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開口了:「他的仇,我一定會報。」
「吱呀——」他們的正前面,寧府的下人開了門,只見他突然大喊,「什麼?你們居然還在這!正好,那個臭小子害得我們夫人的愛犬命喪黃泉,你們趕緊賠來!」
抱著被打孩子身體的女孩哭吼著:「你們都已經把我二哥打成這樣了,一個人難道還抵不過一隻狗嗎!」
「哎呀?這小姑娘長得還不錯啊,拿你抵了!」府內突然衝出數十人。
而他們只有五人,更何況是孩子,怎麼可能敵得過?
雪姬站在一旁無能為力。只聽見門關上的一瞬,掙扎的孩子還在朝外面的少年大喊:「大哥!三哥六哥七哥九哥!不要丟下我!救我啊……」
「大哥!怎麼辦啊!」其餘人問,「我們不能丟下零啊!」
只見少年黯然轉了身:「走。」
顯然,雖然平時這些孩子們都很服這位老大,但對於他這次拋棄小妹轉身就走的做法,他們很不能接受,但最後還是不得不接受了。
只有雪姬看到了少年的神情。他知道繼續呆在這只會越糟,為今之計要先活下來,才有可能救回她。
倒在地上的孩子咳嗽著,叫住了他:「大哥……請你一定要……找到……我妹……妹……」
雪姬突然想起,原來他就是那名妹妹被張癟子賣掉的哥哥。
他等不到他的回答,便斷氣了。
少年的那句「我一定會」只有雪姬聽見了。
「大哥!二哥的屍體……」
少年不回頭,是怕他們看到他流露的淒婉之情。「總有一天,寧府會因他恐慌的。」
雪姬眼前的景物再次被煙霧遮掩,除了濃濃的霧氣,什麼都看不到了。
突然,那個陰暗的聲音再次響起:「把你的靈魂賣給我,我就賜予你無窮的力量。」
雪姬回答:不。
但僅僅是一眨眼工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卻在回答:「好。」聽上去是毫無猶豫。
霧漸漸褪去,映入雪姬眼簾的還是寧府。寧府門前,站著五位少年。難道……這五位少年就是——與一會兒之前的那五哥孩子比,他們又長大了許多,衣冠楚楚,一個個已是翩翩少年。
偶或路過寧府的路人顧自議論:「這寧府啊……唉……」
「前幾天我路過的時候可看到了,有名年紀小小的女子。大概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了,看著可真可憐。」
「是啊,我很早之前就看見過她了。聽說是她一年前搶了寧府夫人愛犬的食物,還把它打死了,所以才給抓進寧府受罪的。說是殺一儆百。」
「造孽哪,為了一隻狗,給賠上了餘生。被寧府上上下下的下人蹂躪了一年,愣是給糟蹋地半身不遂。」
「這寧府的人下地府都不足惜了。」
閒聊的兩人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無名少年緊握雙拳,為首者道:「我們就是閻王。」
聽到這話的兩人王身後一看,才發覺那幾名少年有著很強的殺氣。怕禍及自己,趕緊一溜煙跑得無蹤影了。
雪姬根本就沒看到他們動過手,寧府的門便被震得粉碎。門後,一名身襲粉紗的女子無神地坐在地上。待她緩緩抬起頭,發出了「鏗鏗鏘鏘」的金屬聲。眾人一看,才發現她的脖頸拴著一條狗鏈。
眾少年怒視,一人扯斷了狗鏈。
突然,那名女子猛地叫了幾聲,一口咬住了他的手,目露凶光。
雪姬的眼裡,看到的是一名美貌女子,但神智卻——心中不禁如針扎般疼痛。
被咬的少年,淒然淚下,撫著她額前的髮絲,柔聲道:「零……是你嗎?我是三哥啊,他是大哥,認識嗎?啊?我們來救你了,零……」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有神,柔和,慢慢地鬆開了嘴。「啊——」淒愴的叫聲從她口中喊出。
雖拇指與食指之間被咬得直流鮮血,但始終不及心中來得更痛。那名少年將女子摟入懷中:「零……夠了……不要再叫了……三哥聽著很難受,只恨沒有早日來救你……零,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手刃那群畜生!」
懷中的女子泣不成聲,渾身發顫,像是失去了言語能力般靠在少年的懷裡一味地落淚。
「大膽!敢闖寧府!」寧府的下人金剛怒目,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許是欺壓百姓成性,慣了這語氣。
「零,大哥會帶你回去的,我們這就去替你報仇。」少年將女子靠在門上,拾起劍起身,怒視著那名下人與其他三名少年整裝待發,怒氣直衝雲霄。
為首者靜而緩道:「時辰到。他們陽壽已盡。」
語音一落,四人持劍飛速而上。
為首者上前抱起女子,似不想讓她看到這般血腥場景,轉身離去。「零,這裡交給他們,我們回家。」
雪姬看著消失在氤氳中的二人,呆住。那雙眼睛……難道是……
「不要……不要……」
「不要!」
眾人的眼裡,只見雪姬喃喃自語後,突然驚叫著坐起身。隨即便馬上聯想到這聲「不要」是白熾想要強行欺辱她時的心聲,不知其實是她見不得夢境中逼真的殺人場面,使她透不過氣而忍不住叫出聲來。
太可怕了……可是,他們將那名女子糟蹋成那樣,這應該是他們的報應才是啊,我為什麼要替他們感到悲痛呢……心有餘悸的雪姬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
風弦此時已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呆呆地站在門口。這可怎麼跟他交代?
