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早,李白起來練劍,不知練了多少遍天才亮。
月園推門進後院時,恰好太陽正升起。見哥在清晨的陽光下練劍容光煥發,更是顯得英姿颯爽。這時,李客推門進來喊李白:「你出來一下,武家坡的米先生見你。」 李白進屋見一位不認識的人正與父親說話,他就拱手施禮問:「這位先生,找我有事?」 米先生站起身施了一禮說;「你不認識我,可我與你爸是老熟人,今天我是代劉財主來請你。」說著就談起了請他的原因。
青蓮武家坡西南不遠有條溝,這溝裡的土地肥沃,可全都是馮財主的地盤,只有山邊一片荒山不屬於他。附近幾家沒土地的窮苦人就開墾出來種玉米,當開墾到最後一塊荒坡時挖出了一塊大石頭,模樣兒活像一條牛。窮苦人都是愛牛的,就用清水洗乾淨,然後抬到一個山溝邊當神一樣供起來。幾家人就輪流著上香、燒紙,時時跪拜。說來也奇怪,從此之後,這片荒地不知被誰人在夜晚耕耙得平平整整,每季都收好莊稼。有的就在傳說這是石牛給幫忙耕了土地的。這個怪事一傳開,馮財主就眼紅,借口這荒山坡是在我馮老爺的土地邊上,理應是我馮財主的荒山坡。幾家窮苦人不服,告狀到昌隆縣衙,胡縣令得了馮財主的好處,便歪著理由把荒山坡判給了馮財主。幾家窮苦人還是不服,提出要把官司打到涪城府台去。馮財主便起了黑心,找了一夥地疲流氓充當打手,把幾家窮苦人全都打得躺起,強行著霸佔了這片荒坡地。
卻不料這石牛很怪,從此之後不僅不耕這片荒坡土地,而且還半夜三更地跑出去吃莊稼。有人暗中觀察,它白天臥著不動,一到夜間就到處亂跑,窮人家的莊稼它不吃,專吃馮財主家的莊稼,眼看馮財主的幾十畝莊稼顆粒無收。
馮財主急得沒辦法,就派長工去驅趕和打殺石牛。但是,遠遠望見是一頭活蹦亂跳的牛,尾巴又搖又擺,還聽見「哞哞」的叫聲。當人悄悄走攏,舉鋤頭使棒往牛身上一陣亂打,打得牛背上的火星子直冒。走攏一看打的卻是石牛,真是拿它無可奈何。
馮財主只得去請道士端公懲治這石牛,就想來個生擒活捉,馴服了好給自己耕田耙地。的確,道士和端公也使出了各自法術,什麼八卦令牌,唸經施邪術,各種手段用盡都不管用,石牛依然是每晚出來,誰也攔不住,管不了。一個端公出毒計說;「若要制伏石牛不吃莊稼,除非趁它正在吃莊稼時用力朝它腿上猛打,只要打斷一條腿,它就莫法跑了。」
馮財主就叫長工依計而行。一天晚上,幾個長工拿起鐵棒悄悄地躲藏起來。到了半夜子時,一陣冷風刮過,見石牛搖頭擺尾地在啃莊稼。有幾個長工力氣大,揮起幾十斤重的大鐵棒,用足了全身力氣,照著牛腿就是狠狠地一鐵棒。只聽「匡」的一聲巨響,鐵棒彈了回來打在長工自己身上,抱著腳直喊「哎喲!」結果是石牛沒被打著,卻把長工自己打得跛了腳。
從此,這條石牛索性就臥著,比以前更凶了,它半夜出去不僅亂吃亂啃馮財主的莊稼,還用牛蹄子把馮財主的莊稼亂踩亂蹋。
眼看已到八月,正是莊稼的成熟期,馮財主急得跳,要是這石牛繼續踐踏莊稼,咋得了,我喝西北風呵!於是,馮財主的管家出主意:你寫一張告示,不論是何人,只要制伏石牛不踐踏莊稼,願以二十擔黃谷作酬金。
馮財主為了制伏石牛,只得點頭答應。不過說到給二十擔黃谷作酬金他就心痛,就改為了十擔黃谷作酬金。
這告示一貼出就有不少的端公、道士和巫婆紛紛前來顯本領。這些人用盡手段誰都沒辦法,只得無功而返。
