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王,莫非你是不信?有沒有叫雪姬這樣的人我是不知道。不過你說的那名銀髮碧眼,有著絕顏之容的女子,我確實沒有見過。」
「南門陸主,擄走她之人確是南陸之人,難道南門陸主未能將自己手下民眾看好?」風弦搶下話鋒。
「這位是……」
「見過南門陸主,我乃西陸主貼身近衛,此次陪同族王前來亦是向南門陸主要人來了。」只見他直言不諱。
「大膽!」南門飛燕猛地一拍龍鳳椅,怒顏,「小小近衛,膽敢如此跟我說話!難道你們西陸主也是這樣教手下的嗎?」
噬血道:「南門陸主,這些手下也是過於緊張自己的主子,你又何必動怒。既然你否認藏起雪姬。那噬血想向你打聽一人。」
「誰?」
「十餘年前,南陸可曾收留過一名外陸來的女童?」
「沒有,南陸從不收外陸之人,以免混水摸魚,混入奸細。——不知族王要找之人是誰?可有姓名?」
「罷了,」噬血眼中閃過一絲紅白二人從未見過的物質,「即使如此,不便再打擾了。最後問你一次,當真沒有將雪姬藏於密處?南門陸主可要想清楚了,你擄的不是普通人,她可是如今強君西洛譽的女人,如是做了,還是早些交出來好些吧?未免禍及南陸百姓。」
南門飛燕心中驚了一驚,但面容未改,鎮定道:「沒有就是沒有。」
「還說沒有!」殿外的紅纓一掌擊倒守衛後,衝進了飛雪殿。
「大膽!誰人膽硬闖我飛雪殿!」南門飛燕突將擺於座上之劍飛出。
紅纓愣住,無法閃躲,看著那如蛇扭曲之劍向自己飛來。
就在劍即將觸碰到她鼻尖時,蛇劍「鏗鏘」一聲掉落在地。
紅纓鬆了口氣,大口大口地吸氣。紅白二人原地不動,因為她們心知王必定會救紅纓。紅纓口中尚有情報,怎會讓她這般死去?
而南門飛燕顯然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南門陸主,紅纓是我族之人。——紅纓,何事稟報要打傷南門陸主的人。」噬血稍作解釋。
紅纓道:「王,南門陸主說是沒有將雪姬藏於密處。但在紅纓與白熾的跟蹤下,已經發現了雪姬!她就在清寂林。我讓白熾盯著,自己先行回來稟告王,請王定奪。」紅纓一副「看你如何狡辯」的樣子看著南門飛燕。
「雖然我不知西洛譽將如何懲罰南陸,但現下,你只有一個選擇,交出雪姬。」
南門飛燕不做選擇,坐於龍鳳台上,纖手撐著頭道:「族王,你可知道,如是交出了雪姬,我們南陸面臨的便是被西陸吞沒。雪姬是我們要挾西洛譽唯一的手段了。——聽先祖說,雅蒂女神繼位後,曾非常看重四位異姓結拜的男子,封他們高官,管理桃源大陸。而後雅蒂女神消失,這四位異姓兄弟便各統一方。因北君是大哥,其餘三位毫無歧義地讓他當了總陸主。他們四位的感情就如親兄弟般,從不會起紛爭。」
「但後來,四位相繼逝世,其子嗣卻是鉤心鬥角之角,從那以後,雖其他三陸都有異心,但因北陸強大,一直沒能篡位。本在許多年前,西御秦這隻老狐狸便借口要與北陸開戰,不想殃及百姓的北魏以犧牲自己的妹妹北頎而平了那次戰爭。北魏想再施其計,將其女嫁給自己外甥,以求往後幾年的繼續平靜。」
「可沒想到啊,曾為強勢的北陸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就連自己的女兒也被西洛譽嫌棄,最後的希望落空,只能成為眾陸虎視眈眈的一塊肥肉。西御秦這老狐狸曾警告過我們東南兩陸,說是不許動北陸。但我們都清楚,他是想在吃了我們東南這兩塊更肥的,再去收了北陸而已。我們自知是敵不過西陸,要是不做些措施,不就是等死嗎?雖然西御秦已死,但年齡最小的西洛譽既然可以打敗自己的四個哥哥稱王,不用想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青出於藍勝於藍,恐怕是比他那個老狐狸爹還要更加令人恐懼吧。」
「為何不聯合東陸?」
「東陸?呵,東南兩陸向來是世仇,一見面就吵架的兩陸怎可聯合?弄得更糟倒是有可能。這一點西北兩陸並不知道各中緣由,所以他們也肯定會以為我們兩陸將會聯合對抗西陸吧。」
「南門陸主,你可知我是受了西洛譽之托而來南陸的?你就不怕我將這些話轉告西洛譽?」噬血微微斜了斜嘴角。
南門飛燕抬起頭,笑道:「我總是在你身上看到誓兒的影子,不知不覺之中就想跟你說很多秘密。如果我南門飛燕有一天敗了,我相信一定是敗在你手上。就比如現在吧,我決定帶你去清寂林。」
「好。」
紅纓已經知道路線,縱使不用她帶路,噬血等人也可以找到雪姬所在。但,如果是自己將雪姬交出,這位少年族王,或許會幫自己說個人情吧。南陸能不能存活,只能賭一賭了。
眾人跟隨南門飛燕到了清寂山,站於碑前,道:「這就是清寂林。」
「謝了。」噬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謝。
然後不等南門飛燕帶路,便要進林。
身後的她喊住他:「等等!族王,裡面機關重重。」
只見噬血駐足一會兒,聽她說完了那句話後,繼續前進。
就在這之後,南門飛燕見識到了這位少年族王的能耐。
不管天上地下,所有飛來的機關都輕而易舉地被擋在了離他身體好幾米外。驚想:不用出招便可使自己好發無傷,這是何種功夫?可真是奇異,等等——難道此次外族人入侵桃源,是要……難道我該懼的不是西洛譽,而是?
