦!你敢!她可是南門陸主的外甥女,你敢動她陸主絕對不會饒了你!』『你說我敢不敢?』獨孤秦繞到南門大人身旁,捏著她的下巴道,『哼,難道你忘了南門陸主也是我舅?她娘不知廉恥地跟著男人跑了,舅舅早就下令南門飛燕絕非他南門之後,我這表舅對我可比她那親舅對她要好的多了!』」
南門馨雪聽著雪姬沒有調的話,卻依然感覺到了此時的氣氛嚴謹。更有預感,這事不會這麼簡單就了了,一定還有下文!依這獨孤秦的性格,絕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們二人。
「『獨孤秦!』南門大人與儂風楚二人此時卻只可怒吼他的名字,說不上什麼話。獨孤秦是吃定他們了,笑道:『儂風楚,你自廢武功吧,要不然……我就殺了她!』捏著下巴的手突然游移至南門大人的脖頸,加緊了力道,南門大人立刻說不得一句話。」
「看著南門大人痛苦的樣子,儂風楚沒有絲毫猶豫,真的自廢了武功,虛聲道:『獨孤秦……我已照做,你還不放了她!』獨孤秦大笑,沒有一絲要放了南門大人的意思,卻道:『儂風楚,我只答應你不殺了她,可沒說……我不會代你行使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啊。如今你連我的一個手下都打不過,我要教你生不如死,看著心愛的女人在我手上受盡凌辱卻無可奈何!哈哈哈哈哈……』」
「他……點了南門大人的睡穴,抱著她上樓去了。至於儂風楚……他武功已廢,縱使此時青筋曝出,卻已是一個小兵就可以攔住他的時候了。」
到此,雪姬不忍再說下去,睜開了眼,望見眼前的南門馨雪已是兩行清淚直流。「馨雪,還要再聽嗎?還是等你心情平靜了再說?」
「不必了,」南門馨雪擦拭了一下,「我只是為娘感到難過。從小到大,娘總是以一副王者的面具遮蓋自己,原來這之下,也只是一個柔弱女子罷了。雪姬,繼續吧,我很想知道那個儂風楚到底是何許人也。既然獨孤此姓如今已經完全消失,那必然是誰在一怒之下將其滅了門。」
雪姬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
「不是客棧……現在已經不在客棧裡了。很眼熟……對了,是我們在的這間小竹屋裡,有個人坐在裡面。」
南門馨雪此時已知說話也打擾不到雪姬了,便言:「這裡是清寂林,這間竹屋是師傅日夜呆的屋子。這麼說,那人真是儂神師傅沒錯了?」
「應該是了,他的樣子已與儂神大人有些相似了。他在寫信,信上寫……我看不清……」
「你試試移動角度,拐到師傅身後,說不定就能看清了。」
「我在試……有些清了……對,現在看到了。信上說:師妹,一別已是多年,師兄隱名儂神,在這深山之中,也能聽得一些南城瑣事。萬事之先,師兄祝你登上君位。當年,只怪師兄沒有那個能力保護你,才使你落得獨孤秦之手,受盡了凌辱。我陸續聽得一些關於你的事,世人不知詳情,只道你紅顏禍水,剋死獨孤秦。但師兄知道,獨孤秦身子硬朗,怎會病死?定是你將其殺害。獨孤秦兄長貪你美色,在獨孤秦死後將你娶為填房。師兄也知道你恨死姓獨孤的,才會將幾位夫人害得一個不留,又在南門陸主無子嗣,讓姓獨孤的登位之際,奪其位,殺其人,讓獨孤家永無後人。如今,恨已解,你定是甚是寂寥,往後都將扣著君主之名,活得甚累。師兄也不忍見你如此,如若你累了,可來清寂林暫住,也可……就此隱居山林。師兄不會逼迫你,一切由你自己定奪。至此,望師妹看開一切,紅塵皆是從前,不要看得太重了。」
未聽到自己母親的情況,南門馨雪忙問:「我娘呢?我娘怎麼樣了?」
「儂神大人寫信之日,正是南門大人登位之時。東南西北四陸,歷代君主都只是住於府內,沒有宮殿。但南門大人紅顏一怒,君位加身,刻令他們建造一座飛雪殿。南門大人是史上第一位女君,既然如此,那規矩就要在她這一代更改,以前沒有的,如今都得要有。登位之日,飛雪殿已建好,見兩旁碇柱空無一字,南門大人飛身而起,拔劍而揮: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右邊則是: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
說完,雪姬起身了,朝她點了點頭:「事情,就是這樣了吧。」
「可是,」南門馨雪道,「你還沒說到巖哥哥的事啊。我們此次不就是為了尋巖哥哥受低待的緣由嗎?」
雪姬流露出不勝淒婉之情:「因為巖哥哥是獨孤秦之子。」
「難道我不是?」
她搖頭:「你不是。巖哥哥是那日在客棧被獨孤秦污辱之後懷上的孩子,因越大越像獨孤秦,南門大人怎會容得下他?而你和南門誓則是與獨孤秦兄長所懷的龍鳳胎。」
南門馨雪有些明白了,但還是有疑問:「南門誓?他與我是龍鳳胎?此話當真?」
「你知道的,我沒有必要騙你。」
「哦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赧然一笑,「我只是驚奇,原來我還有個誓哥哥這事是真的。我與師傅將巖哥哥送回南府時,師傅曾跟我說,娘在看到那個外族之王后失了神,雙眼泛紅地說他就是失散多年的南門誓。不過,外族之王否認了,加之誓哥哥沒有那雙湖藍的眼睛,娘親才罷休的。」
這回輪到雪姬驚異。「南門大人將噬血認作了南門誓?」噬血本就是桃源人士
「噬血?那個外族之王的名字?想必是的,師傅是這麼跟我說沒錯。我當時去南雪山找巖哥哥,不在場,也不知道確切是怎麼一回事。——對了,那你知不知道誓哥哥現身在何處?」
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試圖去探一探南門誓的下落,但只到了他失蹤那裡,就一片漆黑了。好像……有人刻意阻止我似的。」
「那他是怎麼失蹤的?聽師傅說,娘好像很在意誓哥哥,那日在飛雪殿上,竟不知不覺在外族人面前露得真情,真是奇絕。雪姬,如果你知道的話,不要隱瞞我好嗎?我想,要是幫娘尋回了誓哥哥,巖哥哥的日子也會好過了。」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想知道個中緣由,只能靠她的夢境了。
「馨雪,別這樣說,我要是知道一定會告訴你的。他的失蹤我是看到了,只是有些離奇就是了,」雪姬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在你們出生那日,南門大人就睡在你們身旁。只是到了三更時分,南門誓的身子突然發出了很強的光芒,刺得南門大人睜不開。當光芒散盡,南門大人忙問守衛發生了什麼事時,才發現身邊的南門誓不見了,只剩你一人。」
花病等閒瘦弱,春愁沒處遮攔。
杯行到手莫留殘,不道月斜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