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種眼神,這種語調,這種氣質,與夢境中的那個少年何其相似。這句「自刎」與夢境最後少年平靜地站在四族人馬面前說的那句「不想死就投降」,又何其相似。難道這就是關於噬血的夢境,裡面發生的事都是他的真實寫照?那麼,夢境的最後,少年獨闖空靈族,一番廝殺的場面,就是白姨久久不肯說明的四族被滅之事?神秘人賜予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聽到噬血的命令,白著實狠狠地渾身顫了一下,臉上暴露無疑。
白熾也心灰了,既然他這麼說了,也沒再抵抗。「娘,孩兒不孝……至少,孩兒不用再給白族蒙羞了。以死謝罪,才不會讓其他三族有閒話。娘,我一直都說白莫比我更合適,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白撇過頭,不忍去看他。
紅道:「白熾,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四族相敬如賓,何來咬舌論足之說。——王,我與白妹妹這些年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白熾只是無心之過,可否看在我們二人的面子上,暫且饒了白熾,帶回西陸看看西洛譽怎麼判?」
只能是能拖一時拖一時了。
看到這位族王如此決斷,南陸之人紛紛不言,站於一旁觀看。
只見噬血道:「風弦,你怎麼看?」
見風弦猶豫,雪姬忍不住開口:「既是無心之過,你們大家何必這麼在意。雪姬本就是半死人一個,不想再在未來的黃泉路上看到熟悉的人為我鋪路了。如今我也已無臉面回去見洛譽,風弦大哥,還有族王,可否請你們回去告訴他,我已經死了?」
風弦一驚:「這怎……」
「雪姬自知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深感愧疚。我身中劇毒,無以為救,遲早是要死的人,風弦大哥,洛譽不可再為了操心了。他只不過是早些知道我死去的消息而已,沒什麼不可以的。咳咳……再不然……」雪姬突然從髮髻中取出老媼贈予的髮簪,抵著自己白皙的脖頸。
「再不然,真的死去也好,也沒臉面存活了。」加重了力道。
噬血還未出手,暗器高手風弦便右手輕輕一彈,中了雪姬的右手腕。只見她手一麻,髮簪掉落在床板上。「冒犯了。雪姬姑娘重病在身,難免胡言亂語,風弦不會放在心上的。」
此時,聽了小雪芎耳語雪姬不可多加被打擾的話的南門馨雪柔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有什麼以後再說。你們要是再不讓雪姬姑娘的雙臂遮上衣物,可真要『重病纏身』而死了。師傅,您也出去吧,這裡有馨雪照顧她就行了。」
待一干人等都出去了,南門馨雪將白熾的衣物往他身上一扔道:「你也出去吧。」
兩名女子不適地別過了頭。
「雪姬,他們都出去了,你快些更衣吧。」此時,南門馨雪已沒有再想她與南門巖有何關係,只是恍惚覺得她是名被命運擺佈的可憐女子。
「謝謝。」雪姬起身下床,雙眼有些無神,隱約閃爍著晶瑩。
南門馨雪扶著她來到鏡前,輕柔地梳著她長及膝蓋的銀髮,重新替她梳了一髻美麗溫雅的髮髻。一半盤上頭頂,剩餘的垂直地貼著她的脊背。
「雪姬,你真是名奇女子。就像是從天而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有著使男人傾戀的絕顏。就連同為女子的我,也不免為你傾倒。」
「我寧可不要這容貌。娘給我起名淡嫣然,可惜我辜負娘的期望,」眼中仍是一片黯然,「從小我就和娘親漂流四海,居無定所,雖貧困潦倒,時常三餐不飽,須露宿街頭,但我和娘親每日都是笑容常掛。」
「吃不飽穿不暖,怎麼還能如此開心?」
