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下來。
竹林較往常變得更為陰冷。
琴聲,早消弭得沒了蹤影。
沒了邪魅琴聲的紛擾,迷茫中前進的冰心舒月突然清醒過來。
她望著茫茫的夜色,開始擔憂起那個還未完全恢復健康的少年來。
自己怎麼就這樣拋下月無痕一個人走了呢?一到晚上,竹林週遭的景物大致一樣,若無特殊的指引根本找不到原先的路。
「唉……」是誰?!是誰伴著她的歎息也跟著長歎了一聲?!
周圍還是一樣的詭異安靜。唯一不同的是……遙遙的孤燈再度在淒迷的夜裡亮起。
那樣遙遠微弱的燈火,那樣近距離的彌足歎息!黑暗中的人該有著何等高深的武功修為啊。
這一次,對月無痕的關心遏止了冰心舒月好奇的腳步。沒有人比得上那個和影一樣孤單冷漠的孩子。她要回去找他。即便,不一定找得到回去的路。
可是……遙遙的燈火動了!竟精準的以難以形容的速度朝著她的方向掠來!
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也……看清了。
置燈飛翔的是一身墨黑長袍的冠玉男子。男子的黑色束髮玄帶在夜風裡獵獵作響,他的背後……背著一把琴。
彈琴的人是他?一個與黑暗夜景完全相融和,卻又透露出溫和特性的矛盾男子。怕正是那亦正亦邪的弦魔宮主吧!
那人在微弱的孤燈裡抬起頭來,一瞬間驚詫了舒月的眼。從沒見過如此讓人屏息的臉,和月無痕的陰鬱邪魅有得一拼。
「你是誰?」小丫頭開始明知故問。
那人微微攏起眉頭:「我以為你若比不上你娘親的聰穎,至少也該有些慧根,想來是對你期望過高了……」
「原來,你琴聲裡的哀怨來自我的娘親。愛而不得,確實很痛。」丫頭說得輕輕緩緩,卻字字真心。她可是現代裡感同身受的過來人啊。
可惜……她這話方才說完,看似世間最溫和的男子已勒緊她的脖子。下的手勁比還是少年的月無痕又重上許多。
有殷紅的血液自冰心舒月的唇角流下,晃悠了男子的臉。
他迷起眼,手徒然又鬆了,開始自言自語:「冰心蘭秀,我說過離開我,我就會奪走你一樣珍貴的東西,你看,東西流血了呢……」
「喂,聽說你該叫我娘師姐才對啊……」後面的話在看見司空昊寒越來越擴散的溫和笑容而自動禁聲。呵,那溫和的笑容透著詭異與矛盾,比鋒刃還利。她忍不住自嘲,原來這輩子她成了這人眼裡報復愛人的東西。她也不氣,逕直朝自己感興趣的琴走去。
不待走近,便已伸出一隻在古代還算稚嫩、在現今卻完全可聘美鑒賞家的小手來!
只見她東摸摸,西瞧瞧,顯得愛不釋手般地呢喃:「原來是真正的弦魔琴呢!」
她能認出弦魔琴來司空昊寒略顯以外,這麼說……這丫頭早知道他身份了?那剛才是故意裝傻試探?
好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啊。
司空昊寒因為她的話亮起了眼。為了附和內心極大的誘惑與私心,他改變了這十年故意疏離這孩子的初衷,開口道:「丫頭,我教你彈琴可好?」
「恩恩恩,好啊,好啊……」正和她意。
蘭秀,你的女兒多像你啊,就讓她代替裡留在我身邊,當你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