武家坡有一個米先生,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平時聽的稀奇事多,他就一把揭了告示,聲稱自己有絕對把握制伏石牛。
馮財主喊了他去,見他一不會法術,二不懂陰陽就嘲笑他:「你龜兒有啥本事?莫不是混我飯吃!你,你去喝兩碗稀飯,快走啊!」
誰知米先生把胸口一拍,「我雖然沒本事,但給你請個人來,準能制伏石牛。我敢打賭!」
馮財主見他說話口氣硬,便說;「你說,請誰來?」
米先生擰著鬍鬚一笑:「有一個小子,名叫李白,家住天寶山,他有能耐制伏石牛。」
「李白?我聽說過,他會吟詩嘛。」馮財主把手一擺:「你也是開天大的玩笑,端公道士降伏不了的石牛,他李白一個小娃娃有能耐?你敢打賭,賭啥子?」
米先生似乎胸有成竹,便向馮財主說;「是,我敢打賭,用我武家坡的兩畝灌水田下賭。」
馮財主一心想他兩畝田,就把大腿一拍:「我不相信李白能降得住石牛,好,我也賭,要是李白制伏了石牛,我把黃谷的酬金加到二十擔。來呀,當堂立據,免得事後反悔。」
聽完米先生說的事情起因,李白並不支持他的舉動,而是談出了自己的看法:「石牛沒過錯呀,他為窮苦人出氣,懲治欺壓窮苦人的黑心財主,做的事情是為窮苦人伸張正義,我為啥助紂為虐邦他馮財主制伏石牛?再說,我也沒本領制伏石牛呀。」
米先生心裡一涼,原以為李白會滿口答應的,卻沒料到他一口拒絕。此時,他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天啦,打的賭豈不是要輸。但他仍不甘心,就找著各種理由遊說,就想使李白改變主意。可李白不是搖頭就是擺手,直到後來乾脆不理他。
看著沒辦法,米先生只得纏住李客說:「我們是多年的老熟人,你做鹽生意,我每次都在你的鋪子裡買,那是照顧你生意喲,憑你我朋友交情,你就幫我說句話,讓你少爺……。」
李客顯得左右為難,坐在板凳上沉默一陣,還是搖頭說:「你明明曉得的,我兒子沒那本事制伏石牛,咋能幫你解決為難事?」
米先生卻死皮賴臉地纏住李客不放:「我曉得你兒子是太白金星下凡的,他在天上的坐騎就是一條牛,咋能降不住牛的?真的,我有絕對把握才來請他的。」
「你瞎吹喲,我兒子李白就一個普普通通的世間之人,憑啥說他是太白金星下凡?」李客嘴裡嘰嘰咕咕地抱怨,邊說邊在走:「你們這些人亂吹亂說,誰叫你打賭的?要說降服石牛,決不幫他馮財主。要是替幾家窮苦人討回土地,我就讓李白去,否則,廢話少說……。」
在米先生與父親爭論的時間,李白在心裡反來復去地思索,終於讓父親的一句話提醒了他。他叫住米先生說:「我想了一個辦法,如果能降服石牛,你和馮財主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你米先生打賭贏了,別想得到好處,二十擔黃谷分給窮苦百姓。你看今年天干,好多百姓缺糧,我們行善救濟百姓吧。第二,要馮財主把霸佔的荒坡土地退給幾戶窮苦人家。」
米先生沉默一陣,心裡有點為難:「你的第一個條件我舉雙手贊成,我不要一粒糧食,只圖給窮苦鄉親爭一口氣。第二個條件很不好辦呢,因為這土地是縣大老爺判給馮財主的。再說,馮財主愛財如命,他捨得割肉把土地交出來?」
李白扭身一揚頭:「恕我無能為力。」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進後院練劍。此時,他把劍在手裡一提,捏得劍炳響,揮舞劍招極其凶狠,恨不得劍光一閃斬去心中的憤恨,劍鋒幾劈掃平天下不公。