她搖了搖頭:「只要和娘親在一起便夠了。馨雪小姐,難道你不覺得一個人的容貌與能與家人永遠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比,是那麼微不足道嗎?」
「你怎知我名馨雪?自你昏迷醒來,我從未跟你提過吧?」南門馨雪自然是覺得雪姬的話是有道理的。她不曾一次想過,希望母親能撇下政事,真心地陪自己過一次生辰。不求多,一次就好。
「在我昏迷,失去意識之前,我曾聽到巖哥哥與眾侍衛喊你馨雪小姐。」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南門馨雪在聽到那話後,臉色不由得一變。這「巖哥哥」可是自己從小喊到大的,突然又來了一名女子,居然同自己一樣喊他為巖哥哥,難免心中不是滋味兒。
然,口頭上卻沒表露半分心思,依然輕聲道:「方纔,曾說你娘給你起名淡嫣然吧?可為何大家都喊你雪姬?」
雪姬似答非答:「自我出生,便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何人。小小的世界裡,就只有娘的存在。娘從不告訴我有關爹的一切,也不提我們是從哪兒到了那個小村莊。我曾問過娘親僅有的一次,我有爹嗎?娘親笑著,平靜地告訴我:然兒,那不重要,你有娘就夠了,只要娘在,娘會守護你一輩子。」
南門馨雪來了興趣,追問:「後來呢?你知道爹是誰了嗎?你娘還在西陸?」
雪姬搖了搖頭,憂傷道:「我不知道,我只問過娘親一次。聽娘親那麼說後,我也覺得我有沒有爹,爹在哪裡,爹是誰,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一日白天,娘親帶我去了玳玳花山,說了一堆很奇怪的話,也就是在那一天,餓了兩天肚子的我蜷縮在牆邊,不知覺地睡了去,誰知醒來後,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你娘她……」南門馨雪猜疑,「該不會……」
「嗯,」雪姬不避諱,安然地點了點頭,「雖然兒時一直安慰自己娘親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辦事情,過些日子就會回來。只不過,後來,我擁有了透過夢境知道真相的能力,看到了那日冥暗之時,娘親出去了,靜靜地靠在樹桿上死去。」
像是知道南門馨雪的疑問似的,繼而道:「娘親是不想讓我看到她的樣子才會選擇去很遠很遠的山腳的,她希望留給我一個想念,讓我以為她還活著。其實都怪我不好,要不是為了我,娘親也不會如此操勞。替娘親接生的黃婆婆曾經跟我說過,娘親是十月懷胎,在風雪之日倒在了她家門口的。而自我出生後,本在妊娠期身子骨就已不好的娘親更加撐不住了,身子一直時好時壞。懂事後,第一次看懂娘親的眼神時,娘親對我說:然兒,你可知娘給你起名淡嫣然之意?娘希望你永世淡了『嫣然』之容啊。紅顏禍水,絕顏便更是天災,娘只希望你做一名普通女子,嫁一平凡男子,相夫教子就好。你可要謹記娘的話啊。」
南門馨雪平靜地梳著她的髮絲,她本以為能讓君主傾倒的女子會與眾不同,像天上的仙子般不問人間凡事,誰知她也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有著自己的想念與哀愁。不禁對這名可憐女子又多了一絲同情之心。
南門馨雪驀地想起雪姬剛才說的由夢境而得知真相的事,不由得疑問:「你剛才是說……你可以由睡覺來知道那些肉眼看不到的事?」
雪姬猶豫了頃刻,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她一急:「到底是還是不是?」