不等南門飛燕想出什麼,眾人已來到了小竹屋前。噬血率先上了步階,推開竹門。
不言。
「王,雪姬不在裡面嗎?」白跟上去,探頭往裡一看,呆了,「這……」
紅也奇怪著,越過南門飛燕,快速跑上了步階。「發生了什麼事?——白,這……」
眾人的面前,白熾與雪姬赤身地躺在床榻上昏睡。
···
秋景淒清,旻天鋪展開一片片白雲,盤錯的樹叢中撲稜撲稜幾聲,飛出數隻鳥,惶遽地衝上雲霄。
樹下,幾名孩童抔著一把土,然後撒落而下。身旁一位女孩一陣心酸,眼淚噗嚕嚕地往下掉,神情淒楚地啜泣著:「這……這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啊……」
感覺到其他孩子欹斜眼神後,靠在樹桿上閉目而思的孩子突然睜開了凌厲的眼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瞬間瓦解。
「跟我,就走。不跟,就留下。」
先前一直低著腦袋,待他說完那句話抬起頭時,漂浮在他們前面的雪姬看清了那名孩子的面孔。
他……不就是兩年前進入我夢中的孩子嗎?終於可以知道他們後來的情況了?
是的,雪姬又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一個夢境。因她對那個小大人的印象最深,所以直到看到他時,才想起這群孩子就是「當年」被張癟子欺壓的孩子。
雪姬此時看到的夢境裡的孩子們與兩年前看到的大徑相同,應該是除掉了張癟子不久之後的事。
眾人期期艾艾,無人回答。
忽然,撲騰一聲,有人稽首而拜:「我願意跟著大哥。」
一人這麼做了,只見沒主見的孩子們都效仿道:「我也跟著大哥。」
方才啜泣的女孩也拭去了淚,學著他們的樣子。
雪姬在一旁雙眉顰蹙,凝滯的雙眼望著離去孩子們的背影,心道:你們只不過是群孩子,能去哪裡呢。
她自然可以體會他們無家可歸的感覺有多難受,如若可以,雪姬就算日出夜歸,也要養活他們。
泠風捲起一陣風塵,秋葉四處飄落。遮住了她的視線,只隱約看見不遠處的孩子們不顧秋涼,洑水過河。
她只可乾著急,不可言語。你們有什麼過活的辦法啊,難道要像當初在廟中的我們一樣聊以卒歲嗎?
許久以後,雪姬終於又可以看見眼前的情景。此地煙霧低迷,屋簷的殘餘露水滴瀝而下,已儼然不是那處秋景。
撥開縈繞在眼前的煙霧,試圖從中找到一條出路。
驀然,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哭聲,便隨著它尋找聲源。沒走幾步,她從散開的霧叢裡看見了一個倒在地上的孩子。她認得他,雖然看上去大了幾歲,但她依然記得他就是第一個對小大人馬首是瞻的孩子。
他的身旁,站著其他剩餘的人。
雪姬細細數了數,好像又比上次少了四個。而正在啜泣的還是之前那名小女孩。只聽她邊落淚邊斷斷續續著:「大哥,怎麼辦,上次四哥、五哥、八哥和小十不幸染了瘟疫死了,這次又換二哥,我們這些人會不會一個個都死掉啊……」
除了那個小大人,站於女孩身邊的剩餘四個男孩聽了她的話後,都開始驚慌。
看著那名渾身是傷,劇烈地咳嗽著,時不時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的孩子,雪姬看了別提心中有多痛。只用看一眼,她便可以知道,他身上的那些傷是被人用棍棒打的,她也明白那個時候有多痛。
「寧府的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們都只不過是個孩子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說肚子餓,二哥就不會瞞著大家去找食物,最終逼不得已去搶他們家畜生的食物……可是,可是不管怎樣,他們也不可以把二哥打成這樣啊……」
少年開口了:「他的仇,我一定會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