米先生雖是心裡著急,但也明白,要讓李白放棄第二個條件是不可能的。他急忙忙地就去見馮財主,隻字不提兩個條件,而是吹著神話說:「我找李白說了降伏石牛一事,他說降伏石牛是小事一樁。這石牛我認識,他是天上的神牛,是我的坐騎,只因我下凡之後無人經管,它就跑到人間找我。我去牽住牛鼻子拴在石板上,這石牛就不會亂跑的。」
這話說得神乎乎的,馮財主也是半信半疑的:「好呵,我就試一試,你去喊李白來,中午,我好酒好菜招待他。」
米先生腦子裡轉著彎兒打主意,躊躇半響說:「李白雖是答應制伏石牛,但他說,這石牛為啥跑出來踐踏你的莊稼?那是因你霸佔了幾家窮苦人的土地,還把人打傷,石牛為了替窮苦人出氣,所以才跑出來專吃你馮財主的莊稼。李白也說了,要他降伏石牛,除非你把強佔幾戶人的土地退還人家……。」
不等米先生說完,馮財主當即發火說:「李白說夢話,他如果制伏石牛,我要給二十擔黃谷呀!至於退不退還土地,這是另外的事,與他李白不相干。」
看到馮財主拒絕,米先生就旁敲側擊他的要害處:「你要是這麼說,李白肯定不來制伏石牛,我輸你兩畝田倒是事小,你的家當經得起幾年的顆粒無收?你是發財人會算帳,你佔別人的一片荒坡地也是讓牛踐踏得顆粒無收,你划得來不?」米先生看到馮財主像萎了的茄子,就一拱手說:「馮財主,這個忙我也幫你不了,失陪!」
「莫,莫忙嘛!」馮財主萎起腦殼沉思好一陣,很是痛心地說:「你曉得的,這片荒坡地我打官司花了血本的,如今被石牛踐踏,我沒收到一粒糧食,硬是虧慘了。好,我聽你的勸,只要李白降伏了石牛,不吃我田地裡的莊稼,事情咋個都好說。」
看到馮財主終於點頭,米先生就把李白請了來。
李白來到石牛跟前一看,見這臥著的石頭很像一頭牛,未經人工一刀一鑿雕刻,卻是自然成形的石牛,好似天降地生的神靈,心裡不由得極其驚奇,就向石牛拜了拜。心裡生起了小時候放牛的情趣,他就跨步騎上石牛,用手扳了扳牛角,摸了摸牛鼻子,拍了拍牛脖子,隨口就吟唱了一首詩:
詠石牛
此石巍巍活像牛,埋藏在地數千秋。
風吹遍體無毛動,雨打渾身有汗流。
芳草齊眉弗入口,牧童扳角不回頭。
自來鼻上無繩索,天地為欄夜不收。
吟唱之後,李白跳下牛背,望著石牛拜了拜,心中生起一種愛牛之心,嘴裡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說道:「牛是人的好夥伴,一生默默無聞地耕田耙地,拉車推磨,吃的草,干的重活,有的惡人動不動就棍棒鞭打。牛呵,我真為你鳴不平!」說完之後,李白回頭望米先生一眼,意思是你叫馮財主兌現。
馮財主擺手說:「不忙,你做的這些動作,吟一首詩能制伏石牛?這要看今明兩晚吃不吃我莊稼?只要石牛不出來亂跑,我馮某人說話算數,一切照辦就是。」他嘴裡雖是這樣說,心裡仍是不相信李白吟一首詩就能鎮住石牛。
米先生也是心裡沒底,但他是一個有文化涵養的人,就把李白吟的這首詩細細地一琢磨,覺得很有絕妙的神韻。不僅對石牛層層深入的描寫,而且用語巧妙充滿了石牛的活力,特別是最後兩句「自來鼻上無繩索,天地為欄夜不收」的點睛之筆,更是體現了李白筆下的神奇和豪邁。他請石匠把此詩刻在石碑上,並把石碑安放在石牛面前。說來很是奇怪,當天晚上石牛就沒有出去踐踏莊稼,附近的百姓就在傳說:「李白吟的詩把石牛給鎮住了。」