「我不知道。有時候是,但有時候又不是。」比如那兩次「綠野仙蹤」,怎麼看都不像只是個夢境而已,像是神秘人早已佈置好的陷阱似的等著自己踩進去。而事實是,她也真的毫無防備地踩進去了。或者並不可以說是毫無防備,因為由不得她反抗。至於那些兩年前與今日看到的「少年噬血事件」,雖然也不像是夢境,但卻與「綠野仙蹤」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娘親的在天之靈給她的指示般。
見她惶神,南門馨雪催道:「怎麼說?」
「馨雪小姐,這事雪姬自己也不見得全然知曉,就別再追問了。」
南門馨雪突顯得異常失落:「雪姬,別喊我小姐了,就喊馨雪吧。」
只見雪姬搖了搖頭:「不可。你是少小姐,而我只是個卑微的丫鬟,怎可直呼其名。」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隨身坐下。「照這麼說,我不是連給你梳個髮髻都不行了?你們都這樣……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是這樣,巖哥哥是這樣,現在就連你也這樣,你們一個個回答我的話就像早已串通好一樣,但你們卻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
「你別難過了,我喊你馨雪便是。」雪姬握起她的手。從一開始她救巖哥哥,便知道她是和北心茹截然不同的少小姐。不管有什麼目的,她這樣盡心盡力地救我,我都不該讓她流淚才是。一路上巖哥哥沒少提「馨雪小姐」四字,眼前的她倒是和他描述的可人兒稍有不同。
南門馨雪回嗔作喜:「不許改口!」
見到這副似孩童的模樣,許久未笑的雪姬忍不住斜上了嘴角。南門馨雪一見,忙呼:「等一下!別動別動……對,就這樣。雪姬,你該多笑才是,真美。」
雪姬驀然升羞,臉頰浮起一片紅暈,忙轉移話鋒:「馨雪,方纔你為何一副失落的神情?」兩人一會兒聊東一會人說西,雪姬倒是暫時忘記了白熾對她做過的事。
南門馨雪再次沉下了臉:「雪姬,依你和巖哥哥的短暫相處,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巖哥哥很善良,對誰都真誠。雖然我是作為一個人質被他抓來,但我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是被他請來遊山玩水的呢。」
「對啊,巖哥哥從小到大都這樣,每次都是把心掏出來不顧一切地區幫助南陸民眾,可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歲孩童,他們一見到巖哥哥,不是繞道逃跑,就是唾棄他辱罵他。」她像是將存儲在腦中的場景又回憶了一遍,神情不見得很好。
聽得這麼一說,雪姬想起了當日南門巖送她來南陸時的情景。怪不得對於眾侍衛的百般羞辱,他無動於衷,原來真的是從小就這樣,習以為常了。
雪姬還是問出了心中所疑:「可巖哥哥自稱全名南門巖。難道『南門』姓氏不是南府專有?」聽徐師傅說,東南西北四陸,東方、南門、西、北四個姓氏向來只有各陸主府專有,旗下兒女婚配,無論嫁娶,子孫都不可改姓。難道南門巖是特例?
「『南門』確是南府專有,巖哥哥也確實是娘的兒子,可——不知為何,娘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巖哥哥這個兒子就會大發雷霆。有一次一怒之下,給全陸下了令,說巖哥哥是南陸所有民眾的奴隸,是地位最低微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支配。殺也好剮也好,唾棄辱罵也好重力踢打也好,就是不可將他視作少爺對待。娘還說……娘還說巖哥哥連南陸的豬狗都比不上……」最後不由得心傷地落下淚來。
雪姬終於明白了一些,原來他受這樣的待遇完全是因為南門陸主,巖哥哥真是個苦命的人。這麼說來——「馨雪,難道你想借由我的夢境知道南門陸主如此恨巖哥哥的緣由?」
她抬起頭道:「是啊。娘和師傅是怎麼都不會告訴我的。」
