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沒怎麼睡呢……
我的唇輕輕地翹了起來，沒有答話，只是闔上了眼睛。
鄒宇凱說睡就睡，果然一點都沒有騷-擾我，只是抱住我的身子，手臂放在我的身旁。
我安下了心，他的氣息包圍著我，讓我的睡意，排山倒海而來。
背心貼著他的前胸，彷彿還能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一下接著一下的韻律，很美。
「若若，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真的來北京了。」鄒宇凱的話，輕得像在囈語，讓我聽得心裡軟軟的痛。
「你出機票錢，我當然會來了。白吃白住還白玩，有什麼不好？」我故意輕聲的笑著，聲音已經有些含糊。
「我是三陪。陪吃陪住還陪玩，好不好？」鄒宇凱輕笑著，把我擁得更緊。我只覺得渾身被包得暖洋洋的，舒服得不想再說話，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嗯」，便漸漸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小懶貓，比我還能睡啊！」鄒宇凱早就醒了，卻一直維持著擁住我的姿勢，「我的手臂都麻了，怎麼樣？比這枕頭舒服吧？」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枕著他的手臂，急忙抬起頭。
「開玩笑呢！」鄒宇凱把我的腦袋又按了回去，「怎麼以前的機靈勁都不見了，老實巴交得像個農民呢？」
我「撲嗤」一笑：「知道比不過你們這些高幹子弟，我在你的眼裡，就是鄉巴佬。」
鄒宇凱在我的耳邊輕笑：「這樣才有點本色……從我接到你，就開始神思恍惚，我吃了大半桶的醋了呢！」
「我又不是在想……」我本能地反駁。
董汐明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一定是責怪我，這個地主之誼盡得不夠好，對不對？」鄒宇凱顯然在故意討好我。
「凱！」我轉過了頭，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這個姿勢，我一直很喜歡，令我覺得踏實。
「嗯。」他溫柔地回答，用手輕輕地挑住了我的劉海。
最近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我的劉海也像海草似地瘋長，垂下來竟然蓋過了我的眼睛。以前，我一向都把它們剪到眉毛以上，因為考研究生的時候，每天都要伏案看書。
「我只是怕你為難。如果你媽媽知道我來北京，而你為了陪我，不去醫院……」
「不陪你的時候，我也不大去醫院。」鄒宇凱安慰，「我聽到你說要來，不知道有多麼興奮，一整晚都沒有捨得睡覺，就怕是在做夢。」
我的心酸酸的，把頭靠向了他的胸膛。
耳朵貼著他的肌膚，「咚咚咚」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更有力。
「若若，你知道的，腦瘤這種病，很不好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
「有的人活了十年，有的人活了十五年，復發的時候，就死了。」
他說得很平靜，可是我聽得很震動。
「不會的，你一定不會的。」我把他的脖子摟得更緊，像是怕他忽然就復發消失似的。
「這是事實，我不怕你知道。若若，我也不是沒有猶豫過，我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復發了就離開，那時候，你會怎樣的痛苦？可是，我知道了兩年的時間，你都沒有能夠忘記我，我就決定要再次介入你的生活。哪怕只有十年，我也會用生命愛你十年。」
我的心抖了一下，臉上卻故意露出了笑容：「那你能再活五十年、六十年呢？」
「那我就愛你五十年、六十年。」鄒宇凱認真地說，「現在的情況當然很樂觀，但很難說那個東西不會再長。若若，我這麼說，就是要告訴你，不管我的生命有多長，我都會用每一天來愛你。」
我淚盈於睫，卻說不出話。
「起來吧，我們先去餐廳吃晚飯。這家飯店的雞絲芙蓉粥，做得特別棒。」他笑著拉了我一下，我懶洋洋地搖頭。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睡了一覺根本沒有消耗。」
「那我現在就帶你去消耗消耗！前門、和平門那裡都有全聚德烤鴨，我們就吃著名的烤鴨去吧！」
他興致高昂，我不忍拂逆。雖然我私心裡覺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就這樣在被窩裡互相依偎著，什麼都不做，也是幸福的。
我真是一個沒有什麼浪漫細胞的人，難怪董汐明說，他不浪漫，我也不喜歡浪漫。
鄒宇凱先去定了位置，那邊的生意好得要命，粗略估計，要排到兩小時以後。
不過正好，我一點都沒覺得餓。也就是說，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讓我們消耗掉一點能量。
「走吧，我帶你去看天安門。」鄒宇凱開著路虎，速度卻不快。
小時候就在課本上看過天安門的圖片，真正看到天安門廣場，還是有點震撼。也許每一個南方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才真叫廣場吧？
哪裡像是A市，豆腐乾那麼大一塊地方，也敢大言不慚稱什麼上林廣場、嘉莉廣場。其實能夠勉強搭個戲檯子，都不夠擠幾個觀眾的。
「今天你累了，下次我再帶你來散步。現在帶你兜風，看看北京城裡的夜景。」鄒宇凱無意停下車，只是搖下車窗，讓我在汽車裡過把癮。
「我……」我想抗議自己不累，可是旋即想到，我下車走，鄒宇凱也必然會跟下車。我不確定他能夠承受多大的運動量，還是保守一點吧。
所以，我最終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這裡是北海公園，這裡的御膳坊很有名，下次帶你過來吃。還有對面，有個東來順，是吃涮羊肉的，我姐特別喜歡。」
我這下相信鄒玉蘭骨子裡，是帶著幾分野性的。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名媛，捋著袖子涮羊肉的情景，想必是活色生香吧？
我們從王府井的步行街轉了過去，只看到燈火璀璨，像是打翻了一斛明珠。
「雖然這裡也很有名，但個人覺得比起北京其他的地方來，是最不值得一看的。」鄒宇凱像個盡責的嚮導，向我講述的時候，還要加上自己的觀點。
但我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