「娘,難道雪姬不見了嗎?你們為什麼都擠在門口?」紅纓從後頭又蹦又跳,想要看清裡面的情況。
紅怕她受傷害,攔著她不讓進:「像什麼話!大人在辦事,小孩子一邊去。」
白卻搖了搖頭,拉開了紅攔紅纓的手,說:「算了吧,紅,這事紅纓遲早會知道,不要瞞她了。——白熾這孩子……怎麼會這麼糊塗……」白的眼裡流露出液體,她怕白熾此舉是引火上身了。
雪姬聽到雜聲,轉過了頭,沒想到看到了噬血等人正神情各異地看著自己。她猛地低頭一看,驚顏。自己怎麼會躺在被褥裡面?還是赤身露體?
「白熾!你對得起我!你還敢睡!」此時,紅纓已進入屋子。看見眼前的情景,頓時火冒三丈,在白熾露在被褥外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站於門邊的幾人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啊——」白熾終於在沉睡之中感覺到了異樣的疼痛,叫喊著睜開了眼。
聽到了這麼粗曠的聲音,南門飛燕奇怪著:師兄屋內怎會有小伙子?本不關心的她也走上前查看,沒想到看到了陌生的臉孔。「這……他是……」
雪姬在紅纓的搗亂下,才看到原來白熾也在自己身旁。不好的預感升上了心頭。難道……他乘我昏迷……不會的,他怎麼會是這種人……可是……
白熾只知自己剛睡醒,看見上面氣得發紅的紅纓的臉,懶散地用奇怪的語調問:「紅纓……你這麼早叫我起來幹嘛啊……」
「白熾!你給我搞清楚狀況!」
「狀況?什麼狀況?」
「你……你怎麼會……」雪姬始終說不出口。
「雪姬?啊,你怎麼會這個樣子?——啊!我……紅纓,不是這樣,你所看到的並不是你所想的!我沒有啊!」白熾百口莫辯。因誤食過多沁心草,身體燒得可怕,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啊!王?娘?紅姨?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沒對她做過什麼啊!相信我啊!」
紅纓又怒又氣,淚珠子不住地掉:「白熾……我看錯你了!我早就懷疑你對雪姬有異心的,居然還讓你盯著他們,都怪我自己大意!還有你!雪姬!你害不害臊啊你!你都將是西洛譽的妻子了,你居然還勾引白熾!我討厭你們!」
此時,安頓好南門巖的南門馨雪與儂神回來了,剛進入小竹屋範圍不遠,就看見紅纓哭紅著眼跑過了他們身旁。又轉回頭一看,小竹屋前如此多的人,不禁奇怪:「娘……他們怎麼在這?——啊呀!雪姬,你醒了?可你怎麼……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名男子是誰?」
只見南門飛燕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聽著身旁那些竊竊私語,雪姬心中痛了一陣又一陣,悲淒的眼神漸漸黯然,晶瑩的淚珠子如珍珠般閃爍,一顆緊接著一顆掉落在被褥上。兩旁臉頰的銀絲垂掛而下,粉嫩的凝脂臉龐此刻卻顯得那樣楚楚可人。洛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著身旁那些竊竊私語,雪姬心中痛了一陣又一陣,悲淒的眼神漸漸黯然,晶瑩的淚珠子如珍珠般閃爍,一顆緊接著一顆掉落在被褥上。兩旁臉頰的銀絲垂掛而下,粉嫩的凝脂臉龐此刻卻顯得那樣楚楚可人。洛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白熾急得要命:「雪姬你別哭啊……你聽我解釋,你們大家聽我解釋啊,事情真的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啊!我真的真的沒有做過啊,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的!」
「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這個大哥哥!」突然,稚嫩如孩童的聲音響起,眾人想尋找聲源,卻怎麼都找不到。
南門馨雪「啊」的一聲進了屋,道:「小雪芎,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調皮的聲音響起,雪姬的發從中突然飛出一個小物體。
這一飛,說實話,其實只嚇到了南門飛燕,風弦和雪姬。只見南門飛燕和風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而雪姬卻忽地停止住落淚,呆呆地看著飛進南門馨雪懷裡的小雪芎,半天還沒從自己頭髮裡藏著怪東西的思想中走出來:頭髮中為何有個形如花草動如飛蟲但卻能言語的怪東西?
在她知道了娘親從小守護著自己,傷口會消失,無故走進綠野仙蹤,自己的髮色突變,莫名中了冰絲劇毒,擁有許多逼真的夢境,並碰見從未聽過的外族人等等事跡後,現在已沒有什麼東西讓她覺得非常離奇了。
儂神與南門馨雪早已知情,自然鎮定。而空靈族人什麼怪人怪事沒見過?還怕這小小會說話的雪芎不成。
「小雪芎,你確定嗎?」南門馨雪問。
小雪芎點了點「頭」道:「嗯,我確定!就是那個大哥哥!——大哥哥先是吃了桌上的綠草,之後跳著怪舞在我面前轉來轉去,怎麼叫他都不應我,後來就朝小姐姐衝過來了。」
「桌上?」儂神像是想起了些什麼,然後一看桌上殘餘的沁心草,終於確定,「你該不會吃了這沁心草吧?」
「它叫沁心草?對對對,我記得我失去意識前,吃了一種很香很好吃的草,接近那張冒著白煙的床後,身子變得很冷,後來又突然變得像在火中燒般,再後來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白熾撫著腦袋模糊著回憶。
「你吃了多少?」
「好像是一株吧……」
儂神有些不悅道:「你怎麼連沁心草的功用都不知道?你還敢吃下一株?你這個叫白熾的人,如果你還有下次,並且你想活命的話,我勸你不要看到好看好吃的就往肚子裡送,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白熾無言以對。見他說的是「如果你還有下次」,白熾自己也不禁懷疑起噬血會不會為了向西洛譽有個交代而把自己給交出去,或直接就地處死。「王……我……」
「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