可是……我怎麼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夢境呢。一向都是由夢境來操控我的。「馨雪,要不,我們試試?」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雪姬決定,不管怎樣都先試試看。
反正也只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冥想,不會有什麼危險,南門馨雪並不反對她的說法。
只不過,在觸碰到床榻時,雪姬的腦中有些什麼場景若隱若現地飄過。南門馨雪見她臉色難看,也猜出了什麼事,道:「雪姬,要不,改天吧?」
失神的她回過精神,淺笑:「不用了。」然後理順了銀髮慢慢躺平身子。
南門馨雪有些難過地說:「我看得出你很堅強,但同時也很脆弱。像你這麼個可人兒,老天怎麼就狠得下心折磨你呢?」
說起折磨,她頓時響起了夢境中那名被噬血抱走的女子。她狼狽的模樣就像荊棘一樣長在了雪姬心中,怎麼也忘不掉。憎恨的目光,想將人生吞活吃了的叫聲,最後憤世悲淒的哭聲,無一不紮著雪姬的心。沒有人會比那名女子更加痛苦了吧。
只聽她說:「白熾是因為吃了沁心草,我不會怪罪於他。何況,我也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南門馨雪一驚:「難道是西——陸主?」南陸之人無一不憤恨對南陸虎視眈眈的西陸,所以一說到西陸之主,便想直呼其名。但看著眼前的雪姬,南門馨雪愣了片刻,還是喊了陸主。
雪姬驚異地看著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們的關係已經昭然若知了麼,她一猜就中。
「那此次事件……他會介意嗎?」
他會介意嗎?雪姬從來不這樣問自己。不管他介不介意,自己已經不敢再見到他了。這樣的自己就連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她如何希望西洛譽不介意?
「馨雪,我們開始吧。」她摒除其他雜念,一心想著南門飛燕、儂神、南門巖和南門馨雪這幾個字眼,閉眼冥思。
「你看到什麼了嗎?」久久未見雪姬醒來,一旁心急的南門馨雪忍不住問道。
「我睡得太久,現在睡不著了。」還在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困乏。
剛才一直靜靜的,南門馨雪還以為她早已進入夢境並看到了些什麼,沒想到她現在這麼平靜地回她一句「睡不著了」。原來一直都醒著?
南門馨雪不怪她,只是自己在一旁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乾著急。
「雪姬,你別太急,慢慢來。放輕鬆,什麼都不要去想。」她將屋內的兩扇窗子關上後,又替她蓋上被褥,弄得稍微有些入夜的感覺。
弄好被褥,本想收回手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曾想雪姬突然抓住她的一隻手,喃喃著:「噓,不要說話,有人來了。」
一聽到這話的南門馨雪不由得精神緊張地向身後看了看,透過窗子,並未看到任何人影。再回頭一看,閉著雙眸的雪姬像是沒說過任何話似的。心疑:難道是我多疑?剛剛並沒有人說話?
然而,雪姬又動了動了薄唇,輕道:「百花爭艷,蟲鳴聲響;溪流潺潺,青鳥凝盼;香蕈宜人,彩蝶駐留;柳絮漂浮,伊人淺笑……」
面前的雪姬仍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聽得她開口,南門馨雪將再次誤以為她已睡著。依她所說,要入睡方可進入夢境,可現在這是什麼狀況?已經入睡?半睡半醒?還是就是醒著?可若是如此,從她口中飛出的初春景象又是從何而來?
