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罡和每一個見過明珠的人一樣,也被她的眼睛深深的吸引住了。面具上的那個妖魔的眼簾低垂著,所以基本看不出明珠眼睛的形狀,但是卻能夠看到那兩顆熠熠生輝的黑色瞳仁。
就只見明珠的眼睛黑白分明,分外的明亮,雖然她只是站在一間斗室之中,可是韓罡卻覺得,她的眼睛中著輝映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光彩。
韓罡沒有聽過畫龍點睛的故事,但是他現在卻真切的感受到了,就因為有了明珠的這雙眼睛,讓這個黃金面具整個都鮮活了起來,或者說,這雙眼睛讓這個黃金打造的妖魔有了生命和靈魂!恍然間,韓罡都分不清了,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個少女,還是一個真正的妖魔!一時間,韓罡忘記了手中正在聚集起的力道,只是呆呆的望著明珠,彷彿已經被這個妖魔攝去了魂魄。
過了半晌,韓罡才低喃了一句:
「你是誰?」
「方明珠。」明珠從小就是在記者們的話筒下長大的,所以深諧回答別人問題時的精奧所在。比如說在這種自報家門的時候,越是言簡意賅,越是能對人形成震撼,而那種別人一問你是誰,就趕緊說一大套,例如:
『我是某某,我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我很有才華,我希望大家支持我……』
像這樣的,反倒是更容易會被人忽略。
「你戴的這個面具,是何方的神靈?」韓罡又問道。
「我不知道,」明珠微微的搖了搖頭,「我只知道自己在見人的時候必須要戴著它。」明珠開始編故事了。
「為什麼?」
「不知道。」
「那你從來就沒有在外人面前,把它摘下來過嗎?」
「絕不能摘,會觸怒神靈。」
明珠的謊話越說越順溜了。
韓罡本來是想等明珠現身後,就把她一舉拿下的,可是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發現這個少女的莫測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現在需要馬上回去,把這件事情稟報給公主,然後好好查一查,方家的人到底戴不戴面具。
韓罡展顏一笑:
「呵呵,韓某無意冒犯姑娘,只是被這個面具震撼住了,才會問到這些,失禮了。來,姑娘看看衣服吧。」
明珠道了謝接過了衣服,趁著她比試衣服的時候,韓罡故意繞到了她的身後,再次觀察這個面具,他發現,原來這個面具並不是掛在明珠的臉上,而是腦後另有金屬打造的護具,利用護具把面具緊緊的固定在了明珠的頭上。也就是說,如果想製造一個意外,摘下明珠的面具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來這個方明珠是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還是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因為某種禁忌,不能被人看到?』韓罡心中暗自思忖。
在明珠和東家他們說話的時候,栗子就去前堂照應了,因為一般打首飾的客人都會在這個時間上門。栗子沒想到,他沒等來客人,卻等來了一位熟人——王維!
那日王維失落離去,離開方宅的時候,心裡還想著,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決不能為情所困,既然落花無意,那他也就做無心的過客流水好了。可是沒想到,他人還沒有走出方宅所在的這條街,心思就又有些變了,就開始想:
『也許,現在明珠只是因為年紀還小,未解情事,所以才看不懂自己滿腹情思,沒準兒過一陣子,她就能漸漸的懂了自己的心思。』
而等王維回到了家裡之後,他的心也已經堅定了下來:
『現在明珠的母親正在危難之中,明珠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怎麼能為了一點點面子,就棄她於不顧,甚至都想再也不去見她了呢?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的話,還妄稱什麼頂天立地的男人丈夫?』
王維用力把右拳擊在了左掌上,下定了決心:
『如論如何,我都要陪在明珠的身邊,如果她是因為年紀還小,那我就慢慢的陪著她長大,等待著她為我敞開心扉。如果,她只是把我當作朋友,那我也要把這個朋友做好,陪伴她,幫助她,為她解難解憂。』
雖然心中這樣想,可是王維這幾天卻並沒有來方家,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正是沒落的時候,不管心中有多少想法,都是一紙空談,如果想要幫助明珠的話,他就必須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
所以王維開始積極的為了自己的官職而奔走。本來,王維也有些文人的清高,所以來長安好幾年了,他從來沒有太用心的經營過仕途,可是他現在不僅用了百倍的心思去經營仕途,而且還覺得自己現在所作的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因為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盡早成為一個強大的人,好去幫助自己心目中最珍愛的那個少女。
今天,王維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明珠——一旦陷入了情海,大才子王維也和每一個青澀少年一樣,每獲得了一點成功,都想馬上和心愛的人分享。
栗子一見王維就熱情的打招呼:
「王公子來了。你是來找明珠嗎?」
「對,她在嗎?」王維說著就要往裡走,因為他知道明珠一般都不會出門。
「在,不過現在後堂有客人。」
「哦,是要打首飾的客人嗎?」
「不是,首飾鋪的掌櫃的和東家來了,看樣子明珠和東家談的很投機,她還從珠簾裡出來了呢。」栗子實話實說,但就是少說了一個重點。
而恰恰就是他少說的這個重點,差點兒讓王維變了顏色,他硬硬的收住了已經邁出去的腿,回頭望向栗子,目光都有些陰沉的嚇人:
「你說,明珠和那個東家談的很投機,竟然都從珠簾出來了?」
「是啊,」栗子點著頭。
王維的心裡就像是突然被硬硬的灌進了一大勺醋,他覺得這一早上明媚的陽光,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天好像猛地就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