第二天一早,李白和米先生就去找馮財主要他兌現許下的諾言。
馮財主心裡打著算盤,嘴裡卻推口說:「不忙喲,你以為昨晚石牛沒出來吃莊稼是你李白制伏了石牛?我看不是!這石牛在前一天晚上吃飽了,所以昨晚沒出來吃莊稼,你到底鎮住石牛否,我瞅幾天再說。」
又隔了幾天,李白和米先生又去找馮財主,見著實在推辭不了,馮財主只得叫人搬出二十擔黃谷。李白一面吩咐米先生去喊貧苦農家來分糧食,一面又找馮財主交涉,要他把霸佔幾家人的土地如數退不。
馮財主臉色一變,手就幾搖:「要退土地,辦不到!你李白吟詩鎮住了石牛,我也給了你和米先生二十擔黃谷的酬金,已是兩清互不拖欠,至於退土地想都沒想,這土地是縣大老爺判給我的。」
「你等著瞧!」李白銳利的目光把馮財主一蔑,「你要懂得這樣一個天理,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強佔他人的土地就不行!」
「不行,你要幹啥?」馮財主以為有縣大老爺作靠山,他就財大氣粗,口氣就硬,但他看到李白的高傲樣子又心虛:「這樣行不,我給你五十兩銀子私了行不?窮小子的事情你就別插手。」
「不行!」李白把馮財主蔑視一眼:「想用金錢收買我,誰稀罕你的臭錢。」李白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馮財主看著李白從自己身邊昂首而過,似乎有一股狂勁的威風,但他也不怕,我是縣大老爺判了的,我怕誰呀!
聽說李白與馮財主鬧翻臉,幾戶受到馮財主欺壓的窮鄉親害怕馮財主心狠手辣地向他下毒手,急忙跑來勸他不要插手。
李白把桌子一拍:「天王老子我都敢惹,何況他一個小小的馮財主!我只問你們,你們想不想向馮財主討回霸佔的土地?」
幾戶人就七嘴八舌地說:「咋不想,我們做夢都想,土地是我們的命根子,就盼著有人給我們撐腰,但又怕連累你受害。」
「是呀,我們還想上告呢,就是苦於找不到幫手。」
「我們曉得,當官的得了馮財主的好處,縣大老爺就歪起判,我們好擔心,如果告到府台大人處能給公平判決……?」
「你們不要怕!」李白鼓勵他們說:「你們佔據了理由的,只是你們幾家齊心,我就支持你們,就不怕他馮財主,我們就……。」李白給眾人出了主意,大家都是齊聲贊成。
第二天一早,李白同這幾戶人邀邀約約地去了昌隆縣衙。他向一位老漢點點頭,老漢大踏步走到堂鼓邊舉起鼓錘就「咚咚」敲。
胡縣令見是李白引著一大群農夫湧進堂來,他是一不敢發威風,二不敢厲聲喝問,只得急忙離坐跑下堂來請李白入坐。
李白坐下之後,做起一個派頭,慢悠悠地喝著茶。
胡縣令見李白不理不睬的樣兒,曉得他今天是為這些泥腿子撐腰的,就臉上堆起笑容問:「李白,你領他們來,有事找本官?」
李白把二郎腿一架,從懷裡掏出狀子在手裡一抖,交給一個認識的衙役,衙役接過急忙轉呈胡縣令。
胡縣令拿起狀子從頭至尾眼一掃,心裡就在叫苦:李白,你咋管這閒事,叫我咋個辦?不過,他也狡猾,便把狀子往案桌上一放,隨口問道:「李白,這次府台大人召見你,咋個給你安置的?」他就想摸清府台大人是否有重用李白的可能。
「事情忙,還沒去!」李白說了這話,很隨便地又反問;「你關心這事幹啥?審他們的案子!。」
此時,胡縣令坐上了正位,他拿起狀子又看了一遍,然後沉思良久,便把令箭一扔:「傳馮財主到堂。」
