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啟動了自己的車。一邊廂狐疑地問宋江,我的車是你開來的,你居然這段時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開車?人寂寞的時候難道自己的手就會癢?!
說心裡話,我其實很反感別人動我的車的——儘管他宋江是法律上的我的老公。
切,你以為車很難開,是嗎?我只是覺得無事可幹而已,就去試著摸了幾下。再說,車放著也是浪費……誰知道你還能出來?我幾乎有一次要衝動地賣掉它了。呵呵。不過,我還是想找時間去駕校接受正規的教育的,然後也像你一樣,拿個本子,正兒八經地買部車玩玩。宋江實話實說。我現在開始對速度感興趣了,以前我怎麼不知道這很好玩呢……
喔,你倒是會計劃的……想得美的,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吧?我一邊開車,眼睛看著熱鬧的街市,一邊故意問他。
什麼叫失望?靠,你說的什麼話啊?你的意思是我有什麼陰險的目的……屁!我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失望,我有個屁目的,我這人貪財?簡直就是笑話!因為這很簡單的,師晴晴,我從來就沒有希望——哪裡有什麼失望呢?宋江哈哈笑著說。他好像變得粗魯了。語言的跳躍性也大。
唉,我不說話了,我知道自己實在是自找沒趣的,宋江在言語方面上的超乎尋常的反應——我豈是他的對手?這廝天生對言語敏感,眾所周知,他有一個詩人版本的過去——
要知道,詩人都是些什麼人?老天,詩人可以隨便地去得罪或者招惹嗎?他們一個個氣勢洶洶的,他們都是對言語有超常嗅覺和敏感的人,當然詩人的人格通常都很複雜,我們很難和他們接近,他們大多數時候得不到別人的理解。
宋江現在儘管已經不是一個詩人了,但是他只是不寫詩而已,他在自己的行動上演繹著詩人的不可理喻的本質。比如現在他說自己從來就沒有希望,故此也就從不失望。他儘管是這樣說的,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想些什麼……他似乎活在虛幻的夢魘裡。
我突然把車開得飛快!心裡鬱悶的……
宋江顯然急了,道聲:晴晴,你想咋樣啊,這是在城市的馬路上,不是在鄉下的金光大道上,你已經被電子警察記過幾次闖紅燈的記錄了。
我冷笑著說:你剛才不是說自己對速度很感興趣嗎?
閒話不說,我和宋江很快的就到了我們的家——玫瑰園小區。我們「蹬蹬瞪」地上樓,宋江用一把我不熟悉的鑰匙打開了門,我注意到那鑰匙是新的,好像防盜門的鎖也被換過了。
我有點生氣了,憤懣地問宋江,你幹嘛要換這些?
宋江還是實話實說,我以為你肯定是出不來的,至少也要有被判個幾年吧,就叫人把鎖換了,因為我總是覺得你可能會把鑰匙給其他的人的,而我住到這裡為了安全的原因肯定是要換鎖的,對不對?現在你大難不死總算混出來了,呵呵,祝福你……一切就此為止,喏,物歸原主,這個鑰匙歸你!你要是想叫我滾開也不是不可以哦!媽的,老子反正無所謂的,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說著,宋江就想退步而去,我一下衝動地抱住了他。宋江就不動了,他抬著頭用眼睛看著天花板,使勁地憋著什麼。是憋住自己的悲傷嗎?
我抱住他感受著他的體溫,我身體裡的懺悔和靈魂的甦醒讓我一時不知所措起來,因為眼前的臥室、客廳、衛生間,一切的一切都有我們生活在一起的各種蛛絲馬跡,這些細微的痕跡裡有幸福的氣味、有爭吵的氣味、有傷感的氣味、有憤懣的氣味……但是顯然又是很親切很真實的氣味!老實說,我留戀這些氣味,我愛這些氣味……
這段日子我在號子裡的生活讓我更加的喜歡自己的家了,而一個完整的家毫無疑問是要有一個男人的,這個男人即便再有無數的缺點,可他是一個男人哎,他宋江就是我的男人,我不能讓他走!不能!
我就那樣無言地抱著宋江,沉默地抱著他,乃至於我們的體溫漸漸地趨於一致了,我抬起頭來,溫柔地看著宋江的臉,我居然發現宋江在使勁地眨著眼睛,他的眼淚在汩汩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