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望著丫鬟的背影,心中覺得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這叫什麼事兒啊?人家辛辛苦苦的把雞湯送來,自己只是喝了一口,人家就還得給自己道謝。這可真是沒有道理可講了。可見在這個鬼地方,是一丁點兒人權都不講的,這些奴僕下人們,都被這一層又一層的主子,給折磨出毛病來了。』
明珠感慨良久,就又埋頭去看那些珍珠,忽然,她覺得這些珍珠好像自己動起來了,而且顏色也在慢慢的發生變化,明珠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可是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眼前的珍珠都變成了模糊的一片。明珠忽然感到不對勁兒了,她驚呼了一聲,抬手就去抓托盤中的那個瓷罐,可是已經遲了,她的眼前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
明珠再也按捺不住了,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而就在這時,她的房門忽然被撞開了,李隆基衝了進來,他大步來到了明珠的面前,問道:
「明珠,你怎麼了?」
「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送來的雞湯……」明珠話音未落,就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李隆基大驚失色,撲到了明珠的身旁,而明珠已經昏厥過去了。
原來,李隆基怒沖沖離開了明珠之後,還沒走出多久,心中的火氣就慢慢的平息了下來,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反應過度了,也許明珠和那個『焰』之間真的並沒有什麼。陷入情網的人就是這樣,心上人的每一個行為在自己的眼中,都是蘊含著萬千寓意的,而這寓意則是會根據自己內心深處的需要而隨時改變的。
就比如剛才,李隆基在盛怒之下,覺得明珠那種漫不經心是表明了不在乎他,只在乎那個焰。可是當他拂袖而去,可在心底深處又不想真的放棄明珠的時候,他就又覺得,明珠之所以那麼滿不在乎,是因為那個『焰』在她的心裡根本就什麼都不算,所以她才會那麼沉著淡然。
李隆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終於,他被自己說服了,又返回了明珠這裡。可是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明珠的慘叫,李隆基吃了一驚,不顧一切的就衝了進來,卻沒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會是如此駭人的一幕。
李隆基托起明珠的身子,只覺得她已經氣若游絲,任憑他千呼萬喚,明珠就是不能轉醒過來。一瞬間,李隆基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透骨的冰涼了。往日的冷靜和睿智,在這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怎麼了?」
就在李隆基被明珠突然遭受的意外嚇得魂飛魄散的時候,背後忽然又傳來了一個古里古怪的聲音。這個聲音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即使是在青天白日裡聽到,都讓人不由的膽寒!李隆基轉過頭去,卻見門口站立著一個一身黑袍的身影。過於寬大的黑袍把這個人從都到腳都遮蓋了起來。真是無法想像,一個打扮成這樣的人,怎麼竟然會大白天的滿世界轉悠,而沒被人發現!只不過現在李隆基沒有閒心去想這些問題。
他瞪著那個黑衣人,惡狠狠的問道:
「你也是那所謂的守護神吧?」
「是。」黑衣人乾脆的回答道。
「那你是怎麼保護她的?」李隆基嘶吼了出來,他怒氣勃發,可以想見,如果這個黑衣人是他的手下,那麼現在就已經被李隆基當場殺死了。
那個黑衣人卻絲毫也沒有被李隆基給嚇住,他走到了李隆基的身旁,彎下身子,握住了明珠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脈息,又摸了摸她的後頸,然後才沉聲說道:
「她中毒了,我要把她帶走解毒。她剛才給你說什麼了?」
黑衣人的態度很不客氣,李隆基現在也沒心思跟他計較,冰冷的說道:
「她說是管家命人送來的雞湯。」
「雞湯?」黑衣人略微沉吟了一下,「這樣,我現在先送她回方家,你馬上就派可靠的人,把雞湯和這些碗碟也都送過來,解毒的時候,可能會用到它們。還有,你派人盯住了這間房子,我想,害明珠的人,一定還會回來探看情況的。另外,那個管家也直接把他抓了,看他到底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我先走了,你快辦吧。」
黑衣人說完,輕輕的抱起了明珠,把她隱在自己的黑袍之下,然後就好像一陣黑煙一樣,消失在了空中。
李隆基被這個黑衣人氣的差點兒吐了血——自己還沒懲罰他保護明珠不利,他竟然就這麼接二連三的給自己下了一串命令!