南門馨雪心有疑問,想開口問她,但怕自己一開口會打斷她,功虧一簣可就不好了。只好一陣隱忍後,將話吞回了肚子。
雪姬繼續描述所看到的畫面:「女子離我很遠,看不清她的樣貌。她靠在柳樹下,左顧右盼,好像很開心……應該是在等人。」
停留半刻後,她接下去說:「人來了。是一名五尺七八高的男子,概是雙十年紀。身襲白衣,髮束腦後。他笑著向柳樹下的女子走去。慢慢地近了……近了……女子笑得更加動人……等等,這名女子的臉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在哪見過她……她蹦跳著挽過男子的右手,笑容大大落落,不加掩飾地喊:『師兄。』」
照她描述,南門馨雪覺得這名女子該是生性活潑的一名女子,但那句「師兄」在雪姬的口中喊出是那麼平淡無奇,甚至沒有語調,像是念台詞般。也難怪,雪姬的性格和那名女子相差甚多,要她將「師兄」二字喊得活靈活現,根本是難為她了。
南門馨雪默不作聲,等她繼續說。
「男子的神情不是很愉悅,沉下了臉對她說:『小師妹,你約我來此地做何?被師父看到又要一陣責罵。』女子亦不悅地撅起雙唇:『聽師兄這麼說,恐怕是想告訴我,你寧可聽師父的話離我越遠越好,也不願與我雙宿雙棲了?若師兄怕事,當著我的面承認早日與我斷了情愫是為上舉,那往後我倆便不認識,各過各的日子,老死不相往來。』女子的話聽起來威脅與賭氣各佔一半。」
雪姬,你這樣平淡地敘述他倆的話,我怎地想像這語調?倒是你最後一句「威脅與賭氣各佔一半」總算是讓我有了些瞭解。讓你完美演繹這其中的神情語調怕是為難了你啊,如此這般,也只好由我自己在心中模仿那些話了。
南門馨雪看一眼過於美好的雪姬,只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也罷,聽你繼續道來原委。
「男子吃不來這一招,有些中計的樣子。對於面前賭氣撇過頭的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小師妹,師兄不是這個意思……』女子打斷他的話,有些取鬧地說:『不是這個意思那還會有什麼意思!師兄不就是怕師父責罵嗎!怕又要在這末冬初春之際,被師父責罰浸水一日吧?師兄!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從小勇猛無比,連山賊都不畏懼的師兄如今變得畏頭畏尾膽小如鼠輩!』女子自顧說著,沒有發覺身旁男子神情有些無奈。」
南門馨雪腦中出現了師兄師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歡樂情景,長大後的兩人卻因師父的反對而最終不能走在一起。
而另一面,她又想起了自己和南門巖。多像呢……
雖然說南門巖是自己同母不同父的哥哥,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哥哥」的名義在自己心中越來越沒有說服力。
眼神黯淡地看一眼平躺的雪姬,南門馨雪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雪姬,你和巖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呢……雖說巖哥哥不惜性命為你採取雪芎救你是考慮南陸安危,可至今生在我心中的這種不安感到底是什麼呢……
「男子雙手按在女子的肩上,盯著女子的眼眸說道:『小師妹,師兄身體強壯,又有一身深厚的內力,怎會怕那區區冬後冰河?師兄是怕師父一氣之下將師妹一同罰了。』女子聽後有不少感動,淚盈盈地對男子道:『師兄……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女子不自禁地躲入男子的懷抱。男子也抱緊了女子……」
雪姬突然停住。
南門馨雪半聲「發」還未發出,欲言又止。她本想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但見雪姬皺起眉頭,又將話吞了回去。
雪姬又言:「樹上,叢中,河裡,土下,四面八方……出現了足有二十餘的黑衣人。他們將兩人圍在了正中。外圍,一名衣冠楚楚的富家子弟緩緩接近他們,並幽聲道:『你們二人在做何事情?可否告知本公子?』男子聞言趕緊推開女子,一臉不自然道:『獨孤公子,事情並非你所想。』」
「獨孤公子樣貌俊美,與男子齊高,他笑而道:『儂風楚,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們倆的私情別人不清楚我獨孤秦還會不知?放過你一次便不會有第二次。』手一擺,周圍黑衣人紛紛拔劍而出。男子聽後,冷笑一聲,猝然也從腰間拔出軟劍:『獨孤秦,給你三分顏色你便開起了染坊?我儂風楚南陸第一高手絕不屬虛名。想試我身手可連同你一起上,怕你我就不是儂風楚!』」
「見儂風楚拔劍,黑衣人一擁而上。獨孤秦隨後跟上。很混亂,我看不見誰打傷了誰……那名女子被儂風楚護在身後,背後像又生一雙眼睛,劍術快到如有六臂,任何人接近不了他的防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