在等待馮財主上堂應訴的時間,胡縣令請李白至後堂說話:「李白,你這樣做使本縣為難呀?你曉得的,這荒坡土地本縣已經判給了馮財主,如今你領他們來告狀,想要翻這案子,本縣咋好又判?說實話,難呀!」
李白把頭一仰,望著天花板說:「這個案子這麼簡單,並不複雜,咋不好判呢?先前的判決明顯是錯判,你糾正過來不就行了。」
歎了一口氣,胡縣令把雙眼一瞇,沉思好一會兒說:「李白呀,我也想辭了這縣官跟你一樣,無憂無慮多好。說來,我們過去相處不錯嘛,在一起曾經談詩論賦很是投緣,直到現在我還時常想念你,很想你回縣衙來再當官。真的,要是你現在沒事幹,我歡迎你回來。這一次我讓你掌實權,干實事,你馬上考慮好,我等你回答。」看到李白搖頭不語,他又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曉得當官難,當縣官更難。首先是要照顧到方方面面,不能不考慮周全,也不能不考慮到別人的權利,也不能不維護自己的利益。就拿這個互相扯皮的土地案,真的很難辦。」胡縣令把狀子往桌上一扔:「你說,我先前照顧到各方的權利,說實話,就是一個公正的判決。現在要翻案,如果我又判?豈不出爾反爾,我這縣令還咋個當?」
聽這話語,李白意識到胡縣令不會改判,就把狀子拿到手裡一舉,說;「你如果為難不好判,我去找府台大人判。你曉得的,這幾家人一直對縣衙的判決不服,早就要上告的。只因馮財主支使流氓地痞把人打傷,強行佔了土地的。這一次幾家人是舊案、新案一起告。」說到此他把大袖子一甩,站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李白是軟硬不吃,胡縣令很是擔心,他就急忙攔住說:「請留步,我們還有商量餘地嗎,能不能維護原判,補充裁定馮財主給幾家人一些銀子的補償,這樣雙方打個平和官司。」
「幾戶人給我說了的,就要他們的土地!」李白臉色一沉,一甩手出門,只給扔下一句話:「當官像你這樣,以為四平八穩呀!」
李白的這句話像是扔給胡縣令的一塊石頭,落在他心裡很是沉重,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明白,李白決不是說來嚇他的,如果去府台大人處告狀,後果是難以想像的,此刻,他就在想辦法如何自保。
沒一會兒,一個衙役進來稟報,說是馮財主傳喚到堂,胡縣令急忙叫衙役把他喊到後堂問話。
馮財主進來二話沒說就在趕忙往外掏銀子。胡縣令明白他是行賄拉攏,只得忙著攔住:「這禮先不談,你揣好。」見馮財主坐定之後,胡縣令悄聲說:「如今你的事情我一屁股坐不了,人家要告到府台去。你曉得不,府台大人很器重李白,要是舊案新案一起告,你打了人,坐監獄你就逃不脫。」他見馮財主有點緊張樣子就趁機勸說:「幸好這案子還沒告上去,如今叫我壓著的。不如你就捨財免災,把荒坡土地退出去,免得生出禍端你脫不了手。」
馮財主耷拉著腦袋悶不著聲好一陣,他心裡很是捨不得割肉。隔了好一陣才哭喪著馬臉說:「這樣子豈不便宜了那幫窮小子,還讓李白威風起來……。」
「你要這樣說,我莫法幫你!」胡縣令把臉色一沉,做起公事公辦的樣兒說;「那就上公堂聽候本縣重審此案。」說到此便向門外喊:「來人呀,把馮財主帶上公堂。」
看到胡縣令臉色不對,真要動真格審案,馮財主嚇得嘴巴直打哆嗦,急忙就在哀求:「請大人開恩,我有話要說。」