『給我下命令!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是誰?』李隆基發現了一個問題,好像這些守護神都很善於給別人發佈命令,不管是獵狐,還是剛才這個人都具有這樣的特點。尤其是剛才這個守護神的一番話,正是李隆基接下來要做的佈置。
李隆基雖然為這個守護神的行為感到很鬱悶,但是畢竟心中最牽掛的還是明珠的安危,所以,守護神剛一離開,他就馬上喚來了自己的手下,安排好了一切,然後自己就匆匆朝著方家趕去。
等他來到方家的時候,明珠仍舊是昏迷不醒,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臉色青白,全身冰涼,呼吸和心跳都已經細微到了極致,如果不用心觀察,一定會把她誤當成死人的。
獵狐守在她的床邊,不知道正在幹什麼。而在距離床不遠處,那個送明珠回來的黑衣人,則匍匐在地上。
看到李隆基在看那個黑衣人,獵狐冷冷的說道:
「身為守護神,保護本主不利,理應受罰。如果明珠這次沒事, 他就自斷手臂,如果明珠不治身亡,他就要追隨明珠去另一個世界。」
獵狐的態度冷靜而平淡,根本就不像是在討論他人的生死,而那個守護神則從始至終都恭恭敬敬的匍匐著,一副心甘情願的服從裁決的姿態,和面對李隆基時的那種倨傲判若兩人。
李隆基心中納罕:
『這些守護神還真是詭異,在他們的眼裡,似乎只有方家的人才是重要的,只有他們自己的律法才是需要遵守,至於其他的,管你皇子王爺、國家律條,全部都不放在心上。』
這時獵狐又對李隆基說道:
「王爺派人送來的雞湯忘憂女已經試過了,裡面裝的不是慣常的毒藥,它最陰險的地方就在於,即使中毒的人能被救活,也很難逃脫雙目失明的厄運。所以我想,這種毒藥恐怕是專門為了傷害明珠而單獨配置出來的。」
李隆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比啐了毒的匕首還要沁人心寒——下毒的人太狠了。因為對於一個首飾製作工匠來說,恐怕雙目失明比死還有殘酷!
此時李隆基的殺氣就好像是一條已經飢餓了數日的巨蟒一樣,迫不及待的就要衝出牢籠去覓食!李隆基暗下決心,只要這個下毒的人被查出來,不管他是誰,自己都一定要親手把他凌遲處死!
李隆基走到床邊,只見明珠的額頭、脖頸、手腕、臂彎、腳踝這些地方,都插著一種極細的銀針。雖然李隆基不知道這些銀針是幹什麼用的,但是他知道這些守護神們的確有些獨門的本事,而且又對明珠都是赤膽忠心,所以也就不再多問,就由獵狐去救治明珠。
而他自己只是站在一旁,深深得注視著明珠的臉,現在明珠的臉比剛才更青了,整張臉就像是用青色石頭雕出來的。
「她的臉色更難看了。」李隆基自語道。
「她體內的毒素現在全部都集中在了頭部,」獵狐的聲音和他的臉色一樣陰鬱。他又看了看明珠身上的那些銀針,「毒始終都不向全身擴散,而只是在頭部聚集,太歹毒也太霸道了。」
這時,獵狐忽然挺了一下身子,問道:
「是不是你的手下來找你了?」
李隆基一愣,走到房門處,果然看到自己的心腹在遠遠的走來,李隆基轉頭對獵狐說道:
「我派去審訊公主府管家的人回來了,你也一起聽聽他帶回來的消息?」
「好。」
那個手下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就走到了李隆基面前:
「回王爺,我們按照您的吩咐,直接就把那個管家蒙了頭和眼睛帶到了隱秘的地方,然後開始對他施用各種酷刑,問題就只有一個,讓他把他幹過的所有惡事都說出來。可是直到最後,那個管家把他多年來侵吞了公主府多少財物、依仗著公主府的勢力做了多少惡事、甚至霸佔過多少侍女,都說出來了,就是沒有說出下毒的事。」
李隆基和獵狐相互望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於是李隆基問道:
「你也想到了?」
「是。」獵狐點了點頭,「從一開始我就覺得,管家沒有下毒殺害明珠的理由,而且,即使管家真要下毒,也該選擇那種見血封喉的毒藥。」獵狐瞪著李隆基,眼神忽然變得分外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