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乎乎的夜裡嗎?呵呵,我不清楚的,反正我在做夢呢。夢是一根繩子,把我捆得透不過氣來。我掙扎良久,無奈,繩子陷進肉裡……夢裡不知身是客啊。
如你所知,我的意思是:我又見到老神仙了。
這次,我的態度,可有點不太友好的。我竟然沒有屁顛屁顛主動去問候老神仙一下,我顯得有點吊,和不太禮貌的哈。其實,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是,老神仙是不存在的,他只是我的幻想而已,要不然,他為什麼不在我的強烈渴求下,傳授我一些仙法仙術呢?比方,我為什麼不能夠吹口氣——手銬腳鐐就自動卸了下來呢?
或者,我唸一聲「媽咪媽咪哄」的咒語,我就穿牆而過,飛到天上,或者自由自在地從地下冒出來,甩一甩頭髮絲間的泥土,抖抖霉氣,勝利大逃亡地來到大街上的燒餅店的門口呢。
我做夢的時候還能夠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真是好笑之極啊。
不管怎麼說,這是我「進來」之後得到的一次——最好的睡眠呢。
第二天的早晨,我就精力充沛地起來了。斗室之內,我竟然在原地練習起了太極拳,畢竟手銬腳鐐挺重的哈,我只是立在原地胡亂比劃著。看押我的警察見我很搞笑的樣子,在鐵門外竊笑著。笑就笑,我都這樣了,還怕別人笑啊?
我摩拳擦掌地等待著我心中的女神——蘇琪琪的降臨。
我盼啊盼,想啊想……窮苦人民何時翻身得解放?
早晨,我在盼望中吃了一碗可以照見人影的稀飯;中午,我就著鹹菜幫子想的頭皮發麻,惡狠狠地啃了兩個窩窩頭;晚上,一碗飄著爛菜葉子的面疙瘩又從窗口遞了進來——他們管我腦子裡想什麼呢?
蘇琪琪沒有來,這是事實;我幾乎要哭了,蘇琪琪啊,你為什麼沒有來?
你不是答應好宋君宋記者的嗎?你不是承諾好——要為我做無罪辯護的嗎?
又是一個煩人的、不眠的晚上啊。
我感到了自己的身體——委實很壓抑很難受的。
我,真可憐的。
我的手越來越快的,我的呼吸急促起來了。
蘇琪琪一直沒有出現,就在我幾乎要徹底失望的時候——真不敢相信呢,蘇琪琪猶如神助,亭亭玉立地站到了我的面前了。
打眼一看,蘇琪琪蘇律師的氣質相貌,絕對屬於上乘,與我曾經無限嚮往和憧憬的女上司胡小葦胡副總相比,真的是有一拼的。唉,這個氣質脫俗的女人,讓我一瞬間無限的崇拜。
你就是宋江?蘇琪琪拿著電話,隔著一層玻璃問我。
我怔怔地看著蘇琪琪——我的救星,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旋轉,點點頭。
你願意我當你的辯護律師嗎?蘇琪琪輕聲問。
我再一次點點頭。我就那麼出神地看著她。
那麼,你簽一下你的字好嗎?蘇琪琪把一份委託文書從隔層玻璃的下面遞了過來。我把文書拿在手裡——我知道這是一個必要的程序,一份格式合同,我毫不猶豫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宋江。
你寫錯名字了嗎?蘇琪琪問,眼睛裡是充滿了關切。我搖搖頭,我只是用眼睛看著蘇琪琪。
你沒有寫錯名字,你是這麼認為的?蘇琪琪繼續提問。我使勁點點頭。
好的,我這裡有一首李白的詩歌——
《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日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你把這首詩抄寫一遍好嗎?蘇琪琪向我笑了一下,溫柔的表情毋庸置疑,充滿了神奇的力量。我奇怪地看著面前的女人,35歲,性感漂亮,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讓我骯髒的靈魂不敢想入非非的。
我認真地謄抄了一遍李白的詩歌: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寫完之後,我囁嚅著說:我的字寫的不好的,你不要見笑啊。
哼,蘇琪琪鼻子裡輕叱了一下,隨即就笑了,她真是「笑靨如花」的啊,一邊收起我書寫的詩歌,一邊說:你不要謙虛的,你寫的字再好——比王羲之還要好,或者再差,就像螃蟹在爬、王八跳舞,在我而言——也只是一個人的字而已。
我有點糊塗了,傻兮兮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好了,就這樣吧,順便告訴你,我前兩天就回來了,只是沒有及時來看你,現在我向你道個歉的。蘇琪琪顯得很有禮貌地說。
我忙說,哪裡哪裡,你能來幫我,幫我這個殺人嫌疑犯辯護,我就感恩不盡了。我就是蒙冤掉腦袋,我也不會怪你的……謝謝,謝謝。我的眼淚又一次要流出來了,出於男人的面子,我盡量地克制著,鼻子裡發出了「咻咻」的聲響。
好了,再見,男兒有淚不輕彈。蘇琪琪說著,準備放下電話,做出了要走的意思。我用熱辣的眼神看著她,內心裡充滿了無限的留戀。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句,你的高中同學也是同事王蕾,叫我帶給你兩個字:保重!蘇琪琪說完之後,就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了,她把窈窕俊俏的背影留給我,我愣在那裡,癡癡地看著蘇琪琪從我的視野裡消失……