胡縣令嘿嘿一笑,向兩個進後堂的衙役揮揮手。見兩個衙役出去之後,屋裡只有他二人,胡縣令把馮財主拍了拍說:「剛才,如果你不喊我開恩,我坐上堂一重審,舊案新案一起算,我當堂就要判你入監坐牢,而且還要追繳你霸佔五戶人土地的非法所得。告訴你,不是三、五百兩銀子放得平的。」說到此,他就瞇縫著眼皮:「怎麼,你得考慮考慮,如何才能免受牢獄之災?」
馮財主雖是橫扯,但他曉得這一次有李白在背後給窮小子撐起,加之又與府台大人通了天的,他就擔心坐牢輸得更慘。他雖愚昧,但也曉得事情不妙。他明白,而今目前眼目下,胡縣令掌握著印把子,只有他的一句話才能使自己免除坐牢的災難。想到這兒,他看左右沒人,悄悄地塞給胡縣令幾錠銀子,嘴裡不停地說:「求大人開恩,千萬不要坐牢房。」
胡縣令把銀子一揣,尷尬地笑:「對羅,你馮財主終於睡在磨盤上想轉了。你曉得不,這錢我是用不到一文,我用他給你打通關節的。」
馮財主盯他一眼就在心裡罵:你貪官得我賄賂還好意思說面子話。
胡縣令坐上大堂,把驚堂木一拍,宣佈重審青蓮石牛溝土地扯皮案。先由原告、被告雙方講述發生扯皮的原因和理由。原告理由充分,駁得馮財主啞口無言。胡縣令看到形勢對被告馮財主不利,他把驚堂木一拍,大聲喝斥說:「原告說話注意自己的情緒,不要拖延時間亂扯與本案無關的事。」
看到胡縣令在壓制原告,馮財主以為胡縣令在暗中支持,他就做起一個很有理由的樣子把先前發給他的判決文書在手裡抖得「嘩嘩」響:「我的理由是最硬的,這是縣大老爺判給我的荒坡地,憑啥說我霸佔?這個證據胡大人給我作主……」
看到馮財主在無理取鬧地胡攪蠻纏,胡縣令擔心自己精心設置的審判會砸了鍋,更怕李白他們一氣之下把案子捅到府台去。急忙把驚堂木一拍,手指馮財主說:「今天是重審此案,你拿它幹啥?還不快快放下,本縣會給你們作主的。」
冷眼旁觀,李白坐著還是慢悠悠地品茶,就看胡縣令與馮財主演的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不錯,胡縣令審的這堂案他是故意審給李白看的,一是顯示他不偏不倚,審的公平公正;二是也要把馮財主的嘴巴堵上,讓他覺得我胡大人也在暗中幫了他。為達到上述兩個目的,胡縣令是費盡心思的。
前次,他也是這樣審的案,雖是聽到原告的理由極其充分,把被告說得張口結舌答不上,當時在場的人都認為原告贏了這場官司。但胡縣令在接收馮財主送禮的那一刻早就定下了馮財主贏官司。只不過開堂審個樣子看。在他胡縣令看來,什麼理由不理由,有錢就有理。結果審案終結,誰也想不到胡縣令的宣判好污教,被原告駁得啞口無言的馮財主卻是出人意料地贏了官司。
看,官場竟是如此腐敗,世間就有這麼荒唐的事,令人可卑可笑!
今天又是在這兒重審此案,原告、被告仍是五戶人與馮財主,主審還是胡縣令,情景與前次一樣,沒什麼根本區別。有的就在擔心審下來的結果難道還是馮財主贏?
等到宣判的那一刻,胡縣令顯得極其嚴肅,他把驚堂木連拍三下;「現在本縣宣判:經本縣重審青蓮石牛溝馮財主與五戶鄉民的土地扯皮案宣判如下:判令馮財主退還五戶鄉民的土地……」
宣判一結束,五戶鄉民興奮地歡笑起來,李白向他們點點頭,隨即走出了縣衙大門。
胡縣令本想與李白聊一聊心裡話,卻不料李白連招呼都沒打已經越走越遠。他難言地搖了搖頭,無精打采地喊了一聲:「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